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128】祖孫相見,南疆王的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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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卻突然,一道颶風般的身影跌跌撞撞地沖了過來,直直撞向宣王,宣王品梨花釀剛品到一半,冷不丁被這麼一撞,手一抖,杯子裡的酒撒到了玄胤的身上,也不知灑沒灑幾滴進玄胤的杯子裡。

  他忙放下杯子,抱歉地說道:「哎喲,把中常侍的衣裳弄髒了。」轉向那冒冒失失的太監,正欲呵斥,又看清了對方的容貌,壓下火氣,沉聲道:「是小德公公啊,是有什麼火急火燎的事嗎?父皇讓你傳什麼消息給我們?」

  「啊,這……這個啊,原也不是大事兒,皇上讓問和親的情況怎麼樣了,我怕你們已經散場,所以特別著急。」小德子含糊說著,笑眯眯地望向了被潑濕衣裳的玄胤,「真是抱歉,害您的衣裳濕了,奴才領您到哪宮換件乾爽的吧。」

  玄胤自然而然地放下酒杯,用帕子擦了擦胸襟的酒漬:「不必了,本座看今天也談得差不多了,本座先回,改日再議。」

  小德子看了一眼桌上的梨花釀,長長地鬆了口氣。

  「等等。」容卿突然開了口,「酒的氣味不對。」

  他一出聲,小德子立馬怔住了,容公子……該不會發現什麼了吧?

  容卿推著輪椅,拿過酒杯,放在鼻尖聞了聞,朝小德子看去,小德子的心猛地咯噔一下!

  宣王納悶地問:「酒有什麼問題?我們都喝了啊!這是父皇賞賜的酒。」

  他說完,其餘三名皇子紛紛表示贊同。

  瞧容卿的神色,分明是懷疑酒里下了毒,可誠如宣王所言,他們幾個皇子也全都喝了,且不論父皇有沒有毒死西涼使臣的動機,單單是把他們幾個命一併賠進去,就斷然不是父皇的做法。

  玄胤狐疑地望向了容卿。

  容卿沒說話,只是輕輕地把酒杯放回了桌上,隨後,嗯了一聲。

  這聲嗯在宣王等人聽來是默認他們的說法,酒里無毒,可玄胤明白,容卿是在肯定之前的猜測——酒,有問題。

  玄胤一把揪住了小德子的衣襟,眸光寒光之凜冽,如風暴陡降:「他還給誰賜了酒?!」

  小德子被那股暴風雪一般的威壓弄得雙腿打抖,一個聲音告訴他,別說,說了會讓他誤會,然而他一張嘴,竟然變成了「給貴妃和郡王妃也送了些……」

  小德子恨不得咬死自己!

  好歹在後宮橫行霸道多年,怎麼連這點定力都沒有?

  玄胤放開了小德子,大步流星地走出了長安殿,先前是走水,後宮混亂,他入得輕巧,而今戒嚴,他再想硬闖,怕是沒這麼容易。

  御林軍攔在他身前,卻被他毫不留情地打了回去。

  皇宮陷入一片混亂。

  寢宮中,劉貴妃還不知自己的寢殿被某人給「惦記」上了,還在消化皇上與郡王妃口中的梨花釀的故事,他們說的好像是一個故事,都是四皇子病重,俞妃與宦官私通結果被皇帝給撞破了,皇帝便用有毒的梨花釀賜死了俞妃和宦官。可是郡王妃卻說,那宦官就是四皇子,為掩人耳目才故意扮成宦官的。她就納悶了,真正的宦官去了哪裡呢?

  她當然不會往寧玥、司空朔與玄胤的身上套用這樣的故事,她只是特別想不通,為什麼他們都知道,她這個名門之後卻聞所未聞?

