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穿幫了?好戲上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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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個時辰後,皇甫珊倉皇而逃,回了客棧。

  小娟正躺在床上發呆,自打入了西涼,她便有些水土不服,這種症狀持續到入京,而且越發嚴重,她每天都病怏怏的,稍微不小心便鬧肚子,是以,哪兒都不能去。其實,她也希望想公主那樣,滿大街地跑呢!

  畢竟在皇宮呆久了,誰不渴望外頭的空氣?

  「唉,這該死的身子,拖死我了!」小娟捂著肚子嘆了口氣,隨後望了一眼窗外的天色,估摸著小姐暫時還不會回,於是起身,想給自己點一些清粥白菜,剛一拉開門,就與皇甫珊撞了個滿懷。

  皇甫珊捂著臉,上竄下跳:「啊——讓開——讓開——啊——」

  小娟嚇了一大跳,看著好似被什麼給刺激了的皇甫珊,納悶地問:「公主,你怎麼啦?嚷什麼呀?」

  「我……我沒臉見人了!」皇甫珊氣得吼了起來。

  不同於別的姑娘家,她家公主是從來沒有眼淚的,不管是遇到什麼事,傷心也好,生氣也罷,只會河東獅吼。小娟愣了愣神,一時間分不清小姐是做了見不得人的事,還是——

  「小姐,你看了不該看的東西嗎?男人?啊?小姐,你看了男人?光著身子的吧?啊!小姐,你把哪個男人給看光了啊?」

  小娟也跟著尖叫了起來。

  皇甫珊拿下了一直擋住臉的手。

  「啊——」

  小娟一屁股跌在了地上!

  眼睛瞪得老大,眼珠子都好似要凸出來,好半晌,才手動地合上了下巴,難以置信地問:「小姐,你……你的臉……你的臉……」

  「我知道我的臉,不用你提醒我!」皇甫珊氣呼呼地說完,往銅鏡里掃了一眼,隨後,「啊——」她也一屁股跌在了地上!

  這張傾國傾城的容顏,此時已經不能用醜陋來形容了,整張臉都腫了,像豬頭一般,還遍布了細細麻麻的紅疙瘩,眼皮腫得睜不開,皮膚都好似快被水腫給撐破,微微地發亮。

  她趕緊從地上爬起來,打開隨身攜帶的醫藥箱,從一堆瓶瓶罐罐中,找出了一盒白色的軟膏。這是從前白薇兒在世時送給她的,具體什麼名字她忘記了,她只知道,不管什麼皮膚病,擦了它,立馬就好。

  她回頭,瞪了仍處於木訥狀態的小娟一眼,急得跳腳道:「愣著幹嘛?快去給我打水來呀!」

  「哦,哦哦哦!是!奴婢這就去!」小娟連滾帶爬地去了,打來一盆涼水,給皇甫珊洗臉。

  皇甫珊的臉又癢又痛,想抓,可每抓一下都能疼到心窩子裡去!

  「該死的玄胤!從哪兒弄的毒藥,比我們南疆的毀容水還厲害!」

  毀容水?小娟微微愣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這是她家公主對一種毒藥的特殊稱呼,那毒藥的主要效果是口服後使人穿腸肚爛而死,但她家喜歡喜歡把它拿來外用,整蠱什麼的,捉弄捉弄太子的那些姬妾,雖不致命,但也每次都讓那群女人吃盡苦頭。瞧小姐的樣子,貌似就是中了毀容水的毒啊——

  「小姐,這……這就是毀容水弄的吧?」她小心翼翼地道。

  皇甫珊又瞪她一眼,只一個瞪的動作,都牽動她整個面部,劇烈地疼痛了起來,她一邊倒抽涼氣一邊道:「你眼瞎啊!這怎麼可能是毀容水?就毀容水那點子毒性,至於讓本公主疼成這樣嗎?本公主自幼習武,最不怕疼了,噝——連本公主——噝——都無法忍受的毒性噝——一定比毀容水劇烈百倍!」

  你、你那分明是嬌氣好不好?

  小娟暗暗嘀咕了一句。

  「還是……你覺得本公主很嬌氣啊?」

  「沒沒沒!絕對沒有!」小娟瞪圓眼睛,一本正經地擺手。

  皇甫珊忍住疼痛,洗臉,帕子擦過腫脹的肌膚,好似直接擦在心口上似的,疼得她渾身發抖,她可不認為,毀容水能把人疼成這樣!一定、一定是那登徒子找了更厲害的旁門左道!

