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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得說實話,可說實話的結果,應該算不上好。
陸沉音閉了閉眼,抿唇半晌才道:「我是想要修行得道的,可我也做不到心無怨亦無恨。」
「哦?」玄靈道君微微挑眉。
「我恨害死我父母的魔修,也怨苛待我養父母,若有朝日我能修行得到,必為死去的父母報仇雪恨,也必讓險些命人打死我的養父母得到教訓。」她咬牙道,「這是我的真實想法,我知道我不該這麼想,這是不對的,但這就是我的真實想法。」
玄靈道君看著陸沉音,過了很長時間才說:「你可知修真之人,若心怨念太深,極易滋生心魔。」
「我知道。」陸沉音點點頭。
「……罷了,你倒是難得坦誠。」玄靈道君轉身,似乎要走。
陸沉音看著他的背影,見他揮了揮白色的袖子,明明步伐很慢,他們之間的距離卻很快拉遠。
遠處,玄靈道君對著收起來的水鏡道:「師弟,方才她的回答你也都聽見了,你怎麼看?可要收她為徒嗎?」
水鏡那邊是望無際的曼曼雲霧,雲霧之傳來淡漠平和的聲音——
「可。」
玄靈道君愣了愣,對這個回答既意外又不意外。
他停下腳步,站在高台之上望著仍然待在比武台上的陸沉音,手上捏了個指訣,用昨日那種明明很遠卻可以讓她聽清的聲音說:「即日起,你便拜入玄塵道君門下,為他座下首席大弟子。」
陸沉音站在比武台上,聽見這話人還有些不清醒。
等遠處的幾座仙峰上響起鳥鶴尖鳴,片驚叫時,她才回過神來。
……剛剛掌門說了什麼?
她拜入了誰門下?
玄……玄塵道君?
第四章
玄塵道君是誰?
哪怕是陸沉音原身那種被故意養廢的人,也聽到過這位不少的傳說。
玄塵道君宿修寧,整個修真界現今唯個進入渡劫期的大能,上界第宗門青玄宗的「雲君」,地位凌駕於掌門之上。
他是千年難遇的九靈劍體,甫降生便被當年即將飛升的青玄宗掌門收入門下,傾心教導。
初初修煉時,他便很快可以做到人劍合,之後的修為更是日千里,不過百年便超過了那時比他早入門幾百年的玄靈道君。
如今他不過五百多歲,比玄靈道君小了快半的年紀,卻已經邁入了他們師父當年的修為,不愧為所有修真者心目尊崇仰慕的對象。
這樣的個人,竟然要成為陸沉音的師父嗎?
陸沉音整個人都不好了,她呆呆地站在比武台上,覺得自己大概是出現了幻聽。
可事實很快就證明了,她沒聽錯,玄靈道君的確那麼說了。
最先找到她的是白檀,他御劍而來,落在她身側,觀察了下她蒼白的臉和錯愕的眼,過了會才說:「恭喜陸師妹了。」
陸沉音慢慢望向他,白檀的相貌看起來也不過弱冠之年,但他卻是玄靈道君的徒弟,輩分和「四雲長老」樣,陸沉音拜入玄塵道君門下的話,和他的確是師兄妹了。
張張嘴,陸沉音半晌才說了句:「抱歉,我還有點難以置信。」
白檀俊秀的臉上浮現出幾分難言的淺淡笑意:「陸師妹這樣也情有可原,相信不管誰知道了這個消息,都會覺得難以置信。」
陸沉音側頭望著隨風搖晃的柳條,過了會才說:「……玄塵道君真的要收我為徒?」
白檀點了點頭說:「師父從不開玩笑,他既然這麼說了,那肯定是真的了。」
陸沉音抬眸和白檀對視:「不知白仙長可見過玄塵道君?他……是個怎樣的人?」
白檀彎了彎眸子,溫聲道:「還喊我白仙長?」
陸沉音頓了頓:「白檀師兄。」
「嗯。」白檀應了聲,抬手比了個方向,領著陸沉音從那邊下了比武台,兩人順著邊路慢慢走,他也慢慢解答她的疑惑。
「我對玄塵師叔的了解不多。」白檀望著前方,眉目遠凝,眼底神色有些辨不清,「我拜入青玄宗也不過百多年,玄塵師叔這些年直都在閉關,我只在七十年前見過他次,那次是……」他停了停,腳步有些凝滯,過了會才恢復如常,「那次是魔界來犯,玄塵師叔閉關算到了,他沒跟任何人打招呼,突然出關,將攻到宗門半路的魔軍打了回去。」
陸沉音聽得眼帶詫異,白檀笑了笑說:「你在下界應該也聽說過這件事吧?」
陸沉音仔細回憶了下說:「偶爾出門時聽酒樓的說書人說過,說是玄塵道君以人之力擊退數萬魔軍,還重傷了魔尊婧瑤。」
白檀停下腳步,仰頭看著天空沉默了會才說:「下界的傳言不盡屬實,但大體上也沒錯。魔尊婧瑤的確在那次大戰被重傷,如今依然十分虛弱。」
「那……玄塵道君真的個人擊退了數萬魔軍嗎?」陸沉音跟著他停下,「我總覺得,個人再厲害,也不過是個人,魔軍也不都是酒囊飯袋,還要加個魔尊,哪怕玄塵道君修為高深,個人招架起來應該也頗耗心神吧?」
陸沉音的話讓白檀微微側目,他看了她會,笑容真切了幾分:「倒是難得見到像陸師妹這樣理智的人,其他人若是聽到玄塵師叔的這些事,怕只會說得更誇張。」
陸沉音笑了笑沒說話,她身體還沒好全,臉色直很蒼白,在陽光下泛著淡淡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