  算了,眼下好像不是擔心這個的時候,皇帝與郡王妃之間的氣氛怪怪的,小德子又莫名其妙地沖了出去,她站在殿內,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就連開口都帶著一股子尷尬。

  南疆王的身子扛不住了,額角淌下豆大的汗珠,微微喘息。

  劉貴妃忙扶住南疆王的胳膊道:「陛下,您累了,臣妾先扶您回房歇會兒。」

  南疆王擺手,欲拒絕,一站起來卻又重重地跌坐了下去。

  「陛下!陛下!」劉貴妃擔憂地喚了幾聲,回頭吩咐宮人道:「杵在那兒幹什麼?還不快過來攙扶陛下?」

  幾名宮女太監上前,扶著南疆王回了寢殿。

  這邊他前腳剛走,後腳,玄胤沖了進來。

  玄胤拉住寧玥的手,看著寧玥另一隻手裡的杯子,額角青筋暴跳:「你沒喝吧?」

  「沒。」寧玥搖頭,微笑著看著他,「你呢?」

  「你知道?」玄胤困惑地蹙了蹙眉,「小德子是故意去阻止我喝下毒酒的?」

  想起小德子那驚慌失措又如釋重負的樣子,玄胤肯定了心裡的猜測。

  「你什麼都告訴他了?」

  這個他,自然是指南疆王。

  明明命宮女端來毒酒,又趕緊讓小德子跑來阻止,其間發生了什麼事,其實並不難猜。

  寧玥放下杯子:「你不會怪我吧?」

  玄胤摸摸她發頂:「我只要你沒事。」

  寧玥莞爾地笑了。

  玄胤牽起她的手,目光沉沉地朝里望了一眼。

  那一眼,寧玥明顯感到了一股殺氣,要知道,那可是他親外公,他居然真的對對方動了殺心。寧玥晃了晃二人交握的手:「算了,走吧,他也是被人蒙蔽了。」

  「為什麼被蒙蔽的總是他?瞿老的事是這樣,這一次的事又是這樣。」玄胤淡淡地說著,語氣里透出難以釋懷的冷漠。

  祖孫倆的事,寧玥不好插手太多,有時候,當局者迷旁觀者清,越是在核心位置,越是弄不清形勢,一如南疆王,明明是皇宮權勢最大的人,卻也是皇宮耳朵最「聾」的人,某些方面的消息,劉貴妃都知道,他卻未必。這一次的事,南疆王固然有疏忽的地方,可仔細一想,他也是出於一番疼愛玄胤的心。玄胤不能了解南疆王的無情,是因為他還沒坐上皇帝的高位,一旦坐了,想法便會不同了。前世的司空朔,大概也與南疆王的心情一樣,見到了自以為是的事實,便用了最折磨人的法子。

  「我們走吧,好累呀。」寧玥鬆開他的手,掩面打了個呵欠。

  二人邁步朝門外走去,身後,突然響起南疆王含了一絲顫抖的聲音:「小……小胤?」

  玄胤的身子本能地頓了一下,那是潛藏於血脈之中的聯繫,但很快,他便恢復了通身的冷漠,拉著寧玥的手大踏步地跨出了門檻。

  南疆王急急地追了幾步,卻身形一晃,險些撲倒在地上:「小胤!」

  有太監與宮女追上來,他厲喝:「退下!」

  眾人不敢再上前。

  南疆王踉蹌著步子追到門口,望著二人的背影,雙唇顫抖:「小胤,我是你……」

  他說的是「我」,不是「朕」。

  玄胤不屑地嗤了一聲,眼皮子都沒抬一下:「你是誰跟我沒關係!」

  寧玥回過頭,望了他一眼,先前還覺著他高高在上,如泰山壓頂,這一刻卻忽然感覺他與那些遲暮老人也沒有什麼分別,青年喪妻,中年喪女,老年喪子,他早已不堪重負,只是拖著一個快要被掏空的軀殼,捨不得離去。

