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92】王爺怒,自食惡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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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哥哥就這麼被抓走了!

  在她面前,生生地,被抓走了!

  寧玥的指甲狠狠地掐入了掌心,要是讓她查出誰告的密,她非得把那傢伙剁掉!

  「魏大哥。」

  她壓下心底的怒火,看向一旁的魏捕快,語氣還算平緩地說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我們明明都決定今天去向皇上坦白一切的,我二伯連摺子都擬好了……」

  魏捕快長長地嘆了口氣:「我們京兆府也是早上得的消息,真的特別突然,特別驚訝!誰都沒料到你大哥還活著,更沒料到他成了南疆的容公子。」

  容公子的名號早在西涼如雷貫耳了,以陣法困住了他們的戰神不說,還發明出了那麼厲害的兵器,愣是讓西涼士兵吃盡了苦頭。一個容公子,一個大帥,幾乎成了西涼聞風喪膽的存在。

  然而就是這麼厲害的人,竟是他們西涼早夭的「少年宰輔」馬客卿。

  魏捕快還沉浸在容卿帶來的震驚中,對於皇帝下旨捉拿容卿的事兒反倒沒那麼多疑問。

  寧玥不得不重新問了一次:「魏大哥,你知道皇上是從哪兒聽來的消息,知道我大哥就是容公子的嗎?」

  「這個我也不清楚,反正上衙門的時候,口諭已經傳到了。」魏捕快如實說道。

  既然是聖上口諭,就一定是從皇宮傳出來的消息。

  可是,誰有這麼大的本事,在起先把消息傳入皇宮,還不偏不倚地傳到了皇帝耳朵里呢?

  司空靜?

  不像。

  她的手被容麟折斷了,終日待在府里養傷,司空家主命人將她看得特別緊,她沒機會離開司空府邸。

  況且就算她有機會離開,她也不知道大哥的另一重身份是容卿。

  知道容卿真實身份的人不多,玄煜、玄昭、玄胤、孫瑤、周神醫與馬家人。

  這些人,都不會跑去揭露容卿。

  見寧玥陷入沉思,魏捕快小聲問了兩句:「你大哥為什麼會是容卿?他沒通敵叛國的畫為什麼這麼多年不回來?」

  不怪他懷疑,實在是事情太蹊蹺,讓人難以接受。

  寧玥凝眸道:「我大哥失憶了,不知道自己是誰。」

  這就是為何他們執意要親自面聖說明情況了,大哥的問題說簡單也簡單,就是失憶了;說複雜也複雜,畢竟幫南疆辦了那麼多事。自己陳情,把經過一五一十地講清楚,倒是問題不大;可一旦從旁人嘴裡舉報,性質完全不同了。

  一個人一旦先入為主,想再改變看法,很難。因為屆時不僅要承認事件的真相,也要承認自己愚昧無知聽信了讒言,這對一國之君而言,無疑有些打臉。

  「這些,還請魏大哥先別說出去,我想親自向皇上解釋。」

  魏捕快寬慰地笑了笑:「好,我不說,既然你大哥是事出有因,我相信總會有水落石出的一天!我先走了,你那邊趕緊想辦法把你大哥救出來吧!大理寺的牢飯可不好吃!你大哥那身子……」

