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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你不是這樣想,怎麼會順著她的話說?」被人牆圍住的靜芸,邊哭邊喊。「你就是這樣想,才會這樣講!」

  「你——」江震氣得額冒青筋,卻又拿她沒辦法,只能眼睜睜看她對著一票歐巴桑,又哭又說的抱怨著。

  「還有還有,我看電視時,看到女主角死掉啦,覺得很難過嘛,就哭了嘛!」她啜泣著。「你們知道他說什麼嗎?」

  婆婆媽媽一同靠過來,表情嚴肅的聽著。

  「他說,那是假的!那是假——的!」

  婆婆媽媽們發出驚呼,仿佛江震犯了什麼滔天大罪。

  「厚,怎麼可以這樣?」

  「真可怕,啊你這男人沒有血、沒有淚的嗎?」

  「是啊,太可怕了!」

  「快把靜芸帶開,別跟這個男人在一起。」

  「是啊是啊!」歐陽媽媽猛點頭,帶著靜芸往反方向走。「乖,靜芸你別哭,先去我家吃個飯,然後大伙兒再一起看連續劇,放心,我們家沒有人敢說那是假的。」

  十幾個女人,就這樣前前後後簇擁著嬌小的靜芸,丟下臉色鐵青的江震,逕自走遠了。

  「咱門鎮上的歐巴桑集團很可怕吧!」慵懶的聲音,驀地響起。「千萬別得罪她們,否則有你好受的。」

  江震回頭,怒火燎燃的黑眸,掃向一旁的成大業。

  「如果你是來討打的,我很樂意幫忙。」他冷冷的說道,捏緊拳頭,一腔怒氣正無處發泄。

  「喂,別遷怒到我身上來,我只是剛好路過,又剛好站在一旁,然後又剛好看完也聽完一齣好戲。」成大業慵懶的一笑,一手插在褲子口袋裡。

  江震扭身,就要往向家走回去,身後的成大業卻又開口了。

  「江學長、江副隊長,你還裝什麼酷啊?對那些女人來說,裝酷是沒有用的。」他諄諄教誨著,忍不住好奇又多問了一句。「對了,你剛剛乾麼不說那句話?」

  「什麼話?」他粗魯的問。

  「免死金牌啊!」

  「什麼?」

  「『我愛你』啊!」

  高大的身軀陡然僵住,江震提著剛買來的食物,站在夕陽中,雙眼發直,像是被雷劈著似的,震驚得一動也不能動。

  成大業見他不動,特地又繞過來。

  瞧見江震的表情,他眯起眼睛,端詳了一會兒,接著突然狂笑出聲。

  「不會吧?你開玩笑的吧?你沒跟她說過這句話啊?哈哈哈哈哈,難怪她嚷著,說要跟你離婚!」他捧著肚子,笑得東倒西歪。

  他愛她?

  他愛她?

  他愛她?

  這三個字,不斷在江震腦中迴蕩,他臉色發白,有生以來,頭一次覺得不知所措。

  成大業看著他,笑聲稍歇。「喂,江震!」

  他轉過頭來,眉宇間寒意不再,取而代之的,反而是慌亂。

  「不會吧!」成大業大叫出聲。「難不成你一直沒有發現這件事?」他滿臉不可置信,隨即又狂笑起來。「哈哈哈哈哈,你為她戒了煙,還大老遠的,從台北追老婆,追到這裡來,居然還不知道自己愛她?」

  砰!

  回過神來的江震,狠狠揍了成大業一拳。

  那一拳重得很,打得成大業跌在地上,卻還打不掉他的狂笑。

  「哈哈哈哈哈,這個笑話太精彩,夠我跟校友們說個二十年了。」他勉強起身,笑得抖個不停,甚至還主動湊上前去。「為了感謝你提供這個笑話,我願意再讓你打一拳。來啊來啊,打我啊!」

  江震冷著臉,毫不遲疑的動手了。

  這一拳,打得成大業橫飛出幾公尺,重重撞在牆上,才慢慢滑下來。

  我愛你。

  熱湯咕嚕咕嚕,在爐上冒泡。

  只要和她說這三個字就能搞定?

  這幾天以來,他始終在思考著這個問題。

  蘿蔔、排骨在湯里交互翻滾著。

  窗外花田裡的花,在陽光下迎風搖曳。

  江震擰著眉,對屋外的春光視而不見,只是拿著湯勺舀起鍋里的蘿蔔、排骨,眯眼瞧著。

  這到底是爛了沒?