  南疆的毒術,天下聞名,她居然敗給了一個西涼的愣頭青!太讓人無法接受了!

  「玄胤,你等著,本公主一定要把你千刀萬剮!」

  擦完藥,皇甫珊拉開了門,決定去找皇爺爺派來的血衛,聯合他們,把玄胤弄死!

  ……

  玄胤坐在馬車上,掂了掂皇甫珊落荒而逃時不小心掉在地上的藥包,不屑一笑,就那種腦子長在腳底的母夜叉,還想給他下藥?他慢動作都比她快。

  不過,比起用毒,他還是更喜歡搏鬥的感覺。

  隨手,將藥包從車窗里扔了出去。

  藥包半空散開,軟骨散灑了出來,大半散在了無人的走廊上,一小半——

  皇甫珊拉開了門,一股淡淡的涼風撲鼻而來,無色無味:「本公主這就找皇爺爺的……皇爺爺的……皇……」

  嘭的一聲,她倒在了地上!

  ……

  驗屍的結果出來了,死前,沒與兇手發生過激烈打鬥,沒遭遇任何性侵害,她是正面遇害的,死前,應該見到了兇手,並且認識兇手,所以,沒做出任何反抗的行為。

  只不過,郭況又從她指甲中發現一些皮膚組織,初步判斷為兇手的。很有可能是兇手掐住她脖子時,她本能地撓了一爪子,撓破了兇手。

  兇手是一個被抓傷的人。

  這是郭況從屍體和現場所能判斷出來的結論。

  王妃開始在府里,地毯式地搜羅兇手。

  既然是丫鬟認識的人,那肯定是熟人,肯定在府里。為了不引起恐慌,她讓碧清以做新衣裳的名義,在下人中,一個一個地查了過去。

  孫瑤的身子好些了,開始能下地走動,大夫說胎兒頭三個月與後三個月比較脆弱,要萬事小心。玄昭已經搬到書房去睡了。

  孫瑤月份淺,不顯懷,眉宇間卻還是依稀散發出了一絲溫柔的母性。

  她拉著的寧玥的手晃了晃:「我聽說,府里有個丫鬟被殺了。」

  寧玥點點頭,說道:「母妃在找兇手了,三嫂安心養胎,別為這些事傷神。」

  「我不傷神的,我現在無聊呢,自從知道我有了身孕,母妃便什麼都不許我做了,從前,還隔三差五讓我算算帳、清點清點庫房,而今,我連吃飯,都恨不得有人餵。」孫瑤嘆息著說。

  寧玥就笑了:「可見母妃重視你這胎啊,弄不好,它會是玄家的長孫。」

  「馬寧溪還懷著呢。」孫瑤輕輕皺眉說。

  她那是假的,又生不下來,現在又夾著尾巴做人,根本不敢出來造次。

  寧玥笑了笑:「三嫂的福氣一定比她強的。」

  孫瑤開心地揚起了唇角。

  二人沿著府里的小路散步,走著走著,碰到了三叔和族裡的三位長老,他們拿著幾張圖紙,在一塊空地上比劃著名什麼。

  應該是翻修祠堂和讓她與孫瑤上族譜的事兒,寧玥心想。

  三叔那邊也看見了她們倆,沖她們微微頷首,二人過去給三叔和長老們打招呼。

  「見過三叔,見過三位長老。」

  長老們都是十分和善的老人,沒什麼架子,笑著受了二人的禮數,講了些問候的話,還問了些二人在玄家過得可好之類的問題。

  二人都一一地答了。

  「好了,你們去吧,我這邊,再與長老們談談上族譜的事兒。」三叔抬了抬手。

  「是。」寧玥與孫瑤給三叔行了一禮,準備告退,卻突然,寧玥瞥見了三叔手上纏著的紗布,不由地問,「三叔,您的手怎麼了?」

  「哦,沒什麼,開水燙了一下。」三叔不甚在意地說。

  ……

  碧水胡同,冬八又在開始千篇一律的「勸導」了,他托著腮,坐在桌旁,巴巴兒望著妙手神醫道:「你說你給治一下會怎樣嘛?又不少塊肉!我們保證不告訴別人行不行?你就當作沒治嘛,不說出去,你名聲就沒事啊!」

  妙手神醫哼道:「男子漢大丈夫,要無愧於心,別人知不知道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自己知道,我不能自欺欺人。」