  他想說的天底下的牢飯都不好吃,但如果在京兆府,他還能關照一二,偏偏是大理寺那種地方,恐怕連中山王的手都伸不進去。

  寧玥欠了欠身:「多謝魏大哥趕來幫忙。」

  她看得出來,魏捕快沒必要淌這趟渾水,是因著與她的交情才厚著臉皮跟大理寺的人一塊兒過來的。

  魏捕快憨厚老實地笑道:「我沒幫到什麼忙,好了,我去看看你大哥。」

  二人就此別過。

  寧玥喚來冬梅:「你去玄家大營,通知玄胤!」

  ……

  一座茶樓上,二樓的廂房中,軒窗微敞,能清楚地從這邊看到沿街的狀況,大理寺的囚車浩浩蕩蕩地從街上走過。

  一名白衣男子坐在牢籠中。

  牢籠破舊,卻難掩他風華如玉。

  圍觀的百姓紛紛朝他投來訝異的眸光。

  大概是想問他是誰,犯了什麼罪。

  有個小孩兒朝他丟了一根菜葉子。

  王妃從牢籠撤回目光,瞧表情,是有些解氣。

  她看向夙火,語氣如常地說道:「已經照你說的做了,人也抓進去了,別忘了讓馬寧玥閉嘴。」

  夙火端坐在那邊,紋絲不動:「當然。」

  王妃看著他說話嘴唇都不帶動一下的,心裡一陣發毛,總覺得自己像在跟一個死人談話。王妃的眉頭皺了皺,說道:「你打算怎麼做?我那兒媳可不是這麼好威脅的。她雖然總在我面前表現出一副軟弱無能的樣子,但撕破了臉我才發現,這麼久以來她一直都在裝。總之,她不是你看到的那麼簡單。」

  「我有分寸。」夙火面無表情地說。

  「你還沒說你打算怎樣做。」王妃提醒。

  夙火看了王妃一眼:「你的任務已經完成了,接下來我要怎麼做,你可以不用操心了。」

  「你什麼意思?」王妃縱然再傻,也聽出來他的婉拒之意,「你說過,怎麼做你會請示我,我同意了你再執行!若我不同意,隨時能夠中斷、隨時能夠抽身而退!那麼你現在,突然跟我耍起烏龍了?」

  夙火不緊不慢地說:「你想多了,玄王妃。接下來的事,為了你自己的安全,你最好別參與。我能獨立完成,你相信我。你再給我一樣東西,事情就能圓滿完成了。」

  ……

  寧玥坐上馬車,去了中山王府。

  她思前想後,想不通誰會跑去向皇上告密,畢竟知道的人裡邊,都跟她大哥無仇;而與他大哥有仇的,又不知道大哥是容卿。

  她很快,想到了王妃。

  王妃與他們徹底撕破了臉,會不會因此懷恨在心而跑去拿她大哥開刀呢?

  雖然王妃當時不清楚大哥的身份,但萬一事後誰跟她說漏嘴了呢?

  她決定回府探探虛實。

  她找到了孫瑤。

  孫瑤懷孕五個月,精神看上去非常不錯,這段日子,琴兒搬到青靈閣,由她照料。琴兒的瘋病徹底好了,二人相處起來十分融洽。

  「玥兒。」

  「四嫂!」

  二人親熱地拉過寧玥的手,看著寧玥蒼白的臉色,一陣心疼。

  「四嫂,我聽說你病了,你好些了沒?」琴兒擔憂地問。

  寧玥微微地笑了笑:「好多了。」

  「瘦了一大圈,臉色這麼難看,還說好多了。容……咳!」孫瑤剛想講出容卿的名字,意識到人多嘴雜,改了口,「大夫沒讓囑咐你多休息嗎?大冷天的,該待在屋子裡才是。瞧你的手,都快凍僵了。」

  她揉搓著寧玥冰冷的手。

  寧玥彎了彎唇角:「大病初癒是這樣,慢慢調理一陣子就復原了。」

  「四嫂你是得的什麼病?」琴兒好奇地問。

  「我也不清楚,就渾身無力。」寧玥笑著說,「沒事,都過去了,我好了。」

  「嗯。」琴兒點了點頭,「那四嫂你幾時回府?」

  寧玥神色如常道:「還要再休養一段日子,不清楚具體時間呢。」

  「這樣啊,我好想四嫂呢。」琴兒的情緒開始低落。

  孫瑤明白寧玥是有話對她說,轉頭對琴兒道:「你上次不是說要給你四嫂做個暖手捂?做好了沒?」

  琴兒杏眼一瞪:「呀!還沒呢!才做了一半!四嫂你等我,我這就去做!」

  琴兒走了,孫瑤屏退了丫鬟們,讓詩畫守在門口,看向寧玥道:「你今兒來找我是不是有事?」不等寧玥回答,又接著問,「你們真的搬出去了嗎?怎麼回事?」

  一連三個問題,弄得寧玥不知道該先回答哪個的好。

  寧玥頓了頓,才說道:「我跟母妃鬧翻了,然後玄胤就讓人收拾東西搬出去了。」

  「你怎麼會跟母妃鬧翻?她是不是又欺負你了?」一開始還不明顯,王妃基本上一碗水端平,可是隨著了解的深入,她發現王妃對四房還是不如對其他房那麼上心。尤其玄胤變得越來越強大之後,王妃的那種不滿幾乎能寫在臉上了。便是她說寧玥病重,在小別院養傷,王妃也沒提出將寧玥接回府里治療。

