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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棲鸞道:“好了不說笑了,大家都是彼此見過修羅面的人,你那一套與葉扶搖有宿怨的說辭的半個字都不信。今天你助我假死偷生瞞過葉扶搖,算是你我交心的第一步,我不妨就把話說開了,你助我不是因為你不滿葉扶搖,而是因為夙沙無殃死後,你的某種盤算落空,被葉扶搖發現了,知道一旦他對付完我與東楚後,就會掉過頭來清理門戶,你就是被清理的第一個。”

  王師命面上笑意微斂,眼底泛出一絲冷戾神色,道:“你知道多少?”

  “你雖然自稱是鬼夷人,但言行皆如中原人一般無二,我好奇之下派人去鬼夷查了查,查到你是西秦來的,原本應當是西秦人才是。”

  王師命笑了笑,道:“本也不是什麼值得隱瞞的事,在做這個封骨師之前,我曾是易門的巫醫。從夙沙無殃被帶入易門開始,不知在他身上費了多少心力,才讓夙沙無殃代替葉扶搖接手了東楚的勢力……葉扶搖竟直接把他殺了,多年心血空廢,豈能甘心?”

  他所謂的費心力,依照陸棲鸞對易門的了解,多半是王師命早年對夙沙無殃下了什麼能控制他的神智的手段,等到葉扶搖某一日死後,就在背後操縱夙沙無殃做易門的門主。

  豈料後來出了變故,未能按照他的設想發展,只要葉扶搖細細回思,早晚要找麻煩到他頭上去。

  想通了這一節,陸棲鸞道:“不是說天演師有推演未來之能嗎?有夙沙無殃前車之鑑,你還敢觸他的逆鱗,不是找死?”

  “這也正是我想與你說的,若放在以前,我們自然不敢算計他。可天演師之所以為天演師,當需如天道無情,不得有偏倚,歷代皆如此,易門所以長存不滅。然到了他這一代,則是常年因亡妻擾心,十卦九不准,這才有了夙沙無殃。你可設想,將一個人日日灌輸你最瘋癲狼狽的模樣,常看著他做下魔根深種之事,是否會覺得自己縱有心魔,也有所緩解呢?”

  “我也聽過不少消息了,趙玄圭言因我生得像他的亡妻,這才屢屢對我留手不殺,可對?”

  王師命冷嗤一聲,道:“你與他相處甚久,看他有半分像是因情收手的人嗎?他可是個沒有心肝的,對你留手,不是為了想與故顏再續前緣,而是他須得借你模樣,摧折殆盡後,了卻他多年的魔障。”

  “……”

  腦中驀然浮現往日種種,葉扶搖待她的態度一直都很詭異,言談間總是喜歡把她往狠辣奪勢的方向帶……那絕非是對待一個想要得到的女人的態度,反而是某種不可名狀的期待,期待她高飛九天時,再一箭射落。

  “那他,為什麼不索性殺了我?”

  “殺了你他的魔障一樣無解,還是做不了真正可翻手弄世局的天演師,否則他身側所隱高手無數,以你與他多番接觸,又豈會容你活到今日。”

  說到底,這世上沒有多少人是閒談情愛的,都是爭權奪利之輩,誰也莫言誰心冷腸硬。

  陸棲鸞按了按眉心,眸光冷了下來:“你應該很樂意與我分享,從哪兒下刀子,才能讓他死得最疼吧。”

  王師命道:“別的事我也不知道,只記得夙沙無殃當年被禁於地底時,葉扶搖時常會去找他,在他面前反覆講一些陳年舊事。彼時我還是巫醫,日日反覆聽著,便也清楚他一些舊事,至於孰真孰假,我至今也不知。”

  談到這兒時,陸棲鸞見旁邊一直靜靜聽著的蘇閬然提刀起身往外走,問道:“你去哪兒?”

