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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如深的心情好些了,輕鬆道:“扎馬步,下盤要穩,半個時辰後休息!”

  衙役們:……………………………………………………

  蒼天吶,要了老命了!!

  “衙門的錢結了嗎?”食鋪里,夏君妍趁著晌午人少的時候趕緊算帳。

  “剛結了。”錢貴氣喘吁吁的拎著食盒回來,“五份的錢,官爺說等他們下了值還要來照顧咱們生意呢。”

  “他們這麼閒嗎?”夏君妍感嘆。

  錢貴撓撓頭道,回憶道:“我走的時候是挺閒的。”

  夏君妍聽著心中有些失落。

  衙門裡都不忙,但壯士大哥也不來了,果然是上次狗腿認親戚被嫌棄了啊。

  “姑奶奶?姑奶奶!!”

  “啊?”

  “錢吶,衙門的錢你不要了?”錢貴伸著手,正朝著夏君妍要錢盒子放進去。

  夏君妍連忙回神:“真是忙暈頭了,這裡你照看著,我去後院轉轉。”

  錢貴麻利拿起抹布正擦桌子,突然聽到守在門口的長生道:“你不是夏姐姐的舅舅嗎?你也來吃麵嗎?”

  ☆、第三十九章生意

  陶慶年蹙緊了眉頭打量四周,食鋪里並沒有食客。現在已到未時,大多數人都在午睡或小憩,正是食鋪難得偷閒的時候。

  即便如此,陶慶年一張臉依舊十分陰沉:“夏丫頭呢?”

  錢貴一聽這暗含怒氣的聲音就覺得不對勁兒,連忙道:“您我們掌柜有何貴幹?”

  “掌柜的?”陶慶年像是聽到什麼笑話一般,“她一個丫頭家的也能叫掌柜的?!你又是何人?”

  “小的錢貴,是我們夏掌柜顧的夥計。客觀您要是吃麵就稍等片刻。”錢貴嘴上客氣,身板卻已經直起來了,抖了抖手上的抹布,“您要是來找茬的——”

  “我是你們夏掌柜的舅舅!”陶慶年大步邁進,毫不客氣的一拍桌子,“看看這裡,像甚個樣子!”說完,便要去後院。

  錢貴立刻側身擋在他面前,“我們掌柜說了,後院是灶房重點,閒雜人等一概都是不許入的。您要找掌柜的便在這兒稍等,小的去請掌柜出來。”

  “放肆!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的底細,一個賭坊的小混混也敢攔我!且不說你只是一個小夥計,你們夏掌柜到了我面前也只是一個小輩!”陶慶年氣的發抖。他原本就好心好意的叫夏君妍搬去陶家,讓柳氏好好教導幾年,也好以後找個婆家嫁人。可她不去陶家也就罷了,竟還拋頭露面的開了食鋪,還和這些個外男廝混在一起,當真是一點臉面都不講!要不是有老主顧與他說了這事,開鋪子這樣的大事,那丫頭竟然都不和他這個舅舅商議,簡直就沒把他放在眼裡!

  “真是沒規矩!”陶慶年低罵了一聲,“這樣混帳,讓我如何與她死去的娘交代!”

  “我聽到前院吵鬧,原以為是有人來鬧事,不曾想是舅舅來了,不曾遠迎,還望舅舅寬恕。”夏君妍掀開帘子走出。長生機靈的從一側跑出,原是他趁錢貴絆住陶慶年的時候趕緊去後院通知了夏君妍。

  “你倒還知道寬恕!”陶慶年又是一拍桌子,“你看你這樣什麼樣子!這世上哪有好人家的大姑娘像你這般拋頭露面的!舅舅又不是缺了你這口吃的,你還擔心餓死你不成!趕緊收拾了東西,將鋪子盤出去,與我回家!”

  夏君妍為難道:“這鋪子才開張,生意正好,如此反覆折騰豈不是與銀錢過不去?”

  “你怎地變得如此市儈!真是成日與這些小子混在一起,女工婦德都一概不管了!什麼生意,什麼銀錢,這些都不是你該管的事!”陶慶年縷了縷鬍鬚,深深嘆了口氣,“你要是捨不得這鋪子,就交給舅舅經營,你一個姑娘家,哪裡懂得這些世俗經紀。女子就應該嫻靜淑德,你娘以前難道沒有這樣教過你嗎?若是讓你娘見到你現在這副模樣,指不定該有多傷心!”

  真是句句不離夏小姑娘的親娘,若是夏君妍還不肯跟他走,那就是不孝!