  「反正鬧了一些不快,具體的我以後再跟你解釋。」寧玥握住孫瑤的手,「你的身子還好吧?」

  「我好著呢,你有話就問吧,我不會瞞著你的。」

  寧玥點頭,問道:「王妃在不在府里?」

  「她一大早就出去了。」

  「我大哥的身份,沒人跟她說漏嘴吧?」

  孫瑤想了想:「這……我不清楚,反正我跟玄昭是沒說,世子那邊……我想,他應該也不會。」

  所以,王妃不知情,與這件事沒有關係?

  寧玥按了按眉心,覺著怪異,又問:「那她昨天回來有沒有跟你說些什麼?」

  「她昨天回來的太晚,我已經歇下了,沒見到她。今天去給請安,她又出了門。」孫瑤據實相告。

  寧玥弱弱地吸了口涼氣,王妃離開馬家的時候才中午,怎麼那麼晚才回?中間的一段時間,她去了哪兒?幹了什麼?

  寧玥在孫瑤的青靈閣坐了一會兒,沒等到王妃,決定先回將軍府與玄胤碰頭。

  剛走到門口,王妃神清氣爽地回來了。

  王妃看了寧玥一眼,想起昨天那一巴掌,早已消腫的臉頰仿佛又隱隱作痛了起來。

  她冷聲道:「不是搬出去了嗎?還回來做什麼?別告訴我,你們又反悔了,覺著外頭不如王府,想再搬回來!」

  這種鬼地方,求著她,她都不會搬回來!

  寧玥冷漠地看著她,反正撕破臉了,也不怕問的話太重傷了彼此顏面:「我大哥的事,是不是你乾的?」

  王妃的眼神猛地一閃,捏緊了手指,撇過臉道:「你大哥什麼事是我乾的?」

  寧玥一瞬不瞬地看著她:「我大哥被抓了,說他通敵叛國,是皇上親自下的口諭。但是這很奇怪,我大哥的身份沒告訴任何人,怎麼就傳到了皇上耳朵里?想來是皇上身邊的近臣或寵妃,給皇上告了密,還告得……並非實情。」

  王妃被寧玥犀利的眼神看得無所適從,仿佛所有謊言都要被看穿了似的,她不耐煩地說道:「我怎麼知道是誰幹的?這些,你不該去過問大理寺嗎?」

  寧玥狐疑地挑了挑眉:「咦?母妃怎麼知道是大理寺?不是京兆府,不是御史台,也不是刑部?」

  「路上聽人說的,整個京城都傳遍了。」她鎮定地說。

  「既然傳遍了,那剛才我問你我大哥的事是不是你乾的,你為什麼又裝作不知道這件事呢?」寧玥不會放過任何一個破綻和漏洞。

  王妃被逼問得渾身不舒服,這是一種秘密即將被揭曉於人情的心虛。她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無畏地對上寧玥的視線:「我不想與你說話,所以敷衍了你一句,怎麼?指望我像從前那樣疼你?還是像對待客人那樣招待你?在你,打了我一巴掌之後?」