  冬八站起身:「哎,你……你說起道理來一套一套的,那你到底知不知道醫者仁心啊?現在有人急需你的救治,你卻像個沒事人似的,事不關己高高掛起,這像是大夫的做法嗎?學醫的時候,你師父沒告訴過你,醫術是要用來救人的嗎?」

  妙手神醫不為所動。

  冬八嘆了口氣:「我家夫人,其實很可憐的,她很小啊,就死了哥哥,她爹娶了個惡毒後母,那後母的女兒還嫁進我們家做妾了,天天膈應她。還有她娘,很早就瘋了,她身子不好,藥罐子裡泡大的。好不容易嫁了人,又中了蠱毒,不能生孩子。你說她怎麼就這麼慘呢?」

  妙手神醫沉默。

  「你不覺得她跟你女兒很像嗎?」

  「別拿我的青青做筏子!」

  「真的呀,都是沒辦法治好的人,你想啊,你女兒天生痴傻,你貴為神醫,醫得了天下醫不了她……」

  話未說完,妙手神醫甩袖回了房!

  冬八困惑地眨了眨眼:「我說錯話了嗎?」

  ……

  玄胤回了府,立刻讓冬梅把寧玥從孫瑤身邊「奪」了過來,將寧玥按在貴妃榻上,狠狠地親吻了一番。

  「唔……」寧玥被吻得毫無招架之力,拍拍他肩膀。

  他鬆開她唇瓣,只一下,又含了上去。她的唇很軟,舌尖更軟,涼涼的,甜甜的,讓人忍不住想一口吞掉。

  寧玥很快就被吻得缺氧了,仰躺在他身下,水兒一般,柔軟地任他擷取。

  吻得嘴唇都麻了,他才饜足地放開了她,可是沒等她喘口氣兒,他又開始親吻她鎖骨。寧玥知道他想幹什麼,不知該氣還是該笑,掬起他的臉,說道:「你今天是怎麼了?不正常啊!」

  玄胤鼻子哼了哼:「哪裡不正常了?大半天沒見,想你了行不行?」

  寧玥推著他,慢慢地坐了起來,拿出帕子擦了他額角的汗:「瞧你這滿頭大汗的,幹什麼去了?」

  「軍營的一些破事兒。」玄胤輕哼著說。

  寧玥定定地看著他,相處久了,一些細小的神態都容易出賣一個人的內心,當然,也或許是女人天生對男人的直覺異常靈敏,她隱約覺得,他好像瞞了她什麼事情。

  「玄胤。」

  「嗯?」

  「你那天,叫我以後都別一個人出門,是不是你南疆的仇家追來了?」昨晚,她從回春堂出來,半路也感到了一股冰涼的殺氣,只是後面碰到了那個小姑娘,與小姑娘談完話,那股殺氣又沒有了,她一度懷疑是自己的錯覺。

  玄胤揉了揉她發頂,沉吟片刻,道:「是追來了一些,所以以後,你別再獨自出門,等我解決了他們再說。」

  原本,他希望她不要出門,呆在府里最安全,但以她的性子,怕是放不下回春堂。

  寧玥卻壓根沒在意這個問題,因為她從一開始想知道的就不是這個,她一瞬不瞬地打量著他神色,試探地問:「你上次說那個南疆公主也派人追殺過你,這次的人,是不是也是她派的?」

  那些血衛雖然忌憚母夜叉,卻不像是跟母夜叉一夥兒的,他們出現的時候,母夜叉自己也十分詫異。玄胤思索著,搖了搖頭:「不是。」

  寧玥沒有說話了。

  ……

  「公主,公主!公主你醒醒!」

  皇甫珊睜開了沉重的眼皮,發現自己躺在客棧的床上,沙啞著嗓子問出了聲:「我這是怎麼了?」

  小娟擔憂地說道:「你突然暈倒了!奴婢找大夫給您瞧了,大夫說您可能是身子太虛了,奴婢買了參湯,您喝點兒吧!」

  身子虛?習武之人,身子能虛到哪兒去?但是如果不是體虛,又為什麼會暈倒呢?