  蘇閬然低頭看了一眼刀尖上已凝的血,淡淡道:“他人故情與我無關,我去殺了趙玄圭,坐實你傷重不治之事。府中護衛皆是我的人,倘有任何異動,必見其血。”

  王師命曉得這是在給他一個警告,笑了笑也不說話,待蘇閬然走後,眸光一閃,道:“原來他是平日裡不願多費心思,勇武易得,心思明白的卻是可貴……若當年夙沙未遇見你之前先遇見他,這樣的極品煉屍對象,是無論如何要弄到手的。”

  陸棲鸞冷冷道:“你只管回答我的問題便是,敢算計到他頭上,待我四方平定,必揮師踏平南夷六國,讓你無立錐之地。”

  ……好兇。

  傾慕雖不深,卻也足以讓人心底妒意微生,王師命神色一斂,道:

  “那我便從久遠說起,約前朝中衰時,易門並非是如今這般竊國亂世局的模樣,而僅僅是個接帖子殺人的地方。門中的殺手奉宗主為尊,譬如門主算知某國氣數未盡,而某地百姓意欲起義,即便昏君當道,只要不到改朝換代的年限,也會派人去刺殺本應成為起義首領之人……”

  ……

  少康元年,有西州一城,曰稽。

  稽城近來流傳著一則詭聞,說是一個月前,有一孟姓鄉紳之子自外地回鄉,帶了一名外地女子,父母雖反對,但見他仍執意相娶,便妥協讓他娶了那女子以正妻之禮迎入門中做貴妾。這本是一件喜事,可成婚當夜,這位孟公子卻突然暴病而亡。

  喜事變喪事,孟家父母一腔喪子之痛皆當著靈堂發泄在那孟家新娶的女子身上,當時靈堂里還有稽城新任的郡守,因不忍女子被指責殺人,出言要為孟家查明真相,便將女子帶回衙門暫時軟禁。

  衙門查不到孟公子的死因,仵作再三檢視,也只得出孟公子的確是暴病而死的結論,此案便作罷。

  可自此後,郡守便殷勤探望那女子,過了半月不到,郡守家也傳出消息,說郡守要娶這女子做妾室。

  奪人遺孀本是一樁值得百姓茶餘飯後談笑的事,豈料郡守娶那女子當夜,竟也在紅鸞帳前突然暴斃,全身上下既無傷口也非中毒,而那女子卻鬼魅般消失。

  次日,說孟公子與郡守娶了一個勾人魂魄的鬼嫁娘的傳說,悄然散播開……

  “……卻說那鬼嫁娘嘻嘻笑道:夫君,你瞧我美不美?郡守本就惑於她皮相,正待一親芳澤,只聽一聲裂帛響,鬼嫁娘扯開麵皮,原是一隻山中修煉多年的赤面狐狸精,張開血盆大口,便向郡守吞去——”

  樓下的說書人將近來的奇聞編成段子,時不時博得一聲聲喝彩,卻是讓樓上客棧廂房裡正熟睡的少女悠悠轉醒。

  “醒了?”

  阿瓷慢慢睜開眼,待眼前的景物清晰了些,才抬眸望見和自己一起過了三年的大夫正倚在榻邊看醫書,見她醒了將窗戶掩上,把樓下的喧囂隔絕在外。

  “醒了就自己去喝藥,莫瞪,多放了黃連,讓你下回行事多長點記性。”

  阿瓷沒說話,似乎是曉得這人熬的藥有多苦,放在外面的手先是揉了揉還帶著一絲惺忪的眼角,隨後伸進被子裡摸了摸,上回任務在腹部留下的傷口已被上好了藥,並不是很痛,又看向葉辭,只見他又坐回榻邊拿起書翻看起來。

  少女似乎有些惱,但很快隱在那雙清媚的眼裡,從他臂彎里蹭了進去,雙手纏上他的脖頸低頭咬了一對方的口耳垂,貓兒似的蹭在他頸窩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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