  這話講得極為討巧,極有底氣。

  寧玥卻還是放下心裡的疑惑:「那麼敢問王妃昨天離開馬家後都去了哪裡,見了什麼人,為什麼那麼晚才回府?」

  「馬寧玥,你弄清楚自己的身份!你就算不拿我當自己婆婆,我也始終是中山王府的嫡妃!你沒資格過問我做了什麼!」她憤憤地說。

  「王妃是心虛嗎?不敢讓人知道真相嗎?」寧玥追問。說不上來為什麼,她就是覺得王妃的嫌疑很大。

  王妃的眼神微微閃了一下,轉瞬即逝,然而即便如此,也足夠寧玥捕捉到了。寧玥的面色漸漸冰冷了下來:「你不說實話,我這就去把蘭貞的事告訴王爺!」

  她說著,邁步就走。

  王妃急急地叫住了她:「你敢?你告訴王爺,你……你就別想你大哥平安出來!」

  寧玥猛地轉過身來,眼神,如出鞘的寶劍,寒芒閃爍:「果然是你?」

  王妃倒抽了一口涼氣,自己怎麼那麼蠢,一下子中了這丫頭的激將法?算了,這丫頭知道就知道吧,反正也不能能把她怎麼樣就是了。

  念頭閃過,她揚起了下巴:「是我怎麼了?我做錯了嗎?你大哥是南疆赫赫有名的容公子,出了名的狡猾!幫著南疆攻打西涼士兵,還圍困了我兒子,險些把我兒子困死。我們玄家滿門忠烈,作為兒媳,你就該在第一時間,把你大哥的消息上報朝廷!而不是一直藏著掖著!險些釀成大禍你知道嗎?」

  「你兒子差點被困死是你兒子沒本事!玄胤怎麼就沒被困住?」

  「那是因為他勾結容卿!容卿給他放了水!」

  「哈!」寧玥氣笑了,這個婆婆,再一次刷新她的認知了。什麼叫愚不可及?這就是!她兒子出事是別人狡猾,玄胤立功了是別人放水。最可笑的是最後一句,如果不是她跑去告密,二伯會將實情告訴皇上,求得皇上諒解。這場禍是她惹出來的,這頂通敵叛國的帽子也是她扣在大哥頭上的,她卻還好意思反怪別人!

  「王妃,我們從來沒想過藏著掖著,只是我一直在病中,需要我大哥醫治,萬一我大哥因公務不在……算了,反正你不在乎我死活,跟你說這些又有什麼意義?你抓我大哥,也不是所謂地大義滅親,你只是為了牽制我!」寧玥毫不客氣地說道。

  「隨便你怎麼說!」王妃不想跟馬寧玥繼續糾纏了,馬寧玥的眼神和話都像刀子一般,凌遲著她,讓她每多待一秒都是煎熬。

  寧玥卻不會讓她這麼輕鬆地走掉,抓住她胳膊,冷道:「王妃,我承認我們之間鬧的不愉快,但再怎麼樣,我們都是兩個正常人,你有什麼黑招儘管衝著我來!為什麼要為難我大哥?你有沒有想過,要是我哪天也發了狠,抓了小櫻去,狠狠地凌虐她,你會怎麼想?」

  「你敢?」王妃抬手,就是一耳光朝寧玥扇了過去!

  寧玥扣住了她手腕,儘管還很虛弱,但內心的憤怒讓她穩穩地擒住了她的手:「我有什麼不敢?我警告你郭玉,我大哥要是真的有個三長兩短,我就算喪盡天良,也會讓你嘗到同樣的滋味!」

  「你……你這個魔鬼——」王妃氣得渾身發抖。

  「是,對付你這種自私自利的人,我就是魔鬼!你最好祈禱我大哥沒事,不然,我大哥死了,我會讓你的四個孩子全部下去陪葬!」

  寧玥甩開了她的手!

  王妃被寧玥嚇到了,若單單是口頭威脅,她尚且不怕,但寧玥那種死人一般的眼神,像從墳墓里爬出來的厲鬼,一下子掐住了她喉嚨,她連呼吸都不順暢了。

  「你……你……你究竟憑什麼……這麼對我?我把你哥哥怎麼樣了嗎?我說過會害死他嗎?只要你不把蘭貞的真相說出去,不把小胤的身世說出去,我會想辦法救你哥哥出來的……」

  她話音剛落,寧玥猛地按住了她肩膀:「玄胤的身世?你怎麼會知道這個?誰告訴你的?」

  糟糕,說漏嘴了。

  「我……」

  「你昨天到底去見誰了?」

  「王爺。」

  「還有?」

  「沒有了。」王妃撇過臉。

  分明是還有!

  可惡!

  是誰?

  誰知道玄胤的身世?

  「夙火。」

  寧玥自然而然地喊出了這個名字。

  王妃眉心一跳!

  寧玥捕捉到了她的異樣,恨鐵不成鋼地說道:「難怪你知道我大哥的身份了,敢情是夙火那個老賊告訴你的!」

  她很早就懷疑夙火發現玄胤的身世了,所以才殺了瞿老嫁禍玄胤,目的,是希望借南疆王的手除掉玄胤。

  而夙火與大哥的恩怨只怕也不簡單,雖同樣效忠南疆皇后,但大哥明顯比他地位高,他那種陰暗的小人,誰知道會不會恨不得大哥去死?