  皇甫珊當然想不到自己是陰差陽錯之下,吸入了少量的軟骨散,她摸了摸腰間的荷包,察覺到夫人送自己的東西不見了,懊惱地捶了捶床:「一定是掉路上了!真是可惡!」

  「公主,喝點參湯。」小娟把參湯端到床邊,一勺子一勺子地餵她。

  皇甫珊皺眉:「我睡了多久?」

  「一天一夜。」小娟攪了攪勺子,說,「公主,咱們還是回南疆吧,京城太危險了,您看您才出去過幾回,一次胃病犯了,一次差點兒毀容了,緊接著又暈倒了。再這麼下去……奴婢怕,您都不能活著見到太子殿下了。」

  「少烏鴉嘴!」皇甫珊白了她一眼,摸摸自己的臉,白薇兒藥效不錯,消腫了一些,但還是疼得厲害,而且照鏡子的話,仍舊認不出本來的容貌,她惱怒地捏緊了拳頭,「那個混蛋把我害成這樣!我不會善罷甘休的!就算與他同歸於盡,我也必須要殺了他!」

  「你是真的要殺他,還是看上他啦?」小娟嘀咕。

  皇甫珊拿腳踢了踢她,沒好氣地道:「本公主會看上那種登徒子?笑話!本公主就算喜歡一頭豬,也不會喜歡他!」

  那你千里迢迢地追來是為了什麼?明知道自己三腳貓的功夫打不贏人家。

  心裡這樣想,嘴裡卻是不敢說的,小娟悶頭,把參湯給皇甫珊餵完了。

  入夜時分,皇甫珊戴上幕籬出了門。

  幹嘛?當然是找玄胤。

  她經過幾次的分析與總結,覺得玄胤時常會在南街一帶出現,所以她決定,再到那兒碰碰運氣。

  回春堂夜間比較忙,晚飯後,玄胤送寧玥來了這邊,下車後,抱著她親了親:「我先去一趟軍營,等下來接你,說好了,不許再亂跑,知道嗎?」

  「嗯,知道了。」寧玥微笑著應下,抬手,幫他把領口的扣子弄了弄,柔聲道,「早去早回。」

  玄胤上了馬車。

  皇甫珊站在街角,從她的角度,正好瞧見寧玥的正面,她看見寧玥被一個男人抱進懷裡,那男人還低頭,像是做了一個親吻的動作,寧玥笑著幫他整理了衣裳,那種快要溢出幸福的溫柔,她只在母妃的眼底看到過,還是母妃與父王在一起的時候。

  那是……夫人的相公吧?

  除了自己相公,女人還會對哪個男人這樣呢?

  馬車駛離了南街。

  寧玥轉身步入回春堂,皇甫珊笑著走了過來:「夫人!我們又見面啦!」

  寧玥狐疑地看了看站在面前的戴紅色幕籬的女子,微微怔了怔:「我們……認識?」

  皇甫珊的臉腫得厲害,不好意思以真面目示人,訕訕地笑了笑,說道:「夫人,是我呀!這麼快,你就不記得我了?」

  這聲音,寧玥倒是認出來了。寧玥微微地笑了笑:「天都黑了,你怎麼還戴著幕籬?」

  「唉,說來話長。」皇甫珊無奈地嘆了口氣,望了望馬車駛離的方向,道,「夫人,剛剛那個男的是你相公吧?」

  「是啊。」寧玥也朝那邊望了一眼,馬車已經消失在道路盡頭了,「你看見他了?」

  「是啊,你倆真配!」好吧,其實只看見了一個背影。

  寧玥笑了笑。

  皇甫珊又道:「你相公專程送你出門的嗎?我看他把你放在這裡就走了。」

  「是的,他等下忙完再來接我。」寧玥說。

  「我真羨慕你,找了一個這麼疼自己的相公!」皇甫珊由衷地道,「一看你們的感情就很好,他沒養小妾的吧?」

  「這倒是沒有,他不怎麼與女人接觸。」除了自己的兩個妹妹,便是琴兒那天差點暈倒在他身上,他也很快推給尤氏了。她很難想像,他與別的女人在一起會是什麼樣子。

  皇甫珊挑眉道:「男人就該像你相公這樣!對妻子一心一意、忠貞不渝,哪像那個登徒子,明明成了家,還招惹黃花大閨女!」

  寧玥淺淺笑著,看了她一眼,心道,這小姑娘開口閉口都離不開那個登徒子,每次都說要殺了人家,偏偏每次都沒殺到,也不知,是不是陰差陽錯之下成了一對冤家。

  「姑娘,我聽的氣息還有些微弱,是不是身子尚未康復?」

  「沒啦,我是被那個登徒子給害的!」提到玄胤,皇甫珊就氣得咬牙切齒了。

  「你又碰到你仇家了?」寧玥納悶地問。

  「嗯。」皇甫珊鬱悶地點了點頭。

  寧玥追問:「那你……用了我給你的藥沒?效果怎樣?」

  「別提了,你的藥我給弄丟了。」

  「怎麼會丟了呢?」

  「都怪那傢伙!實在是太狡猾了!我給你的毀容水啊,已經夠厲害了,是我們南……南方最厲害的藥水,沒有之一!但那傢伙,不知從哪兒弄了一種比毀容水還厲害百倍的藥!幸虧我帶了我姑姑的特效膏啊!不然,我肯定要變成醜八怪了!」皇甫珊憤憤不平地說。

