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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生病的時候……你媽會心疼你嗎?”

  她輕聲問,嗓音哭得啞而干,活像剛從刀尖上滾了一圈,帶著淡淡的血氣,眼眶微微發腫,眼珠子漆黑,被水汽潤過,顯得不再那麼冷漠。

  “會。”

  謝酌回答,側身拿起柜子上的杯子,倒掉冷水,換上開水,一手拿著藥,一手端著杯子,把兩樣東西都遞到周厭語眼前。

  他垂著長長的眼睫,遮掩住裡面深藏了許多年的嘲弄。

  “但是,我生病的事,我媽從來都不知道。”

  周厭語怔住。

  謝酌掀起眼睫,露出一個不知道該如何形容的笑容:“以前,我只要一生病,我爸就會把我送到另一個地方,直到我病好回家,我媽都不知道我生過病。”

  李回蘇以前總以為他身體很好,很少生病。

  可正常人怎麼可能不生病呢?哪怕是聖人,如孔子,也依然會生老病死。

  謝酌不是神,他只是個普通人而已,會生病,會受傷,會變得冷漠,會變得憎恨,也會變得不動聲色和深藏不露。

  而謝停回那種劣質的謊言,大概只能騙到一直深愛著他的李回蘇了。

  周厭語盯著他看了很久,最終緩慢地把被子拉了上來,再次徹底蒙住頭。

  她睡著了。

  謝酌嘆了口氣,把手裡的藥扔到垃圾桶,只能等她醒了再讓她吃藥了。

  床上的被子拱起一大片,謝酌傾身過去給她拉了拉被子,蒙著頭睡容易呼吸不順暢,對嗓子不好。

  被子拉下,露出周厭語半個腦袋,一頭毛茸茸的黑髮凌亂地鋪散在枕頭上,臉上泛著淡淡的紅,眼睫漆黑,安靜地覆蓋住她的眼睛。

  睫毛尖微微上翹,眼尾發紅,鼻翼小幅度歙動,即便在睡夢中,她也有些不安,牙齒輕輕咬住下唇,唇角凹進去,勾出一個令人心疼的弧度。

  褪去冷淡,只餘下罕見的脆弱。

  謝酌鬆開拉住被子的手,在原地站了片刻,終於還是沒能控制住,傾身,撥開她臉上的頭髮,指尖略過她的鼻尖,清淺溫熱的呼吸若有似無噴灑在他的手指頭上。

  他停頓住,凝視著她咬住下唇的牙齒,撥著她頭髮的手指痙攣似的一抽。

  似乎是在睡夢中也察覺到某些氣息的變化,周厭語皺了下眉,牙齒居然鬆開了,嘴唇抿上,下唇被牙齒咬住的地方留下一個凹陷,格外明顯。

  謝酌蜷起手指,想收回來,收到半路,他又改變了主意。

  於是手指緩緩鬆開,不著痕跡向女生熟睡的臉上探去,最終落下的位置,是女生無意識用牙齒咬出來那一點凹痕。

  謝酌剛握過熱水,手指手心這會兒都是熱的。

  大約是溫度蠻適宜的,周厭語居然沒有半點反抗的意思,甚至舒服地哼了一聲,迷迷糊糊地抿了下嘴唇,試圖勾住那點令人舒適的溫熱。

  謝酌的指尖就這麼被她壓住兩秒鐘,然後周厭語嫌累得慌,又鬆開了他。

  他的指尖卻留下了獨屬於她的溫度。

  謝酌斂起眸光,直直站在那兒,盯著自個兒的手指發呆。

  等他回過神來,已經過去了足足半分鐘,他沒有摩挲手指,也沒有把手插兜里。

  他垂眸看了眼依然熟睡的周厭語,看著她呼吸時身體輕微的起伏,感到喉嚨一陣乾澀。

  他終於放下了手,轉過身的同時又抬起了手,那隻碰到過周厭語下唇的手指被輕輕印上自己的唇角。

  長睫下的眸光倏然變化,棕黑色的眸底翻湧著壓抑而令人躁動的炙熱。

  第32章 迎接巨輪05 ...

  一場由私心引發的高燒很快褪去, 周厭語再次滿血復活, 日常依然懟人, 嚇人,一言不合就“單挑”,再不濟就翻掉某人的小破船。

  前幾天的事兒仿佛沒有發生過。

  許開升和杜行帥都覺得這才是他們認識的大佬, 大佬生病那幾天整個人頹廢得跟世界末日似的, 搞得他們都心慌慌。

  顧彌中間來過兩趟, 得知周厭語燒得這麼厲害的原因, 氣得直哆嗦, 險些沒把周厭語腦袋摁到水龍頭底下給她醒醒腦。

  周厭語離開醫院那會兒正好是個大晴天,氣溫驟降了幾天之後終於回溫,春回大地, 太陽再次擁抱整個L市。

  “突然感覺吊了一個世紀的水。”周厭語摸了摸手背上的針孔, 幽幽感慨。

  謝酌回頭瞥她,見她衣服拉鏈沒完全拉上,順手給她提了提衣領子:“病還沒好完全, 這會兒又想浪了?”

  “誰浪了?”周厭語一把把拉鏈拉到最上面。

  謝酌斜睨她:“沒浪,怎麼就進了醫院?”

  周厭語:“……”

  這人怎麼哪壺不開提哪壺?

  他們倆是下午第二節課上課時到的教室,彌勒佛的英語課, 特別好說話,稍微解釋了一遍就把倆人放了進來,還慈祥感嘆著兄妹倆關係真好。

  知道那倆人真正關係的許開升和杜行帥表情複雜。

  周厭語桌上放了一沓作業本,全是謝酌給她收拾好的。

  謝酌拍拍她那沓要補的作業,順手指了指其他幾本書, 善解人意說:“看見了嗎?這些都是你要補回來的作業。”

  周厭語:“我只是吊了三天水吧?為什麼作業好像已經積累了三個世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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