  「夙火那種人的話你也信,你才是真的釀成大禍了!你等著全家人都被你害死吧!」

  寧玥說完,再也懶得在王妃這邊浪費時間了。口口聲聲說玄家滿門忠烈,婦人也該精忠報國,卻原來她自己就勾結了南疆人。

  「王妃,魏捕快來了!」碧清邁著小碎步朝這邊走,身後跟著一臉焦急的魏捕快。

  魏捕快是跟著囚車去大理寺的,中途跑到王府,莫非是大哥出事了?

  寧玥心一揪。

  魏捕快喘氣道:「不……不好了……有人劫了囚車……好像是玄家的……人……」他從懷裡掏出一塊令牌,「有涼快,我撿到一個,另外一個,被大理寺拿走了。」

  這下好了,徹底說不清了。

  ……

  皇上的旨意是在午飯前到達玄家的,囚車裡關押的是南疆軍師容卿,玄家人卻救走了容卿,這簡直是公然勾結南疆、公然造反!

  玄家人被全部拘捕入獄。

  玄煜、玄昭、玄胤、孫瑤、琴兒、寧玥、王妃、玄小櫻,就連中山王都未能倖免。

  大理寺卿親自上門捉拿嫌犯。

  「大人,請慢!」

  就在寧玥即將被推上囚車之際,撫遠公主身邊的溫女官趕來了。

  溫女官給大理寺卿行了一禮,道:「大人,撫遠公主的心疾又犯了,太醫們治不好,要請郡王妃過去診治。」

  寧玥上次救了中風的皇帝,眾人一度以為她醫術不錯,加上她自稱是司空流的關門弟子,而司空流對此也從未否認過,是以,撫遠請她去看病,完全在情理之中。

  「可是……」大理寺卿很猶豫,朝廷要犯啊,就這麼放了,恐怕上頭會怪罪吧?

  溫女官就道:「公主殿下已經請示過皇上了,皇上准了,這幾日,郡王妃會寸步不離地待在公主府,替公主治病。」

  皇上都准了,那他也無話可說了。

  大理寺卿走後,溫女官握住了寧玥的手:「郡王妃,公主殿下能做的只有這麼多,後面的事,看你自己了。」

  寧玥欠了欠身:「替我多謝公主。」

  溫女官柔聲道:「如果不是你,公主殿下不可能順利生下小郡主。公主殿下相信你的為人,也相信你大哥的事一定有隱情,希望你早日查明真相,還你大哥,也還玄家一個公道!」

  大理寺的人抓完王府女眷後,又趕去軍營把中山王父子抓進了囚車。

  玄胤因為早先在雲州一役立了軍功,一直沒領取封賞,便向皇帝請求親自徹查此事,皇帝把他放了,但只給他三天時間。

  三天後,抓不回容卿、找不到有利的證據,玄家將以賣國罪論處。

  王妃終於意識到自己中了夙火的奸計,夙火根本不是想通過容卿要挾馬寧玥,只是想從她這邊騙出容卿、給玄家設一個局!

  可惜她意識得太晚,她和丈夫,以及三個無辜的孩子,包括挺著肚子的孫瑤,都被關進了冰冷而骯髒的地牢。

  ……

  消息傳播得很快,藺蘭芝正與容麟買布料呢,人群里便議論開了。

  「馬家長子原來沒死啊?」

  「不僅沒死,還投靠南疆做了賣國賊啊!這不,被大理寺給帶走了吧?」

  「沒帶走!半路讓玄家人給救了,皇上好生氣,把玄家也打入地牢啦!」

  藺蘭芝與容麟扔下布料,飛快地趕回了馬家,看到棠梨院一片狼藉,當即兩眼一黑,暈了過去。

  寧玥和玄胤就是這個時候回到馬家的。

  三人關上房門,好生分析了一下當前的情況。

  容麟的情緒有些激動,他就知道,他不該離開容卿的。他才走了那麼一會會兒,容卿就出了事!不怪在南疆的時候,他日日讓人盯著容卿,哪怕容卿多打兩個噴嚏他都立馬從戰場趕回去。實在是那傢伙……太需要人照顧了!