  寧玥暗暗嘆了口氣,蘭貞的事是玄胤的一個心結,如今他還又差點毒死了她和玄胤,簡直是雪上加霜,玄胤會理他才怪。

  二人最終還是離開了。

  南疆王神色木木地站在門口,眺望著二人遠去的方向,那裡,早沒了玄胤的影子。

  劉貴妃追出來:「陛下!臣妾只是去熬了一份燕窩,您怎麼就跑這兒來了?您在看誰?」她順著南疆王眺望的方向望去,卻什麼也沒看到。

  南疆王此時已經恢復了人前的冷厲,眸光一轉,握住了劉貴妃的手:「今天的大火究竟是怎麼回事?」

  先是寧玥險些被燒死,再是玄胤跑去救人,再是他撞破了二人的「姦情」,看起來全都是意外,但好端端的西暖閣怎麼會走水?萬一這一切都不是意外,那麼,他險些殺死了自己的親外孫與孫媳,背後的黑手,簡直令人發直!

  提到大火,劉貴妃比誰都委屈,紅著眼眶說道:「臣妾也不清楚呢,就是大家都在觀賞墨蓮,觀賞著觀賞著,大門口就燒起來了……臣妾們想跑都跑不掉……」

  先燒大門,一把堵了退路和進路,想逃的人出不去,想救的人進不來,真是有意思。

  南疆王冷冽地勾起了唇角:「火又是怎麼燒起來的?」

  劉貴妃哽咽道:「臣妾已經讓秋月去查了,等秋月回來應該就能知道答案。」她在深宮跌打滾爬多年,當然不會天真地認為它是一起意外,她所想到的是,太子沒了,她的宣王是長子,又極得陛下垂青,未必沒有競爭儲君之位的機會,一定是誰眼紅見不得她好過,才想一把火燒了她!

  很快,秋月回來了,身後跟著兩名大帥府的侍衛,侍衛押著一個鼻青臉腫的中年太監,太監被五花大綁,撲通一聲便跪在了地上。

  南疆王皺眉:「這是……」

  秋月對南疆王會出現在劉貴妃的寢宮感到非常意外,愣了愣之後,行了一禮道:「啟稟陛下,此人名喚安魯懷,內務府負責採買的太監,剛剛就是他在西暖閣外縱火,企圖逃出皇宮的時候,被大帥的人抓住了。」

  「內務府?」南疆王冷冷地看向他,「那不是宣王的勢力範圍嗎?」

  劉貴妃嚇得面色一變:「陛下明鑑!內務府是皇兒管轄的沒錯,但皇兒剛剛接管不久,從前……從前都是太子負責的!皇兒跟這些人還都不熟……而且……而且皇兒不會做出這種事呀!他那麼善良,怎麼狠得下心收買人縱火呢?臣妾也在裡頭,他斷不會連臣妾一塊兒燒呀!」

  燒不燒親娘,從來不是一國皇帝會考慮的問題,自古天家最無情,為了上位,逼死親生父皇的都不知出現過多少個。南疆王不確定他的孩子們是不是也那般貪婪無情,除了太子的確是善良到了骨子裡,其餘人——

  他冷笑:「今天,可是差點燒死一個西涼使臣。」

  「陛下!」劉貴妃的冷汗都冒出來了,宣王是她肚子裡爬出來的,幾斤幾兩她會不清楚嗎?要說手段和心機,宣王的確不缺,可要說燒死她這個親娘,他還不至於,「陛下!陛下您相信宣王啊!不是他幹的!內務府的人惹了禍,大家都會懷玉宣王,他不是傻子,就算想幹什麼壞事,也不會動用內務府的人啊,陛下!請陛下明鑑!」

  劉貴妃說著,跪在了南疆王腳邊,「臣妾其實也覺得這件事蹊蹺,若是沒人在背後撐腰,一個三等太監怎麼敢在西暖閣縱火?那人分明是想燒死臣妾和西涼使臣,再嫁禍給宣王,宣王背黑鍋不要緊,可若那幕後主使繼續逍遙,就是一樁罪過了!」

  南疆王擺了擺手:「行了行了,你起來,朕又沒說一定是懷疑宣王了。」

  劉貴妃忍住淚水,怯生生地站了起來,一邊擦淚一邊暗罵,哪個不長眼的敢給她兒子扣屎盆子,讓她發現,定要他吃不了兜著走!

