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順便連他自己也未曾察覺的鬆了口氣。
見謝容站不穩,沉硯攬著他腰,想將他抱到鐵床坐著。
謝容經過這一番折騰,對這張冷冰冰鐵床有心理陰影,死活不肯再坐上去,沉硯一將他放上去,他就立刻掙扎著往地下跳。
多一瞬都不想停留。
他眼淚是收住了,可臉上還是濕漉漉的,狼狽得要命。
整個人哆嗦著,越發弱小又無助。
一點兒小暴君的樣子都沒了。
像個剛被揉捏完的可憐小貓貓。
沉硯於是只能放棄,轉而讓謝容靠在自己身上,以一種巧妙的方式將謝容困在他懷裡和鐵床之間,讓謝容不至於被困得難受,但又無處可逃。
旋即沉硯又抽出一張乾淨的素白帕子,仔細替謝容擦臉,將那哭的一團糟的臉擦拭乾淨。
仍沒放棄先前的問題:「原來的陛下被你弄去哪裡了?」
他能肯定,小皇帝在他出現在這世界之前就被掉包了。
就是不知道,這是以哪種方式神不知鬼不覺地「掉包」。
謝容方才哭太狠,眼下又急又重地喘著氣,腦子脹痛發懵。
他渾身無力,靠在沉硯身上才勉強站穩,哆嗦著用手攏住自己衣衫,聽沉硯這麼一問,剛平復了幾分的氣惱又翻湧起來。
謝容氣怒至極,想都不想地就脫口道:「被你殺掉了!」
他聲音沙啞,每個字上還卷著濃濃的哭腔,綿綿黏黏,他好像想到了什麼可怕的東西,氣著氣著又不自覺一個哆嗦:「你關朕!你讓人打朕,還一刀刀剜朕的皮肉!朕不過給你下了道聖旨,還沒把你怎麼樣呢!你就讓人把朕殺了!」
這話聽著顛三倒四,縱然是沉硯也一時沒理解,他心神一動,低聲重複:「臣何時欺負陛下了?」
他分明什麼都沒做,小暴君怎麼自己腦補出這麼多東西來?
小暴君委屈地眼裡又鼓了一包淚,要掉不掉的,他大概是破罐子破摔了,氣咻咻地一抹眼淚,沖他吼道:「你在朕夢裡就是這樣的!」
「朕原本只是喜歡你才下旨讓你進宮陪朕,可你居然敢抗旨!你還敢造反!造反就算了你還敢那樣對朕!」
謝容一大段吼完,一口氣沒喘上來,喉頭痙攣,眼前發黑,整個人脫力往下滑。
他下意識攀住沉硯的手臂站穩,微微閉著眼大口喘息,耳朵卻悄悄豎起來緊張地關注著沉硯的反應。
沉硯並沒有什麼反應:「……」
他突然被扣了一頭莫須有的罪名,莫名非常,好半晌才微微錯愕地重複了一遍:「……臣造反?」
又一番混亂交涉之後,沉硯終於弄明白了怎麼回事。
他當時來到這世界時,宮裡納妃的聖旨剛送到府上。
這聖旨折辱意味太重,原身雖當了幾年丞相,但骨子裡還是個有氣性的文人,一下子沒忍住,當場氣暈過去。
這一暈,就給了沉硯占領這具身體的機會。
沉硯醒來後,很快就接受了事實,並饒有興致地決定將那話本貫徹到底。
於是他進宮了。
進宮前他也有聽說小暴君下午喝酒喝多了,磕傷了頭暈了好一會,他沒太在意,只以為是微不足道的一個小意外。
誰知……
誰知小暴君在這短暫昏迷間居然做了個如此光怪陸離的夢。
夢裡丞相接過了聖旨,卻沒接旨,而是轉身進宮,將造反事業進行到底。
這夢境是如何慘厲,才叫原本矜傲肆意的小暴君怕他怕成這樣,連皇位都不想要了。
沉硯覺得有些好笑,片刻後才恍然想起,眼前這小暴君……其實還未及弱冠。
在皇室里或許當不得一個「小」字,在沉硯眼裡,卻是小小隻的。
各種意義上的小。
之前縈繞在心頭若有似乎的猜測暫時被壓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淡淡的遺憾。
沉硯也說不清這遺憾從何而來。
他抬手碰了碰謝容額頭,那磕傷了留下來一個小傷疤的地方……如今光線昏暗,那傷痕很淡,沉硯並看不清。
不過他記得這陽光下看著,像硃砂殘印的傷痕。
謝容低了頭,躲開了沉硯的觸碰。
他蜷在沉硯懷裡,仿佛力竭地低著頭,微微張著唇喘息。
藉此掩飾心裡的緊張,企盼能將沉硯糊弄過去。
將心裡最大的秘密半真半假地丟給沉硯,是個刺激的冒險。他沒敢直接說穿書,因為這說法實在是過於荒謬。
所幸場面似乎控制住了。
眼下只等沉硯相信……或是不相信。
謝容想起方才沉硯居然將他鎖在鐵床上,只覺一陣後怕。
他眯著眼緩了片刻,藉此緩解眼睛哭久了導致的酸澀脹痛感,再睜眼時沉硯恰好將手放下來,一抹淡淡的金光從他眼角閃過。
謝容疑心自己看錯了,他睜大了眼,努力在昏暗中辨認清楚那是什麼——
是昨晚將沉硯扣在龍榻上的金鍊。
確切而言,是金鍊的一部分……金鍊和金環是可拆的,用的是同一把鑰匙。
沉硯既然能解開金鍊,怎麼不把金環也解了?
……不對。
一個險些被他忽略的點浮上腦海。
他之所以要鎖沉硯,就是怕藥效不行,沉硯提早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