  「容麟,你先冷靜,我們先商量商量對策。」寧玥凝眸說。

  「老子冷靜不了。」容麟顫抖著,在屋子裡踱來踱去。

  寧玥心知他與大哥相依為命十年,感情不是一般的深,大哥出事,他恐怕比誰都難過。寧玥沒介意他爆的粗口,轉頭看向玄胤道:「是夙火,夙火引誘王妃去告的密。不知那幾塊令牌,是不是也是王妃給夙火的。」

  王妃告密很簡單,只用給皇貴妃遞個消息就夠了。

  玄胤的臉色沉得嚇人:「夙火這個老東西!居然真的在京城!」

  對於王妃與夙火勾結的事,他倒不覺得多麼驚訝,那個女人,就是這麼蠢!誰都能輕易利用!這些年,多虧他父王沒找小妾,也多虧他這個庶子沒生什麼歪心思,不然就憑她那豬腦子,早去西天見佛祖了!

  當然,另一方面,他對與夙火能找到王妃感到十分地詫異。

  「夙火對我們很了解。」他若有所思地道。

  「我也深有同感,他好像清楚每個人的軟肋,知道從誰最容易下手。你說,他是不是在京城安插了眼線?」寧玥狐疑地問。

  「八成是。」玄胤的手指在桌面上輕敲了幾下,「玄家是西涼最強悍的軍閥,擊垮玄家,西涼的戰鬥力會削弱很多,如果夙火是出於這個目的才來對付我們,似乎沒什麼說不過去。」

  寧玥沉吟片刻:「但你還是覺得他的目的沒這麼簡單,是嗎?」

  「是。」玄胤頓了頓,「算了,眼下不是討論這個的時候,先找到夙火和容卿,洗脫冤屈再說!」

  寧玥定了定神,問:「夙火跟我大哥之間有什麼矛盾沒?他會不會對我大哥……」

  事情發展到這個份兒上,玄胤不好再瞞著她了:「夙火嫉妒你大哥,幾次三番想殺了他。我手下的人手骨都差點被砍斷了,就是為你大哥擋了一刀。」

  「夙火那個混蛋!」

  寧玥咬緊了牙齒。

  玄胤拍拍她肩膀,寬慰道:「不過你放心,他既然以玄家人的身份救走容卿,在玄家定罪以前,你大哥不會有性命之憂。」

  不會有性命之憂不代表沒事,那個變態的傢伙,萬一折磨她大哥怎麼辦?