  南疆王望向了那個鼻青臉腫的安魯懷:「說,誰指使你的?」

  「沒……沒人指使奴才……」安魯懷低下頭,一副害怕得不得了的樣子說。

  南疆王定定地看著他,眸光動了動:「不說實話是嗎?看來你是要吃些苦頭了。」

  安魯懷的身子抖了一下:「陛下饒……饒命,奴才真的沒受誰指使……」

  「那你為何要縱火?」南疆王問。

  「呃……這……奴才縱火……是……因為……那個……」他支支吾吾的,好像是恐懼到了極點,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南疆王看看他,又看看他身後兩個故作鎮定的侍衛,電光石火間,隱約明白了什麼:「既然你不肯說,那這舌頭留著也沒什麼用了,拔了吧!」

  安魯懷勃然變色,撲倒在南疆王的腳邊,戰戰兢兢道:「陛下別拔奴才的舌頭!奴才說!奴才什麼都說!但求陛下饒奴才不死——」

  南疆王威嚴地說道:「好,只要你如實相告,交代出幕後主使,朕就饒你一條狗命。」

  「多謝陛下!多謝陛下!多謝陛下!」安魯懷一連磕了三個響頭,磕得南疆王都不耐煩了,他才怯怯地說道:「是……是耿家主讓奴才放火的。」

  「耿家主?」南疆王的眸光閃了閃,「你可不要胡亂攀咬,耿家對南疆忠心耿耿,從未生出半分不臣之心,怎麼可能放火燒了朕的后妃?」

  言辭間,把寧玥給摘了出去。

  劉貴妃覺得納悶,先前皇帝不是還在咬牙切齒地說被燒的人裡頭有一個西涼使臣嗎?轉頭就把那使臣給忘了?算了,管它呢,只要陛下徹查此事,不管什麼理由都好!

  安魯懷一連真摯地說道:「陛下,奴才敢以性命起誓,這場火,是耿家主的主意!奴才也不明白他與西暖閣的貴人們有什麼矛盾,他只是給了奴才一錠金子,還有一塊耿家的令牌,讓奴才縱火之後,拿著令牌逃出皇城,到他們的封地了此殘生。」

  他說著,從懷中拿出了金子和令牌。

  金子是市面上流通的官金,看不出什麼明堂,可這令牌卻如假包換是耿家的東西。

  人證物證俱在,南疆王當場命人把耿家主叫了過來!

  由於牽扯到了宣王管轄的內務府,宣王也一併被宣了過來。

  宣王在長安殿,比耿家主先到片刻,從劉貴妃口中了解完事發經過後,宣王有種被雷給劈中的感覺,前頭被中常侍給刁難就算了,背後居然還有人給放冷箭,幸虧大帥的人夠機警,捉住了鬼鬼祟祟的安魯懷,否則,他怕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很快,耿家主到了現場,先給南疆王與劉貴妃、宣王請了安,隨後從秋月口中了解了事件詳情,與宣王一樣,他也有種被雷劈中的感覺。

  「陛下!微臣不認得什麼安魯懷!」

  安魯懷瞪大了眸子,掐著蘭花指道:「耿家主!您怎麼可以這樣?利用完奴才,就把奴才一腳踢開嗎?你想讓奴才一個人背黑鍋?」

  耿家主氣得渾身顫抖:「我……你這條閹狗!我幾時……幾時利用你了?我根本不知情,好麼?」

  安魯懷鬱悶地癟了癟嘴兒,說哭就哭,哇的一聲嚎了起來:「你……你這個混蛋!當初怎麼與我說的?只要我幫你辦完事兒,你就送我離開!還說保證誰都抓不住我!我到了你的封地,就能逍遙自在地過下半輩子!娶個老婆,認個乾兒子,風風光光地活到老!」

  「我……我……幾時這麼說過?」耿家主要氣暈了,他今天連門口沒出,幾時收買過一個太監?

