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頁
“你放心吧!相信我們!”戴口罩的醫生說話的時候聲音悶悶的。
九靈靈本來以為麻醉之後自己就沒有了知覺,卻原來並沒有全身麻醉,她幾乎可以清晰地聽見皮肉被劃開的聲音,那一刻,淚水便充盈了她的眼眶,不是因為害怕,而是因為激動,孩子,她的孩子,終於可以見到光明了!
只是,這個過程對她來說好漫長,她心裡細數著滴答聲,一分鐘六十次,都那麼難熬。不知道過了多久,終於聽見醫生輕鬆地說了一聲,“好了!”
她滿懷著喜悅和希望傾耳細聽,等待著孩子的第一聲響亮的啼哭,然而,她的心懸到了嗓子眼兒也沒等到。
掠她的淚嘩嘩直淌,“醫生,孩子沒哭!沒哭啊!他……”她不敢說出那個字,那個代表黑暗和絕望的字眼……
醫生的眸子裡卻泛起了笑意,“沒事,孩子很好,是個男孩,早產兒,有羊水,待會兒會哭的!”
她終於舒了一口氣,卻聽見護士在笑,“他不哭,我打他屁屁!”
接著,果真響起了劈啪聲,她的心一下就疼了,好像打在她心上一樣,“別……別打啊!”她急道。
手術室的氛圍頓時輕鬆起來,洋溢著醫生和護士的輕笑。在一片笑聲中,突然爆發出嬰兒響亮的啼哭……
靈靈感覺到幸福的頂點,全身緊繃的神經放鬆,竟然昏闕過去……
黑暗中的人是沒有感知的,而醒著的人卻受著折磨。
靈靈醒來的時候覺得自己一動也不能動,可她的第一個反映是孩子怎麼樣了?
她睜開迷濛的眼睛,發出微弱的聲音,“寶寶……寶寶呢……”
好像立刻就有人握住了她的手,有溫柔的聲音在說話,“寶寶好好的,在保溫箱裡,很乖,別擔心……”
她微微轉動頭,看見點滴瓶,還有,床側坐著的秦風……
這個人,是她最不想看見的……
閉上眼睛,連吞咽都那麼困難……
“對不起,靈靈,我和小紫沒什麼……”他說到這裡聲音弱了下去,真的沒什麼嗎?他心虛……
“對不起!很累……不想說話……”她不想聽,不想聽見他的聲音,沒什麼?他當她是瞎子還是傻子?眼前不斷重疊著餐廳里所見那揪心的一幕……
不要想!不能想!她要好好休息!要快點恢復健康!她要照顧寶寶!她不斷告誡自己……
“好!你休息,我們以後再說!不過,老婆,你要記住,我是……我是愛你的……”他目睹她憔悴得泛紫的臉色和唇色,不忍再用自己的過錯驚擾她術後的恢復……
他從來沒對任何女人說過愛字,如他自己所說,他只做/愛,不說愛,可是,當靈靈在生死邊緣徘徊時,他則在手術室外徘徊,那時他才知道,談靈靈,這個不經意闖入他生活的女人,在他心中有多重的位置。
他愛她,不能失去她,如果生活里沒有了她,誰再給他力量,誰再讓他生氣,讓他快樂?如果可以,他甚至願意用自己來換取他們母子平安,而事實上,他確實是這麼向上天祈禱的……
好在,上天聽見了他虔誠的禱告,靈靈和寶寶總算化險為夷。當他們母子二人從手術室出來的瞬間,那種幸福的感覺無法言喻,那種感覺就是,他願意用全世界來換取這一刻……
靈靈暫時不會原諒他,他很清楚,可是他不怕,他相信自己會用以後的行動證明,他是一個好老公,好父親,一定不會像他自己的父親那樣……
他幾乎可以看見他們一家的幸福生活,他,靈靈,還有寶寶……
對了,是不是該給寶寶取名字了呢?
看著靈靈緊合的雙眼,他忍不住伸手觸摸她泛紫的臉頰,那曾經的紅潤,都因這次給他生寶寶而變得容顏慘澹,所以,他考慮應該取個有紀念意義的名字,讓寶寶記住,寶寶的誕生日是媽咪的受苦日……
乖,好好休息,我先給寶寶想個名字……
他唇邊浮起淺淺的笑容,幸福的笑容……
然而,有時候世事總是那麼不盡如人意,誰也不知道下一秒會發生什麼……
正文 132.愛,那麼蒼白
靈靈閉著眼睛,令她心潮澎湃的是他那句“我是愛你的……”,這句話掀起的疼痛,一浪一浪,如潮水撞擊著她的心房。
愛,從他口裡說出來,那麼蒼白無力……
她心內苦笑,他的愛就是這樣的嗎?在她身懷有孕的時候和其他女人卿卿我我,然後用謊言來敷衍她?這樣的愛,多麼可笑……
不過,她永遠學不會乞求,更不懂委曲求全,如果得不到全部,她寧可放棄,所以,不再抱有幻想……
九如今,她所有的愛,所有的注意力都傾注在寶寶身上,那個可愛的小東西,只要想起他,她唇邊就會泛起溫柔的笑,哪怕傷口再疼,她也沒感覺了……
在精神稍稍恢復的時候,麻藥也過去了,稍稍一動就疼得厲害,她忍著腹部的疼痛掙扎著坐起來想去看寶寶,一直守著她的秦風趕緊扶住,“想要什麼,幫你拿!”