  她沒試過毀容水的效果,不知是怎樣的,但對方既然說比毀容水還厲害百倍,應該真的……是非常天怒人怨的東西吧。難怪戴著幕籬了,一定是還沒好全。寧玥越發同情起她來:「要不要讓大夫們看看?」

  皇甫珊悶悶地說道:「不用了,我姑姑的藥,比太醫的還管用,我過幾天就好了。對了,你把毀容水用了沒?」

  給玄胤了,玄胤用了沒,她沒問。

  寧玥想了想:「還沒,用在她臉上……吧。」

  「怎麼還沒用?」

  「我那個朋友,沒見過她,不知道她長什麼樣。」

  「這樣啊。」皇甫珊若有所思地皺了皺眉,「那豈不是她站在你朋友面前,你朋友也不認得她?」

  「是啊。」寧玥點了點頭。

  皇甫珊想了想:「那你朋友的丈夫,私底下有沒有與她見面呢?」

  寧玥面無表情道:「我朋友的丈夫沒說,不過我朋友覺得,他們兩個,應該已經在京城見面了。那個女的,似乎一直在找我朋友的丈夫。」

  皇甫珊杏眼一瞪:「還找他?她真好不要臉哦!」

  寧玥沒說話。

  「那他們……一定會再見的!」皇甫珊眯了眯眼,一亮,說道,「夫人,你放心,我來幫你教訓那個狐狸精!」

  ……

  皇甫珊在南街轉悠了一個時辰,沒逮住玄胤,悶悶不樂地回了客棧。

  與一輛馬車擦肩而過時,她打了個呵欠,如果她沒記錯,那是夫人丈夫的馬車吧!上頭的東珠好漂亮……

  玄胤從回春堂接回了寧玥。

  路上,寧玥與他說起了王府的案子,玄胤沒多大興趣,死個丫鬟罷了,他還不至於放在心上:「讓母妃去查,你少操心這個。」

  「我知道。」

  回到王府,寧玥去尤氏房中坐了坐,琴兒自從被雷聲驚嚇了一番後,連著幾天都臥床休息,寧玥把從龍蝦店買來的香辣蝦帶給了她。

  尤氏替琴兒道了謝。

  「對了,三嬸,這幾天,府里在查兇手,有不便之處,還請您諒解。」

  「還沒找到嗎?」尤氏問。

  寧玥搖頭:「沒,找了一天,能找的都找遍了,不知道兇手是不是逃出去了,母妃說,明天再讓碧清看看各房的出府和請假記錄。您晚上睡覺時把門窗關好,別獨自出門。」

  「好,我知道了。」尤氏應道。

  寧玥往瞥了一眼,正在玩珍珠穗子的琴兒,她一隻手放在被子裡,一隻手轉動著穗子,顯得有些吃力,「我先走了三嬸。」

  「我送你。」尤氏笑著說。

  「不必了,您照顧琴兒吧!」寧玥告別尤氏,自己離開了。

  回到琉錦院,玄胤已經洗漱完畢,懶懶地躺在床頭,衣襟半敞,露出健碩的胸膛,充滿了男性的誘惑。寧玥知道,這傢伙又精蟲上腦了。

  清了清嗓子,避開他惑人的目光:「玄胤。」

  「嗯?」

  這聲,七彎八轉,繞得人心尖兒都在發燙。

  寧玥深吸一口氣,壓下輕易被他挑起的躁動,正色道:「你明天有沒有空?」

  「你陪我就有。」他拉過了她的手,一根一根地把玩起她的指尖。

  「狐狸精說不定已經盯上你朋友的丈夫了,他去哪兒,狐狸精肯定在附近轉悠!你跟蹤那個男的,應該就能發現狐狸精了!」

  腦海里閃過那個小姑娘的話,雖然對方年紀輕,但不得不說,她的提議非常有道理。從前,她是不屑於這麼做,但眼下,玄胤一天天地變強了,距離他前世稱霸南疆的日子也一天天地近了,她不能放任玄胤與他前世的皇后糾纏不休。

  如果是那個女人的問題,她就幹掉那個女人!