  安魯懷從桌上拿起令牌,丟到了他身上:「你自己看!你給我的令牌!說拿了他,進入封地就有人接應我!」

  這……這令牌的確是他們耿家的,不過,不是他的。

  該死的,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誰在背後算計耿家?

  「陛下!陛下明鑑!冤枉啊!」他磕了個響頭。

  安魯懷哭道:「陛下!奴才才真的是冤枉啊!他利用完奴才,轉頭就不認帳!奴才……奴才一時糊塗,替這麼個沒良心的人跑腿,還差點害死了娘娘們和郡王妃……」

  耿家主氣得給了他一腳:「刁奴!再敢污衊我,我要你好看!」

  性情溫順的耿家主,居然當著一國之君的面動粗了,劉貴妃和宣王目瞪口呆,他們還從未見過耿家主被誰逼急到這個份兒上,難道說耿家主真的是被冤枉的?可這場火明顯是有人刻意為之,如果不是耿家主,又會是誰?

  劉貴妃與宣王交換了一個眼神,儘管已經猜出耿家主不是幕後主使,但他們選擇沉默。因為就目前來說,耿家是他們衝擊皇位最大的阻礙之一,耿家若是折了,對他們而言只好不壞。

  南疆王冷冷地看著耿家主:「耿硯,你還有何話說?」

  「冤枉啊,陛下!」

  「你可不冤枉。」

  「陛下!」

  「人證物證都有了,你還敢狡辯,把朕當傻子嗎?」南疆王一掌拍在了桌上!

  耿家主被震得心肝兒一顫,陛下明明一隻腳已經踏進墳墓了,可真的發起火,還是這般可怕。

  南疆王緩緩地說道:「老實交代,到底為何縱火?你想燒死誰?貴妃、惠妃、麗妃還是德妃?」

  燒死他們做什麼?要燒也是燒馬寧玥啊……

  等等,馬寧玥?

  對了,馬寧玥也在裡邊,難道說這場火——

  耿家主的心裡湧上了一個十分大膽的猜測,然而他不敢確定!

  「不說話?那就是你想全部燒死了。」南疆王說完,耿家主狠狠一驚,欲開口,南疆王卻沒給他機會,接著道:「你還想嫁禍給宣王!怎麼?宣王礙著你了?」

  「耿硯不敢!」耿家主低下了頭。

  宣王見父王把他引了出來,站起身,行至耿家主的面前道:「耿家主,我敬重耿家世代功勳,素來對您長輩相待,敢問您究竟為何看本王不順眼,要放火燒死本王的母妃,還把黑鍋甩給本王來背?你想本王落個弒母的惡名嗎?」

  「殿下!我……」耿家主百口莫辯。他們與宣王一脈的關係可以說是非常敏感的,太子在世時,宣王與太子來往頗多,宣王本人並沒多少吸引南疆王關注的地方,全賴太子的疼愛,才在南疆王的面前頻繁露臉。太子過世後,宣王依舊對東宮照顧有加,皇甫燕姐妹不在,他也竭盡所能地給太子妃方便。或許正因為如此,南疆王才對這個庶子多了幾分眷顧。可南疆王越眷顧他,就意味著他離皇位越近,這對支持皇后與七皇子的耿家來說,絕對不是一件好事。所以,眼下有人跳出來指證他迫害宣王,這個動機,在大多數人眼裡是成立的。

  這邊,耿家主陷入沉思之際,宣王的大腦也開始飛速地運轉、飛速地分析著眼前的形勢。先不管耿家主是不是被冤枉的,這不重要,重要的是父皇是什麼態度。

  瞧父皇那恨不得吃了耿家主的眼神,應該是不信耿家主是無辜的了。

  既如此,作為父皇的長子,總得為父皇做點什麼!