  他伸手抓起一塊,想塞進口中,可才抓起來沒兩秒,就燙得將蘿蔔甩了出去。

  「Shit!」

  他咒罵一聲,甩著手指,看著硬邦邦的白蘿蔔滾出窗台,投奔自由去了。

  他抓著湯勺,正要轉身去洗手,冷卻一下被燙著的手指,掛在腰間的手機,卻在這時響了起來。

  「喂,我是江震。」

  「阿震!」

  靜芸驚慌的聲音,從手機里傳來,卻又突兀的被中途截斷。

  他全身緊繃,跟著聽見一個低沈的男聲,冷酷的說著。

  「江副隊長,限你二十分鐘內自己到山上廢棄的花房來,不准帶槍、不准報警、不准開車,我要是看到有其他人,你就等著替老婆、孩子收屍吧!」

  對方話一說完,立刻收線。

  媽的!

  他認得這個聲音。

  這個聲音,屬於一個名叫黑虎的重大罪犯。那人是個殺人不眨眼的殺手,第一次落網時,就是被他逮著的。那次,他廢了黑虎一隻眼睛,那傢伙一直記恨在心。

  兩周之前,黑虎跟著其他罪犯,一同越獄逃走,卻在警方追擊時,中槍落海,警方研判若不是傷重不治,就該是活活淹死了。

  看來,警方研判有誤。黑虎還活著,不但活著,他還綁走了靜芸!

  雖然知道,自己不可能聽錯靜芸的聲音,他還是立刻打電話給向榮。

  「向榮,靜芸在嗎?」電話一接通,他劈頭就問。平常這個時候,靜芸都會到向家的批發處去幫忙,順便到花田散步運動。

  「她一個小時前就回去了,你沒看到她嗎?」

  「沒有。」他喉嚨緊縮發乾。「她一個人嗎?」

  「對。」向榮開始察覺,事情有些不對勁。「需要我派人去找她嗎?」

  「不用,她可能是繞去買東西了。」江震冷靜的回答。「我去接她就行了,謝謝。」

  該死,他太輕忽了!

  他以為在這個鎮上,她該是安全無虞的,卻沒料到還是出事了。

  江震關掉瓦斯,將手機掛回腰間。雖然身上已藏了一把隨身匕首,他還是快步走回房裡,從行李中再抽了把匕首,藏在腿上。

  花房遠在山腰上,就算開車也要十幾分鐘。

  時間不夠了,他沒空再多做查證,也不敢冒險通知其他人。黑虎既然能綁走靜芸,就不能排除,他可能也在向家的某個角落,裝了竊聽器。

  江震只能儘快趕上山去。

  天空的太陽,無情的散發灼人熱力。

  三公里。

  他已經跑了三公里,還有一公里。

  黑虎不准他開車上山,為的就是要消耗他的體力。因此,雖然心急,雖然早已汗流浹背,江震還是維持著不疾不徐的步調,在山路上跑著。

  他不敢多想靜芸的處境,只是竭力保持冷靜,在腦海里重新回憶黑虎的資料。

  黑虎姓王,傭兵出身,擅打游擊戰,且槍法神准。

  那傢伙身上一定有槍,他得先解決那把槍才行。他現在只希望,黑虎手上沒有更強的武器,也沒錢找到更多雜碎來幫忙。

  山路的盡頭,出現一棟早已廢棄的花房。

  江震放慢了速度,在花房前停了下來。

  等候多時的黑虎,一瞧見他出現,立刻抓著被塞住嘴巴的靜芸,慢慢走了出來。

  「副隊長,麻煩你,先把身上的刀子,慢慢丟到地上。」黑虎用槍口抵著靜芸,讓她擋在身前。「你不要想搞鬼,我這人膽子不大,要是受到什麼驚嚇,恐怕會失手,在你老婆漂亮的小腦袋上開個洞。」

  靜芸掙扎著,極力想撇開頭。但是,那個壞蛋卻用手勒著她的脖子,緊得她都快無法呼吸了。

  看見她痛苦的表情,江震雙眼一眯,抽出腰間的刀子,乖乖丟到地上。

  「踢遠一點。」黑虎收緊手臂,冷聲斥喝。

  江震依言,將腳邊的刀子踢到糙叢里。

  「很好、很好。」黑虎滿意的笑了起來。

  「你想怎麼樣?」

  「想怎樣?」黑虎將槍口一轉,對著江震,咬牙切齒的說:「你毀了我一隻眼睛,就該拿命來賠——」

  眼見江震手無寸鐵,而壞蛋又即將開槍。靜芸心裡急壞了,她想也不想的,就用力往後撞去。

  黑虎萬萬沒想到,這個柔弱的小女人,竟敢反抗他。從綁架她到現在,他對她始終太過輕忽,這不要命的一撞,還真把他撞得失去平衡。

  撞擊的力道,讓兩人同時跌在地上。

  砰!

  槍聲在她耳邊爆裂,巨大的聲量,轟得她頭昏眼花。她一時之間,聽不見任何聲音,只覺得下腹一陣抽痛。

  靜芸呻吟著,雙手捧著肚子,跌跌撞撞的想跑開,卻無巧不巧的,踢到落在地上的槍。那把槍被她一踢,就飛了出去,掉進一旁的山崖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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