  寧玥抱住了玄胤的脖子:「玄胤,一定要找到我大哥!儘快!」

  「好。」玄胤摟緊了她,鼻尖抵住她柔軟的脖頸,「我跟容麟分頭行動,你在家等消息。你自己都還這麼虛弱,把自己照顧好,別讓我們有後顧之憂。」

  「嗯。」寧玥哽咽著點了點頭。

  玄胤與容麟離開後,寧玥去房中看了藺蘭芝。

  藺蘭芝醒了,整個人呆呆的,眼神空洞。

  寧玥心疼地撫了撫她肩膀:「娘,你還好嗎?」

  藺蘭芝看看寧玥,又看看空蕩蕩的房間:「果然是做夢呢,我就說你大哥死了那麼多年,怎麼會活過來?又是我瘋了是不是?我現在好了,沒事了,你肚子餓不餓?我給你做飯。」

  她說著,走下床,精神恍惚地去了小廚房。

  ……

  寧玥決定不等玄胤和容麟了,想到大理寺瞧瞧,看能不能從王妃那邊再得到一些有用的消息。

  但是大理寺不是那麼容易進的。

  郭況都把她帶不進去。

  寧玥猶豫半晌,驅車去了天機閣。

  「喲,什麼風把郡王妃吹來了?我以為交易完畢,就再也見不到郡王妃了呢!」蕭肅舉著酒杯,一臉笑意地說。

  寧玥從懷中掏出十張金票:「天機閣什麼都能買,不知能不能買個進大理寺的機會?」

  蕭肅的嘴角抽了抽:「大理寺是最油鹽不進的地方!不干不干!萬一被發現,天機閣的生意就做不下去了!」

  「阿芙蓉的配方。」

  蕭肅一怔:「你說什麼?」

  「我說,我給你阿芙蓉的配方。」

  「切~」蕭肅慢悠悠地靠上了椅背,「阿芙蓉的配方我已經弄到手啦,其實很簡單嘛,就是把罌粟果割開,讓乳漿流出來發酵,再煮上一煮。」

  寧玥冷笑:「這是最低級的毒品,你還吃過從阿芙蓉里提煉的別的東西嗎?」

  「別的?」

  「砒霜里都能提煉鴆毒,阿芙蓉自然也不例外。」

  蕭肅果然來了興趣,眯了眯眼:「郡王妃,你藏的很深啦!」

  寧玥淡淡一笑:「不藏點手藝,怎麼跟蕭總管討生活呢?」

  蕭肅將一萬兩黃金收到懷中:「我們這兒有個客人,正好在大理寺當差,他能帶你去大理寺的任何地方,這些錢,我只當是你孝敬他的了,當然,我分走一半你不介意吧?」

  「不介意。」寧玥微笑。

  半個時辰後,寧玥穿著廚子的衣裳,被一個人高馬大的男人帶入了牢房。

  所謂能去任何地方,不過是送飯的緣故罷了。

  時間不長,寧玥必須抓緊。

  大理寺關押的都是要犯,牢房的看守與設施都比京兆府高一個檔次,可無論檔次如何高,也始終是牢房,吃穿用度與家裡的簡直不能相提並論。

  女眷與男人分別被關押在兩個牢房裡,彼此挨著,能看到對方。

  玄小櫻眨巴著亮晶晶的眼睛,窩在王妃懷裡:「母妃,這裡好臭、好黑,我想回家。」

  王妃的鼻子一陣泛酸。

  咕嚕~

  玄小櫻的肚子叫了。

  「母妃,我好餓。」

  琴兒從荷包里拿出一顆糖:「給。」

  玄小櫻伸手去接,可還沒碰到糖果,便被一道鞭子抽中了手背,手背瞬間腫了一個大包,她疼得哭了起來。

  女眷們驚呆了,父子三人卻瞬間火冒三丈,尤其玄昭,沉不住氣,撲上牢門,掐住了獄卒的脖子:「你有病吧?那么小的孩子你也打?」

  獄卒被他的氣勢震懾到了,囁嚅了半晌,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玄煜冷冷地掃了獄卒一眼,對玄昭道:「給我回來!」

  玄昭咬牙,憤憤地放開了獄卒:「娘的!要是讓爺知道,誰他媽這麼缺德,在背後陰容卿、陰玄家,爺非殺了他不可!」

  王妃的身子抖了一下。

  「嗚嗚……」玄小櫻撲進王妃懷裡,「好疼!小櫻好疼!」

  那麼嬌嫩的手,哪裡經得起獄卒的鞭子?腫得像個饅頭。

  王妃心如刀絞,抱住女兒:「對不起……對不起……」都是母妃害了你,對不起!

  孫瑤撿起地上的糖果,已經弄髒了,不能吃了,又問琴兒道:「還有嗎?」

  琴兒搖頭:「沒了,我只裝了一顆,還是昨天裝的,忘記吃了。」

  玄小櫻一抽一抽地哭,哭得王妃心都碎了。

  「噝——」

  孫瑤倒抽了一口涼氣。

  琴兒忙問:「三嫂,你怎麼了?」

  孫瑤摸了摸肚子:「沒什麼,可能剛剛嚇了一下,動了些胎氣。」

  王妃的頭垂得更低了。

  中山王回味著三兒子那句話,濃眉微微一蹙:「你們幾個,都知道容卿的事?」

  玄昭撓頭,清了清嗓子。

  玄煜平靜地說道:「是,知道,不想將您牽扯進來,所以沒告訴您。」

  王妃的臉色瞬間變了,兒子說什麼?他們也知道容卿的事?如此講來,不是馬寧玥一個人在瞞著她!就連她的親生兒子,還有兒媳,都在瞞著她?還有王爺?

  這要是追究起來,她兒子兒媳……一個都跑不掉……

  天啦,她究竟幹了一件什麼蠢事?