  古代孝字為大,一頂不孝的帽子扣下來,幾乎是斷了一個人所有的退路了。

  可惜,這一切對夏君妍沒用。她不是原來的夏小姑娘,對那個從未見過一面的不幸去世的女人一點感情也沒有。而且,她本身也不太遵守這個時代的遊戲規則。

  陶慶年見她不吭聲,知道自己這番話是起了作用。夏君妍在她印象里一直都是那個安安靜靜的大丫頭,性子軟人也膽小,總是躲在自己的房間裡繡花。以前去夏家的時候,夏爹只要稍稍訓斥幾句就立刻聽話了。

  陶慶年一副已是當家掌柜的模樣,指著錢貴吩咐:“你還愣著做什麼,還不趕緊將店門關了!明天不用來了,結了月錢回家吧!”

  錢貴斜著眼往屋頂上瞧,抖著一隻腿,嘴裡哼著不知從哪裡聽來的小調子,活脫脫一副街頭混混的模樣,就是不動身。長生更是像沒聽見一樣,一個人坐在一旁,有一搭沒一搭的扒拉著算盤。

  陶慶年見這二人將自己的話當做耳旁風,大為惱怒,“你看看你招的這些夥計!一個混混,一個幼童,哪裡像個樣子!虧你還自稱是掌柜的,這種人能當夥計嗎?”

  夏君妍瞧夠了熱鬧,暗中也為錢貴的做法點了一個贊,這小子倒是有幾分可靠。

  “其實有一個問題我一直想問舅舅。”

  “什麼問題回家再問,現在要緊的是趕緊收拾東西!”

  夏君妍笑呵呵道:“回家,是回那個家?陶家?還是夏家?”

  陶慶年惱怒:“這是什麼混帳話!陶家和夏家對你來說尤甚分別!”

  “當然是有的。”夏君妍慢里斯條的坐了下來,她可不是來聽陶慶年訓話的,又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慢慢品了一口,這才道,“如果真按舅舅所說,陶家夏家不用分別,那麼當初我爹欠了賭坊的銀子,陶家也應該還上一份。還是說,有欠銀的時候,陶家和夏家是兩家人;這銀子的事了解了,於是陶家和夏家就又是一家人了?”

  這話簡直就是直接打臉!

  陶慶年臉上一陣青一陣白,袖子裡的手不住的發抖。他哪裡不知道當初自家得知夏家有了巨額欠銀後的做法,但那是賭債,和一個好賭的家疏遠開來是人之常情!他也勸過妹妹和離,但她根本不聽他的,他又能怎麼辦。

  “還是說,在我爹娘都死了之後,我被賭坊劉五逼債逼的快要跳河自盡的時候,陶家和夏家是兩家人,如今劉五流放千里,陶家和夏家又是一家人了?”

  “或者是當我為了還債快要餓死,成天在山上挖野菜,還是隔壁安大娘看不過去給了兩個饅頭才我勉強活下去時候,陶家和夏家是兩家人;等如今我開了鋪子時,陶家和夏家又是一家人了?”

  夏君妍輕輕擱下茶杯,臉上帶著意味不明的笑意:“舅舅,你們家當時不缺那兩個饅頭吧?”

  縱然害怕和有賭債的親戚來往,可自夏小姑娘爹娘死後陶家便與夏家再無來往,這關係斷的可謂是一乾二淨!且不論是不是要幫著還債了,哪怕是夏小姑娘餓得快要死的時候,也不見這位舅舅前來關心一下。就算害怕被夏家牽連上賭債,但趁著人不注意送些點吃得來就這麼難嗎?古代又不像現代有監控設備,還能二十四小時監控夏家門口的一舉一動嗎?當初夏君妍山上山下的來回跑,也不見劉五有何動靜啊。

  雖說人都是趨利避害的,但做到如此冷情的,不可謂不讓人心寒。連毫無血緣關係的鄰居都時不時救濟一下當初的下小姑娘,而這位舅舅,卻連人影都看不見。如果不是劉五充軍了,哪怕是夏小姑娘餓死在街頭,都不會有人替她收屍。

  “不過一段時日不見你竟變得如此牙尖嘴利!哪有小輩敢對長輩如此不恭敬!”陶慶年被她那些話氣的揚手就要打去,見那混混就站在一旁,這才訕訕的收回手。

  嘖,這世上有人的便是當你與他擺事實講道理的時候,他與你扯感情;當你與他扯感情的時候,他開始與你說例子,總歸這世上的正義只掌握他們手中便是了。

  “做生意麼,自然要口齒伶俐。難道舅舅家的鋪子專雇那些連話都說不清楚的夥計嗎?”夏君妍慢悠悠的回道,“舅舅讓我關了鋪子回家,可又不說到底是回那個家?如果是回夏家,如今夏家就我一個人了,我自己在那裡,夏家就在那裡。如果是回陶家,夏陶本就是兩姓,我一個外姓女又如何好意思住在陶家裡呢?舅舅,你可得把話說清楚外甥女兒才好照辦啊。若是辦差了,豈不是又拂了長輩的意願,恐怕又該是我的不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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