  「父皇!人證物證俱在,偏他還嘴硬!他到底把您當什麼了?」他憤憤不平地說。

  南疆王累極了似的,按了按眉心:「依皇兒之見,該當如何?」

  宣王拱了拱手道:「兒臣覺得,該把此人押入大牢,仔細審問,一直到他承認罪名為止!」

  南疆王累了,沉沉地道:「那好,這件事就交由皇兒去辦,朕的耐心有限,三日後,希望皇兒能給朕一個滿意的答覆。」

  耿燁大驚:「陛下!」

  宣王壓下唇角的笑弧:「兒臣一定不負父皇器重!」

  「嗯,朕累了,小德子。」南疆王揉著眉心,靠在了椅背上。

  小德子推來輪椅,推著南疆王離開了貴妃的寢宮。

  宣王叫來護衛,毫不留情地將耿家主綁入了地牢。

  至於安魯懷,因陛下金口玉言,宣王不打算處死他,但死罪可免,差點燒死他母妃的活罪……

  「皇兒,放了他。」劉貴妃輕輕握住了兒子的手。

  宣王濃眉微微一蹙,不解地問:「母妃,他雖是被人利用,可到底險些釀成大禍!」

  劉貴妃此時已經恢復了理智,靜靜地與兒子分析道:「他只是一個小嘍囉,陛下都饒恕他了,你就網開一面吧!你現在該關注的是另外一個人!」

  「誰?」宣王問。

  「大帥。」

  「他?」宣王狐疑地皺了皺眉,「我關注他做什麼?」

  劉貴妃意味深長地笑了:「大帥從不參與皇室之爭,卻突然抓了縱火的犯人,還直接送到秋月的手裡,你難道沒看出大帥的意思嗎?」

  「母妃是想說……」

  「你覺得在抓人之後,大帥審沒審問安魯懷?」

  宣王道:「應該……審問了。」瞧那鼻青臉腫的樣兒,分明是被痛扁了一頓。

  「是啊,他肯定是問過,知道是耿家主讓縱的火。」劉貴妃含了一絲笑意地說。

  宣王弱弱地吸了一口涼氣:「如此一來,我倒是不太明白了,大帥與耿靈兒有婚約,耿家主是他未來的老丈人,他既知道元兇是老丈人,為什麼還執意去揭發?」

  「或許說明,他並不想要這樁婚事了。」劉貴妃恣意地揚起下巴,倒了一杯茶遞給兒子,「容麟這個人,一輩子就聽一個人的話,便是容卿。容卿向著誰,他便投靠誰,偏偏容卿恢復了西涼人的身份,與咱們南疆再無瓜葛,容麟便成了無主的汗血寶馬,誰都想把他收入麾下,可誰都駕馭不了他。」

  「那他還接受皇后的賜婚?」宣王不理解。

  「你沒見他上次那失魂落魄的樣子嗎?誰知道是受了什麼打擊,好像連求生的勇氣都沒有了,還管皇后指婚不指婚?」

  宣王眼睛一亮:「母妃的意思是……他現在反悔了?」

  「沒錯。」劉貴妃點了點頭,「耿家的親不是那麼好退的,容麟恐怕是看出了其中的艱難,才賣了你我一個好。」

  耿家是他們一直幻想剷除卻根本不敢動歪心思的世家,要不是容麟遞過來一把刀子,他們可不敢把朝耿家捅下去!

  「可是母妃,我怎麼覺得……我們跟耿家也徹底撕破臉了?」還是被迫的。

  耿家想嫁禍他,他心存怨恨,所以當父皇讓他審理案子的時候,他想也沒想便答應了。然而現在,他不禁有些後悔,耿家那麼強大,十個劉家都比不上,他真的能與他們叫板嗎?