她面色木然,伸手去夠點滴瓶,秦風約摸猜到她的意圖,問道,“是想看寶寶嗎?我抱你去吧!”
掠他使了個眼色,一邊的吳阿姨便舉起點滴瓶,秦風輕輕地抱起她,走出病房,和她一起去看寶寶,那個小東西,他也總是看不夠呢!
靈靈沒有抗拒他抱她,因為憑她自己的力量,很難相信自己能走到寶寶那裡去,她太想看寶寶了!
原來,他是這麼美麗而可愛的小東西啊!粉紅的皮膚還皺皺的,她承認,有點丑,可是,丑得好可愛……
隔著玻璃,她雙眸蒙上一層淚花,這個孩子,雖然算不上愛的結晶,卻是上天在她這段婚姻里賜給她的寶貝。
“他好醜哦!”靈靈含淚笑著,似乎在對身邊的人說,又像在自言自語,驕傲而幸福的顏色溢於言表。這幸福,無關其它,只關於這個寶寶……
抱著她的人卻不高興了,“哪有丑?聽吳阿姨說,我生下來也是這個樣子,長大了就帥了!”
沉浸在幸福中的她,差點忘了還有這個男人存在,幸福洋溢的心冷卻下來。
護士走過來說,“孩子可以吃母辱了,你有奶水的話,擠在消過毒的奶瓶里。”
“老婆,我們回去吧!寶寶餓了!”他提起寶寶的時候似乎傾盡了所有的溫柔。
這樣的溫柔撞得她心裡酸酸地疼,她終於完成她的使命了,給他生了一個明靜優的孩子,她是否該走了呢?只是,現在無法走得那麼瀟灑……
回到病房,吳阿姨便回去了,說是要給靈靈做好吃的。秦風便拿了奶瓶來解她的衣扣,她卻輕輕護住自己,阻止他碰她,只因她只要想起他的手也碰過小紫,就覺得噁心。
“還在生氣?”他輕問,試圖再次解釋,“我和小紫……”
“我不想聽到這個名字!”這個名字讓她反感,讓她痛心,最好誰也別在她面前提起她!
秦風只得吞回要說的話,想了想,“老婆,你可以不理我,可是不能不管寶寶,寶寶餓著呢!好不好?”
寶寶,是她的軟肋,只要一提寶寶,她便可以付出一切了……
慢慢鬆開護著自己的雙手,任他解開自己的衣扣,任他用柔軟的消毒毛巾擦著自己,過去那些甜蜜的歡笑在眼前一一閃過,酸澀又開始蔓延……
“老婆,還記得嗎?我比寶寶先喝到你的辱汁,很甜……”不是不讓說小紫嗎?那就說說他們的過去,希望用這些美好的記憶換取她的原諒。
“老婆,還記得嗎?你說過,寶寶的名字要把我們倆的名字結合起來,我想了好久,都沒想出來,你有沒有想到好的?”
“老婆,我們的莊園快完工了吧?寶寶滿月我們就回去,我要教他騎馬……”
辱汁漸漸注滿奶瓶,他的聲音柔軟而緩慢,一絲絲滲入心裡,卻像一根針一樣扎得她疼,疼痛蔓延至眼眶,淚水便嘩嘩直落。
他便慌了,“老婆,不說了,不哭!別哭!”
她吞下淚水,哽咽道,“拿去給護士餵寶寶吧,我累了,想休息,你也回家,我一個人在這可以!”
然而,秦風是不會走的,用他自己的話來說,他會一直陪在她身邊,一直……
晚上,吳阿姨送來精心煲的湯,秦風接過來盛在碗裡,準備給靈靈餵。
靈靈撇開頭,“我不想喝!”
“乖哦!不喝寶寶怎麼有奶喝?”秦風如今是抓住了她的軟肋……
“那我自己吃!”她掙扎著最起來,腹部的傷口便拉扯著疼,她忍不住輕哼一聲。
秦風放下碗,扶好她,有些得意,“我說了不行吧!”
“那就讓吳阿姨餵吧!”她冷然輕推他。
吳阿姨卻很識時務,笑著搖手,“夫人,湯很燙,要餵一口試一下,我怎麼行呢!”
“所以……老婆,為了寶寶?”他微笑著用湯匙輕觸她的唇。
為了寶寶……為了寶寶……她輕輕張口,連湯帶委屈帶怨恨通通吞下……
喝完湯,她做疲倦狀,仰頭躺下。
“老婆……”秦風輕喚著她,似乎有話想和她說。
她心裡空空的,搖頭,其實很懷念那些日子裡,總是吵架的他和她。還是那句話,兩個人在一起如果還可以吵架,就證明彼此有傾訴的欲/望,有被對方理解的機會,而真正的痛苦是到了最後,連架也不想吵了……
他和她,就是這樣了嗎?她真的,一句話也不想和他說……
正文 133.袋鼠爹地
雖然臨近春節的天氣並不熱,但靈靈很想洗澡了,按吳阿姨老一輩的說法,是月子裡不要洗澡,可是靈靈不打算聽她的,趁吳阿姨回家而秦風也被醫生叫去的空擋,她撐著床慢慢下地。
其實她可以活動,只是腹部的手術創口動一下就扯得痛。
剛走到洗手間門口,她腳下一滑,一個錯力,她感到腹部劇痛,腳一軟,便摔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