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頁
“是暑假的時候發生的事情嗎?”文小西記得，鄔凡說過他要在她暑假做兼職的那家教育機構上課，後來並沒有去。
“嗯，就是那幾天，本來跟你說了要去上數學課，當天晚上我爸就打電話讓我第二天一早回家去，這幾天才剛剛把事情料理得差不多了，過不久就要送我走了。”
文小西沒說話，鄔凡接著說：“我其實不想去，但我家裡的狀況實在不太好，小西，我捨不得你。”
文小西不是頭一次遭遇鄔凡的表白，已經免疫了。
鄔凡從脖子上取下一隻金色的銅錢吊墜，遞到文小西面前：“我從小戴的，留個紀念好不好?”
果然是做生意的家庭，見過男戴觀音女戴佛的，戴銅錢的，文小西還是頭一次見。
文小西沒接：“我不能收。”
“你還吊在顏非那棵樹上呢?”鄔凡嘴角露出一絲自嘲的笑，論起認真，文小西絲毫不輸他，“你跟他有可能嗎?好好的小姑娘家，幹嘛非得去吊這麼一棵歪脖子樹啊?”
文小西皺眉疑惑地望著他，歪脖子樹?
鄔凡自顧自地笑：“難道不是嗎?他多大年紀了?還帶著個孩子，長的的確不賴，可這能填補他現實中存在的問題嗎?真要走到那一步，你爸媽能答應?”
“良藥苦口忠言逆耳啊文小西同學，你與其將來泥足深陷以後兩個人都痛苦，不如現在快刀斬亂麻。”
文小西神色幾變，冷了臉不說話。
鄔凡一驚：“文小西，他該不會……”
“你能想到的，我都想過了。”文小西站起來，打算回圖書館，透氣沒透好，倒是被鄔凡灌了一耳朵不想聽的話，還不如聽那磨人的雅思英語去。
“最後一句話。”鄔凡拽了文小西的衣角，“我肯定會回來的，要是到時候，你未嫁我未娶，就答應我跟我在一起好不好?”
“對不起，我不喜歡承諾。”
文小西抬步走了，那片衣角從鄔凡的手裡滑出去，手卻還保持著懸在半空的姿勢，她真的就這麼不喜歡他麼?無論怎樣都不喜歡麼?鄔凡感覺到胳膊隱隱傳來的酸脹感，才收回了手臂，撿起腳邊的一塊石頭，用力扔向了湖面，咚的一聲，激起一片水花，和一圈一圈的漣漪，一層一層地盪開，細細的水紋很久都沒有平靜，止水留痕啊，為什麼他在她的心裡，就一絲波瀾都盪不起來?
鄔凡起身朝自己的學院走去，他還有一些手續要辦，也許離開對他來說是一件好事，但他最終還是忍不住來找文小西，來跟她說最後的話，不喜歡承諾?還是不喜歡承諾的人?
鄔凡於兩周後離開了學校，上了去美國的飛機，那天文小西收到一條信息：
“我走了，你不願留下任何與我有關的東西，我知道，那是因為你心裡沒有我，可是我心裡有你，也許你不相信，我長這麼大，你是我第一次喜歡的人。那天的話對不起，我想明白了，人一旦有了追求的東西，就總想努力得到，否則是不會善罷甘休的，何況是你這樣一個執著的人。你不喜歡承諾，但我還是要承諾，不是對你，而是對我自己，我一定會回來的，到時候，除非你已經嫁人，否則，我還是會追你，變本加厲地追你。”
這世上每個人都會有愛而不得的東西，每個人都要學會放棄自己得不到的東西，否則就會有痛苦，就像她放棄周南方，但每個人又都有為了自己想要的東西而努力的權利，就像她對顏非的執著，她沒辦法給鄔凡任何回應，就算他再痴情，但她也同樣沒辦法要他放手，除非他自己願意停下來，這不是兩個人的事，這是每個人自己的事，需要他自己想明白。文小西沒有回信息，點了刪除鍵，只要不是偏執狂，總有一天會放下的。
文小西一邊忙著雅思，一邊忙著論文，想爭取實習前將這兩樣東西都塵埃落定，這樣下學期就沒有後顧之憂，帶著張逢音這學期也過得充實了許多，跟著文小西泡圖書館，聽英語聽得耳朵起繭子。
“我真是信了你的邪我報這個勞什子，太折磨人了，下周就考試了，我去打醬油吧，對不起我的報名費，不打醬油吧，我好像也沒什麼希望，文小西，好想讓你賠我報名費啊。”
“就算考不出來，難道你這段時間學的東西都不是你的了?裝在肚子裡的知識還能因為考不到證就拋棄你嗎?”
“你說的輕鬆，我考不出證我拿什麼證明我學過雅思?難道面試的時候我說面試官我說兩句英語給您聽聽，您看看能不能聽出來我學過雅思?”
“那至少，假如面試官讓你用英文做自我介紹的時候，你不會一臉懵逼。”
文小西是信奉一份努力一份收穫的人，也許收穫的不是自己最初預想得到的東西，但不關注怎麼樣，總會得到些什麼的。但張逢音不一樣，她把一生交在順其自然四個字手裡，所以對於，不愛主動追求，喜歡被動接受，所以即便她很早就喜歡程念青，卻從沒開口說過，而是等著這件事情自己發展，直到程念青開口，假如程念青不開口，那麼張逢音這一場暗戀就永遠都是暗戀。所以她即便發現了程念青和陳蒹交好的事，也只是自我傷心一下，並不會威逼程念青做出什麼選擇，即使他們的交流還在繼續，她也只會順其自然地等著這件事情自己結束，或者永遠不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