  劉貴妃寬慰道:「傻孩子,你從前惹不起他們,是因為勢力不足,如今有了大帥,你還怕踩不死耿家?而且你別忘了,大帥在西涼那邊,也是有關係的!」

  話雖如此,宣王依然有種被人給算計了的錯覺,不過這種錯覺沒持續多久,便被內心的振奮取代了。

  ……

  安魯懷最終被無罪釋放。

  容卿給了他一個身份牌和一瓶上好的金創藥:「去大帥府做事吧。」

  「多謝容公子!」

  安魯懷退下。

  寧玥挑眉,雙手插抱在胸前:「大哥你速度夠快呀?南疆王剛給我跟玄胤賜毒酒,你就買了個太監反咬耿家一口,不怕安魯懷不聽話呀?」

  「三年前,他小妹妹得了天花,是我治好的。」容卿雲淡風輕地說道:「他不會背叛我。」

  寧玥聳聳肩:「不過今天的大火,到底與耿家有關係沒關係?」

  容卿漫不經心地翻了翻書本:「管他有沒有關係。」

  寧玥促狹地笑了:「大哥你為什麼這麼討厭耿家啊?不會是因為他們跟你搶了容麟了吧?」

  容卿捏了捏她臉蛋:「耿靈兒躲在床底下的時候,某些人真的沒有發現嗎?還演了那麼激烈的戲碼給人看,不是想誘耿家動手又是什麼?」

  寧玥抱住了容卿的胳膊,小腦袋貼上去:「嘿嘿,什麼都瞞不過大哥。」

  ……

  耿家主被打入地牢的事以最快的速度傳回了耿家,耿夫人當場暈了過去,三公子耿昕、四公子耿懷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

  「三哥!你不是說縱火的太監已經被處理掉了嗎?怎麼又蹦出來一個指證父親的?」說話的是耿懷,他在家排行老四,是庶子,可由於天賦異稟,被當作嫡子養在了耿夫人名下,他與兄弟幾個的關係是極好的。

  耿昕一拳砸在了牆上,青澀的面龐,浮現起與這個年紀格格不入的狠辣:「那證人分明是個假的!」

  「啊?容麟抓了個假證人?」耿懷難以置信。

  「與其說是容麟抓的,不如說是容卿找的。」耿昕捏緊了在牆壁上砸腫的拳頭,「容卿從不參與內鬥,這次是怎麼了?居然朝我父親發難?」

  「父王當初就不該求姑姑給靈兒和容麟指婚!瞧這指了個什麼對象啊?白眼狼!」耿懷氣得不輕。

  耿昕咬牙道:「現在說這些又有什麼意義?趕緊想辦法把父親救出來才是!」

  「怎麼救?是讓那個假證人改口,還是把真的縱火犯供出去?」耿懷鬱悶地說道。

  容卿敢讓人做假證,就是吃定了對方不會背叛他,這個法子行不通,而如果把真正的縱火犯供出去,雖然救了父親,卻也得搭上他們兩個。他們並非不願意為父親赴死,可他們在朝中致仕,父親的閒人,他們犯罪比父親犯罪更無法讓南疆王原諒。

  從家族的角度出發,他們不能認罪。

  耿昕也是想明白了這一點,才覺得無比痛苦。

  耿懷抱怨道:「我就說別弄什麼捉姦,直接燒死馬寧玥!你偏不聽!說燒死了馬寧玥還有一個司空朔,司空朔也男搞定,不如一次性兩個都解決!現在好了,一個都沒解決,反而把父親搭進去了!」

  耿昕推了四弟一把:「這件事能怪我嗎?我明明什麼都算到了!先賞牡丹再賞墨蓮!我連陛下會去探望馬寧玥都算到了!誰知道陛下怎麼沒賜死那對姦夫淫婦?!」

  耿懷還是無法停止抱怨:「也許陛下根本就沒捉到他們兩個的奸呢!白放了一把火,白引了司空朔去花房!」

  這是最合理的解釋,不然呢?陛下親眼見到馬寧玥背叛玄胤,會不殺了這對姦夫淫婦?兄弟倆當然想不到南疆王已經摘掉「司空朔」就是玄胤,還在氣悶,究竟哪個環節出了差錯。

  「二哥!三哥!」耿靈兒哭成了淚人,奪門而入,「我聽說父親被關起來了!假的對不對?」

  耿昕素來疼愛這個傻妹妹,從不因她闖禍而有半分職責,然而現在,他突然很想掐死她!