  她把他們全都推進火坑了。

  「如果容卿通敵叛國的罪名成立,你們幾個的下場是什麼,應該清楚吧?」中山王目光沉沉地問。

  玄煜說道:「隱瞞不報,罪同叛國,當處斬首之刑。」

  斬首……斬首……

  王妃的看看大兒子,又看看三兒子,再看看面色發白的兒媳以及兒媳高高隆起的肚子,悔恨的淚水奪眶而出。

  「如果罪名成立,我會跟皇上說,容卿是我派人救的,與父王母妃無關,與其他人也無關。」玄煜說著,面色十分平靜。讓人覺得,他仿佛等這一刻等了許久了。

  死亡於他而言,有時候,更像一種解脫。

  他活得……太累了。

  「罪名不會成立!」

  一道熟悉的清冷話音自前方傳來,眾人順勢看去,就見寧玥穿著廚子的衣裳站在光影里,她面色冰冷、雙目如炬,如愛恨交織的烈焰在寒冰上舞動,整個人被一股矛盾而張揚的氣場籠罩。

  她張嘴,一字一頓地說:「因為我大哥,沒有通敵叛國!」

  眾人怔住。

  玄煜的眸光微微一動,望向了別處。

  琴兒撲到牢門邊,握住寧玥的手道:「四嫂!四嫂你怎麼來了?」

  「噓——」寧玥放下食盒,比了個噤聲的手勢,「他們在那邊吃酒,小點聲。」

  琴兒激動地點頭:「好!」

  寧玥冷冷地掃了王妃一眼,那一眼,掃得王妃心驚肉跳!

  寧玥從寬袖裡拿出一瓶安胎藥:「給三嫂吃一顆,一天一次。」她說著,又打開食盒,取了一碗乾淨的水。

  琴兒餵孫瑤服下安胎藥,孫瑤感激地笑了笑,看向寧玥道:「你快走吧,被人發現就完了。」

  寧玥點頭:「我問母妃幾句話就走。」

  眾人一愣!

  王妃眼神一閃,哀求地看向了寧玥,希望她別再這個節骨眼兒上把她抖出來。她不想成為玄家的罪人,不想成為兒子心目中的惡人,不想讓王爺對她失望!

  寧玥暗暗搖頭,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在她因為一點私心就害了她大哥、害了全家之後,還指望自己做個聖母,替她瞞下她所有的罪過嗎?

  不可能!

  「不要……不要……」王妃害怕地搖頭,內心充斥著一股絕望。

  寧玥絲毫不為所動,淡漠地看著她道:「夙火在哪裡?」

  「夠了!」玄煜低低地喝出了聲,「你快點走,這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她的聲音,幾乎與寧玥的重疊,眾人沒聽到夙火二字,只聽到他壓抑的咆哮。

  寧玥冷聲道:「世子,你替她擦屁股的事做得夠多了,她如今這麼囂張、這麼沒腦子,有一半,是被你慣出來的!你真以為我什麼都不知道嗎?擊鞠大賽上,往我的馬鞍下插了一根長針的人,不是馬寧溪的丫鬟,而是她!丫鬟表面答應馬寧溪,其實,把那根繡花針給扔掉了!你為了給她掩飾罪過,殺掉了一個無辜的丫鬟!虧我還高高興興地認為你查出了真兇,替我抱不平,所以才殺雞儆猴!卻原來,你只是在替別人善後!

  這一點,還真是遺傳!她為不讓你娶一個庶女,可以殺了我破壞我和玄胤的聯姻!你為了給她遮掩,也可以犧牲一條無辜的性命!你們要繼續作死,隨你們!但我和玄胤,不想給你們陪葬!」

  她的話,震到了眾人。

  擊鞠大賽的事,眾人並不清楚,但大致意思聽懂了,不由地齊刷刷地看向王妃,想知道她是不是真的為了阻止兩家聯姻,而對寧玥下過毒手。

  王妃捏緊了帕子。她知道那樣做不對,但如果重來一次,她還是會一樣。為了兒子,她什麼可以犧牲!包括自己的良心!

  玄煜沉默了。

  寧玥看向王妃:「現在,可以回答我的嗎?夙火在哪裡?」

  中山王沉下了臉:「夙火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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