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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容知道有這麼個地方, 不過來還是第一次來。

  他本以為這兒是類似慎刑司之類的地方,直到被沉硯帶著進去, 才驚覺這兒簡直就是煉獄。

  其實自謝容穿過來之後, 這地方就沒進過人了, 無論是牢房還是刑具,都清洗得很乾淨,許久未曾用過。

  只是謝容看著那些冷冰冰的刑具,大概是心理作用, 始終覺得有一種驅之不散的血腥味在鼻端飄蕩。

  燕九守在外頭沒跟進來,裡面的獄卒見了兩人,紛紛行禮。

  沉硯問:「今早送來的人呢?」

  獄卒恭敬道:「在最裡邊, 剛審訊完。」

  謝容站在旁側, 端著小暴君的架子一言不發, 只神色淡淡地聽著。

  不知是否他的錯覺,他覺得那「審訊」兩個字,滿滿地都是血腥氣。

  沉硯並未多問什麼, 揮手屏退了獄卒們, 便偏頭看謝容,溫和道:「陛下隨我進去吧。」

  謝容與他對望,問:「你捉了誰?」

  沉硯沒回答, 只微微笑著,率先往裡走。

  兩邊都是陰森森的牢房,每間牢房裡都是不同的刑具。

  謝容隨著沉硯一路往裡走,途中匆匆瞥過,很多他都想像不出來用法。

  他越看越走越心驚,直到沉硯在最盡頭的牢房前停下腳步。

  然後他就知曉了答案。

  逼仄的牢房裡豎著個木架,木架上正吊著一個人。

  四周並無獄卒看守,只他獨自吊著,渾身傷痕,鮮血淋漓,粗重痛苦的呻`吟聲在石壁間反覆碰撞。

  如鬼哭狼嚎。

  謝容一個冷顫:「這是……」

  這人被用過了刑,唯獨一張臉完好無恙。

  聽見謝容的聲音,他喉嚨里滾出粗嘎的咕嚕聲,艱難地抬起頭來,一雙眼被滾滾落下的汗水刺激地睜都睜不開:「陛……陛下……」

  謝容呼吸陡然一緊!

  只這一眼,他就認出來了這是誰——是昨日接應他出宮的那個小車夫!

  謝容並不打算讓人跟著出城,昨日出宮到客棧後,他就找藉口將小車夫打發走了,除此之外再無別的交集。

  可就算這樣,沉硯也輕而易舉地將人找了出來!

  只用了這麼短時間!

  沉硯的眼線已經布得這麼寬了?

  謝容死死盯著面前這血肉模糊的人,這一刻他才明白沉硯此前一番作態的用意。

  ——沉硯在降低他的防備心。

  不論是柔弱的姿態還是示弱的言語,又或是那些帶顏色的調侃,都只有一個目的。

  讓他產生一種錯覺,一種沉硯並沒有生氣的錯覺。

  可實際上沉硯環環布局,早將他的底摸得一清二楚,將他的退路也堵得一乾二淨。

  然後在他漸漸放下心來時才猛然將隱在暗處的刀尖亮了出來。

  讓他猝不及防。

  牢房裡的人似是痛及,喊了一聲陛下之後,又神經質地抽搐起來,慘叫中含含糊糊地喊著:「痛啊……饒命……饒命啊陛下……」

  謝容心跳得極快,他何曾見過這麼殘忍的畫面,根本無法忍受,只想撇開視線,然而不可以——

  只要他此時移開視線,便是等於示了弱,將自己的弱處明明白白地送到了沉硯面前。

  他能感受到沉硯充滿探究的視線,在他臉上不斷徘徊。

  謝容緊緊盯著面前牢房……上的門鎖,略帶慍怒道:「他聽命於朕,誰允許你捉了人還動用私刑了?!」

  沉硯似有些驚訝:「是嗎?臣見他行動詭異,擔憂陛下安危,才將他帶來這審訊一二。既然是陛下的吩咐,那是臣誤會了,這便讓人將他放出來。」

  沉硯鬆口的太過輕易,謝容反倒又愣了。

  他實在捉摸不透沉硯的想法,這地方太陰沉又血腥撲鼻,他只覺滿心壓抑難受,一刻都不想多待。

  生怕多說多錯,謝容故作鎮定地冷哼一聲,瞥了沉硯一眼,拂袖轉身,便大步朝外走去。

  沉硯顯然沒有親自進牢房將人放下來的意思,他悠悠然地跟在謝容身後。

  還剩一小段路到入口處時,他才輕輕緩緩地開口:「臣貿然行事,誤傷了陛下的人,還請陛下責罰。」

  謝容腳步緩了一緩,一時拿捏不准沉硯的意思,皺了皺眉,決定將這話題拋回去:「那你說朕要怎麼罰你?」

  「比如這個,如何?」

  沉硯一步跨到謝容身側,朝他右手邊一指。

  謝容下意識順著他指示,轉頭望過去。

  刑宮裡沒有窗戶,不見天日,只每間牢房前支著兩個燈盞,燈托上沒放蠟燭,而是托著顆拳頭大的夜明珠。

  冷冰冰的光澤,襯得這兒越發陰冷。

  沉硯指著的那牢房裡更是光線暗淡,不知為何,別的牢房都緊閉著鐵柵門,唯獨它門大開著,並未關緊。

  謝容一眼就看見了裡頭那張僅容一人躺下的鐵床,正想問這怎麼個如何,沉硯忽然伸手推了他一把!

  縱然是謝容暗自防備著,也沒能料到沉硯會這麼大膽。

  他一個踉蹌跌進牢房裡,察覺不妙,堪堪站穩就立刻轉身要跑,然而已經遲了。

  沉硯跟在他身後,長臂一伸,輕而易舉地將他攔住,繼而攬著他的腰身,帶著他連連後退幾步,一把壓在了半人高的鐵床之上!

  鐵床冰冷又堅硬,剛好到謝容腰部,這一撞過去,後腰定是要青紫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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