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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父?」陸沉音好奇道,「怎麼了?」
宿修寧輕聲道:「你等等。」
陸沉音安靜下來,只見他閉上雙眼,右手抬起,白光在他手心瑩瑩流動,像抓滿了漂亮的白色螢火蟲。
陸沉音看得出神,等宿修寧喊她回神的時候,她還沒想明白他這是在做什麼。
他臉色有些蒼白,襯得唇瓣越發紅潤,夜幕之下,白綢中若隱若現的一張臉冷冷如月,朗朗若星。
「還記得我之前跟你說,夏槿蘇如果留在青玄宗,也會不得安寧嗎?」他聲音輕澈地問她。
陸沉音點頭。
「為師方才用天衍占星術為她卜了一卦。」宿修寧毫無波瀾起伏道,「結果便是如此。」
天衍占星術是一種專門用來推演另一種可能的法術,最低也得大乘中期修為才能使用。
在陸沉音看來,它的存在其實沒什麼意義,既然推算的不是既定事實,那去推算另一種可能帶來的結果也毫無意義。時間無法倒流,沒人可以重新選擇。
萬一那種選擇的結果很好很好,與現在天差地別,看完了搞不好還會滋生心魔。
「所以她真的一樣會犯錯。」陸沉音慢慢說道,「她會做什麼?」
宿修寧揚起手,她眼前出現一面水鏡,鏡中霧氣散去,出現了穿著青玄宗弟子服飾的夏槿蘇。
她領著魔宗的人潛入青玄宗護山大陣,眼中的憎恨不比今日見到的少,甚至更多。
說到底還是從小的教育出了問題,導致了夏槿蘇到哪裡都不可能安分的性格。
在青玄宗,陸沉音不在,她也許還能好好修煉,不闖什麼大禍,但陸沉音在,還在比她更高的位置上,一日一日心中不平所積累出來的怨憤,足以支撐她做出任何不理智的事。
畫面到此戛然而止,水鏡消散,陸沉音回眸望向宿修寧,還不待她對此有什麼看法,便見他臉色越發難看起來。
「師父,又難受了?」她趕忙上前抓住他的手臂,仔細查看他的臉色。
「沒事。」宿修寧抿了抿唇,閉著眼調息片刻後,漸漸恢復如常。
「你不是想放花燈?」他轉過身道,「我陪你。」
他轉身走開,陸沉音看著他的背影,他看似好了,可她總有一種山雨欲來的感覺。
兩人回了城裡,這個時辰正是花朝節最熱鬧的時候,宿修寧方才將白綢拉開,此刻路人無意間瞥見他幾分真容,全都傻怔怔地愣在了原地。
「花神!花神現身了!」
不知誰喊了一聲,所有人都圍了過來,陸沉音正在挑花燈,被他們嚇了一跳,宿修寧直接丟了一塊上品靈石給攤主,攬起她的腰帶著她飛身離開了這裡。
遠遠看著白色的身影消失在夜幕中,下界的百姓們歡呼著跪拜,不斷高喊著「花神顯靈了」。
陸沉音靠在宿修寧懷裡回頭望去,看見這一幕不由一笑:「師父被當做花神了。」
她回過頭來,饒有興致地打量他的側臉,湊近他的耳垂輕聲道:「他們真傻,師父便是神,也不是花神。」
她的呼吸划過他耳畔,宿修寧耳根發癢,輕輕躲了一下,轉頭看她:「那是什麼神。」
清風掠過陸沉音的臉,拂動宿修寧冪籬垂下的飄渺白綢,她目光灼灼地望著他,回答他時,音色輕柔,滿腔情意似快溢出來一般。
「師父啊……」她彎唇笑了笑,桃花眼中艷色清麗,「師父是我的守護神。」
宿修寧帶著她緩緩落在一片無人的街道,兩人站在路口,街邊燈火搖曳,他靜靜看著她,她也仰頭回望著他,月色之下,她芳澤無加,鉛華弗御,不知是哪根心弦被挑動,宿修寧不自覺地俯下身,一點點靠近她昳麗的臉龐。
陸沉音一瞬不瞬地望著他,意識到他想做什麼後,她緊張地雙手緊握。
他們不是沒接過吻,但每次都是她主動,他……從未主動與她有過什麼肌膚之親。
陸沉音心中慌亂極了,又夾雜著一絲微妙的平靜。
她睜大眼睛看著他越來越近的臉,冪籬兩側的白綢漸漸將她擋了進去,路人從轉角處望過來,便也只能看見輕綢白紗遮擋著兩人,而那忽明忽暗的燭火,將白綢中的畫面照出了美麗又夢幻的剪影。
隱隱約約的,能看到男人的唇,緩緩壓在了少女的唇上。
他真的親了她。
在他的唇印上她的那一秒,陸沉音不自覺掉了眼淚。
正如她之前說的那樣,一直以來,她都將宿修寧的轉變看做一場夢。她害怕夢醒,又不自覺沉浸在夢裡,直到夢中的另一個人主動吻了她,她忽然發現——這不是夢,這都是真的。
她的清風明月,她的所有歡喜,不再是求而不得的了。
宿修寧察覺到她掉了眼淚,便後撤身子輕柔地替她撫去了淚珠,低聲問她:「為什麼哭。」
陸沉音吸了吸鼻子,不知該怎麼形容此刻的心情。
她真的翻過了那座高山,她自己都不敢相信。
「不喜歡我這樣?」
她不說,他便只能自己猜測,他似是皺了皺眉,這一皺眉,便讓陸沉音覺得自己真是犯了天大的錯,她連忙開口道:「沒有,我喜歡,我很喜歡的。」
她捧住他後撤的臉,再次因上他的唇,較之他的含蓄內斂,她熱切徹底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