  耿靈兒感受到了三哥身上的殺氣,嚇得哭聲止住,怔怔地望著他:「三哥,你……你幹嘛這麼看著我?」

  「你跟我說實話,你真的親眼看見司空朔與馬寧玥有染了?」

  「是啊!我……我當時就在床底下嘛!我都聽到了!」

  「聽到?你昨天跟我們說的好像是看到。」

  「這有區別嗎?總之就是他們!我能確定!」

  「區別很大,我的好妹妹。如果你只是聽到了聲音,而沒看清他們的臉,也許你是聽錯了,根本不是他們兩個……」

  「我沒聽錯!」

  「他們叫對方名字了?」

  「……沒……沒有……」

  「也許只是兩個說話聲音很像的人。」

  「不……不會的……就是他們!」

  「也許他們是故意做給你看的,目的是希望借你的口,讓我們知道他們的姦情,誘惑我們對他們出手!」

  這本是耿昕隨口幾句猜測,可不知為何,一閃過腦海,便再也無法將其抹掉。如果這種猜測是正確的,那麼馬寧玥這個人,也太可怕了。

  不管他們會出什麼招,只要出了就好。

  她到底哪裡來的自信,不被他們整死?

  耿靈兒見三哥陷入沉思,提起裙裾,一溜煙地跑掉了。

  「三哥。」耿懷輕輕地拍了拍耿昕的肩膀。

  耿昕回神,緩緩地說道:「我沒事,先想法子把父親救出來吧。」

  「你知道主審官司的人是誰嗎?」耿懷沒好氣地說道。

  「誰?」

  「宣王!」耿懷眸色一厲,氣呼呼地道:「那傢伙從前就是太子的跟屁蟲,專跟咱們做對!如今太子沒了,他倒好,冒出來,整天在陛下跟前兒打轉,弄得好像自己是長子就多麼了不起似的!」

  耿昕突然沉默了,半晌,才木訥地說道:「陛下已經對宣王如此器重了嗎?居然讓他來審理父親的案件?」

  「可能是因為宣王在這一起案件里受了委屈吧?那安魯懷是內務府的人,陛下一開始懷疑是宣王動的手腳,給了貴妃一點臉色,後面安魯懷指證父親,陛下覺得自己冤枉了宣王,會彌補一下宣王也就不奇怪了!」耿懷自以為是地分析著。

  耿昕焦慮地在房中踱來踱去:「宣王敢接?那傢伙對耿家有意見不假,可從來都是夾起尾巴做人,不敢與耿家嗆聲——我明白了。」

  耿懷一愣:「你明白什麼了,三哥?」

  「容麟。」

  「嗯?容麟什麼?」

  「容麟投靠宣王了。」

  「什麼?三哥你別嚇我!那白眼狼妹夫陷害父親就算了,還投靠我們的死對頭?」耿懷幾乎跳了起來!自古以來,皇帝立儲,都是立嫡立長不立賢,嫡子和長子的奪位機率是最大的。從前太子在世時,他們並不將宣王放在眼裡,覺得宣王不過是太子身邊的一條狗。如今太子去了,宣王一躍成為陛下身邊最受器重的皇子,這讓他們多多少少生出了幾分忌憚的心思。

  「容麟如果不是投靠了宣王,怎麼會把假證人送到劉貴妃手裡?」或者換句話說,如果不是有了容麟這座靠山,宣王怎麼敢接下耿家的案子?耿昕意味深長地眯了眯眼,「派人去打探打探,宣王放棄審理權了沒?」

  耿懷拉開門,對門外的一名小廝吩咐了幾句,小廝小心翼翼打趣了。

  一個時辰後,小廝折回耿家書房,稟報導:「啟稟三公子、四公子,宣王已經前往地牢,說要連夜審理此案!」

  耿昕心中最後一絲僥倖也蕩然無存了:「四弟。」

  「三哥。」耿懷也意識到了失態的嚴重性。

  「把大哥叫回來。」

  耿懷一怔,已經……嚴重到需要大哥出馬的地步了嗎?

  ------題外話------

  玥玥要開撕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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