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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言必行臉色不善地說:“行了,不用絞盡腦汁地撒謊了。我看出來了,你根本就是在裝純。既然你不是什麼貞潔烈女,為什麼你前任們都可以跟你上床,我就不行?”

  楷璇都驚呆了。她完全沒想到言必行的腦迴路是這樣的。她很早以前就說過自己有女朋友。在楷璇眼裡,說自己有過女朋友和說自己不是處女區別不大。畢竟在這種手挽著手上街的直女滿地都是的時代,女性朋友和女朋友唯一的本質區別可能就是做不□□了。她從來沒跟言必行提過秦川那一段,不是因為她覺得自己和別人上過床多麼可恥,主要是怕太多人知道她曾經靠爸媽的力量逃過懲罰脫出軍籍重新高考。這年頭當官的都如履薄冰,一個懂事的官二代自然不應該四處宣揚自己因為特權受益。畢竟禍從口出是亘古不變的真理。要不是自己和秦川的事情沒準能幫梁雨解開心結,那些破事她也不會說給梁雨聽。

  楷璇的心裡把言必行的話咂摸了三遍,終於平靜地說:“我們分手吧。”你還活在婦女的身體被物化的封建時代,我的身體已經只屬於我自己了。

  言必行的臉色青紅交替好不精彩。半晌他才反應過來:“我跟你說上床你就要分手?這不是女朋友應盡的義務?你要是個處女,說你婚前守身如玉也就算了,可你不過是個破鞋。”

  直男癌的破鞋理論對楷璇來說一直是個謎。她理解不了什麼叫“別人能上我就能上”,理解不了為什麼一個女生有性自由就意味著她要被□□羞辱。別說是有獨立思想控制的一具身體,就算真是個東西,別人買的起你也未必買得起啊。還有些神一般的直男癌,會把有性經驗的女人比作二手車二手房,這完全就是扯淡了。比作什麼還不是你們說了算?你怎麼不比作古董呢——每轉手一次價格高一次。

  人就是人,不是東西。人是有自主權的、有獨立意識的、能產生自發行為的主觀能動體。人從來都是一個行為的發起者,而不是一樣被使用的物品。一個正常人類通常都能明白是“我吃飯”,而不是外來物體“入侵”或者“使用”了我的嘴,但一個直男癌就不能明白對一個女人來說,性生活是“我□□”,而不是外來物體“入侵”或者“使用”了我的□□。

  楷璇都被氣笑了:“就算結了婚,性生活也不能算義務。根據我國刑法,只要是違背婦女意願發生的性行為都叫強|奸。雖然在我國的司法實踐中婚內強|奸基本不會受罰,但它是確確實實違法的。結了婚都沒義務,我跟你談個對象,難道不該是我怎麼開心怎麼來?我今天沒心情,再見。”

  說完這話,楷璇把呆在原地的言必行扔下,跑回宿舍了。

  沒過幾個小時,楷璇就收到言必行道歉的簡訊:“對不起,我那都是氣話,能原諒我嗎?”

  楷璇這一天真的不知道被氣笑了多少次了。她笑著讀了兩遍那條簡訊,愉快地把言必行的號碼加入黑名單。

  晚上八點多,吳銘才完成了一整條花臂。從早上七點多開始坐在那,十三個小時,吳銘只喝過半瓶礦泉水,去過一趟衛生間。

  文身的客人也幾乎虛脫了,一條還有點滲血的左臂微微發著抖。

  客人用還完好的右臂別彆扭扭掏了半天左邊口袋,遞給吳銘三萬現金,邊端詳自己的胳膊邊說:“銘哥辛苦。要不是我時間緊,也不用你非得一天做完。”

  吳銘收好錢,拿出保鮮膜幫他裹好胳膊:“三天內別沾水,覺得褪色可以聯繫我補色。我倒沒什麼辛苦的。我們這一行坐一天是常事兒,習慣了。”

  摘下手套送客人出了店門,吳銘才癱在門口等候區的沙發里:“上歲數了,保持一個姿勢坐十三個小時真是要散架了。”

  初心的老闆袁崇是個五十多歲的單身男人。據說改革開放前他家祖上就是紋身師,當然那時候都是左青龍右白虎精忠報國之類。□□時期他家徹底退隱江湖。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受各種黑幫電影例如古惑仔的影響,香港的刺青行業如日中天。適逢改革開放,袁崇去香港學習了最新的紋身技術。回B市之後,他就在美院附近盤下這家店,成為國內最早開始使用線圈機的紋身師之一。作為B市最早的紋身店店主和最早的學習過香港的先進技術的紋身師,袁崇名頭很響,從來沒缺過客人。隨著生意做大,不少紋身師願意花錢掛在他的店裡幹活,吳銘和他就是掛靠關係。

  因為沒家人,袁崇一直以店為家。二樓有一間小臥室,一樓的等候區有一台液晶電視。袁崇吃完晚飯喜歡坐在這看一會兒電視再上樓睡覺。

  聽到吳銘抱怨上歲數,袁崇的注意力從電視裡分散出來:“當著我的面,你們年輕人就不要秀優越了。”

  吳銘笑笑:“我跟袁老闆您沒法比啊。您這是功成名就,不需要接這種耗體力的單子。我還得多磨練技術。”

  前台小姑娘遞給吳銘一盒盒飯:“剛拿微波爐給你熱過。”

  吳銘接過盒飯,也沒立即打開,而是先掏出手機,給穆丹青打了電話。

  因為實在餓了一天,吳銘也不怕電話被千年單身鱉袁崇聽見,開了功放。他把手機扔在一邊,捧著裝著魚香肉絲和白米飯的飯盒大口大口往嘴裡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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