  如果玄胤也動了心,她就離開玄胤!

  再難受的痛都經歷過了,沒什麼刺兒是拔不出來的。她再也不會傻傻地期盼任何一個男人回心轉意,一次不忠百次不用,變心一次,與變心一百次是一樣的!

  翌日,寧玥起了個大早,先去文芳院給王妃請了安,又去青靈閣探望了孫瑤,再去三房那邊看了看琴兒,最後,才與玄胤一塊兒出了門。

  「四爺,王爺說……您務必……他……」

  快到門口時,寧玥隱約聽到一個軍營的士兵與玄胤面露難色地說著什麼,玄胤不耐煩地瞪了他一眼:「滾!說不去就不去!」

  士兵悻悻地走了。

  寧玥行至他跟前,望著士兵的背影問:「怎麼了?是不是王爺叫你有事?你先去吧,我改天再逛街也可以。」

  玄胤捏住她的手:「說了要陪你的。」

  寧玥幾乎想放棄了,他對自己這麼好,自己是不是應該相信他?他不提那個女人,興許,是那個女人真的沒找來京城吧?一切都是自己多想了。他不過是闖入了那個女人的營帳,又沒把對方怎麼樣,她犯得著吃乾醋嗎?

  心裡,一瞬間,險些要改變主意,但終究還是上了馬車。

  抵達南街後,他們開始一間鋪子一間鋪子地閒逛,玄胤特能買,但凡寧玥摸過的東西,統統被他買下了。寧玥有些心不在焉的,東張西望,努力留意著周圍的動向。南疆的公主,除白薇兒之外,全都生得非常貌美,絕非路上的這些行人能夠相比。若對方真的跟蹤玄胤,她應該不會察覺不到。

  寧玥捏緊了荷包。

  玄胤輕輕地笑了一聲:「你老捏著荷包做什麼?」

  「夫人,一旦你發現那個女人的蹤跡了,就吹響這個骨哨。它的哨音,尋常人聽不見,只有我能!你記住了,千萬別與她硬碰硬,萬一吃虧就不好了!也別讓你朋友的丈夫發現,免得他嫌你多管閒事!」

  寧玥微微地彎了彎唇角:「荷包里有錢呀!被偷了怎麼辦?」

  「跟我出門,還能讓你被偷?太小看你男人了。」玄胤斜睨了她一眼,「這裡邊,裝的不是錢吧?給我看看。」

  「是錢!」寧玥伸進手去,拿了一個金元寶出來,「你看!」

  「是嗎?」玄胤眸子裡的疑惑一點兒也沒散去,從出門開始,他就感覺這個女人怪怪的。

  寧玥張了張嘴,將鬢角的秀髮攏到而後,輕聲道:「我想吃糖炒栗子,你去幫我買一點好不好?」

  玄胤將信將疑地去了。

  他一走,皇甫珊便來了,她知道玄胤這個點一般不上街,她不是來逮玄胤的,是出來吃東西的。她已經知道寧玥喜歡逛南街了,而她自己,也住在南街的一間客棧,對於偶遇這種事,也就不感到多麼奇怪了。

  「夫人!」她笑著打了招呼。毀容水的藥效依然健在,她的幕籬也依然戴在頭頂。

  寧玥很快從這聲特有的稱呼里識別出了對方的身份,微微地笑了笑:「你出門了?今天感覺怎麼樣?臉上好些了沒?」

  她也知道對方就住南街盡頭的客棧了。

  皇甫珊喜色道:「好些了,最多三天,我的容貌就能恢復了,身上的可能要多等幾天。」頓了頓,湊近寧玥,壓低了音量道,「夫人你是不是在跟蹤你朋友的丈夫啊?發現狐狸精的行蹤沒?千萬別狐狸精出現在你面前,你卻真的認不出她喲。」

  「我還沒發現誰在跟蹤我朋友的丈夫,如果他真被跟蹤了,我不會沒感覺。」

  「你對你朋友的丈夫很了解啊!」

  「呃……」寧玥眨了眨眼,「那是因為……我其實沒告訴你,那個男人……是我大哥。」

  玄胤做過幾天馬克卿,也算是大哥了吧!

  「啊!原來你是在幫你嫂子剷除情敵啊!你這種小姑子真是太好了!幫理不幫親!我就喜歡跟你這么正值的人做朋友!等我報完仇,我跟你拜把子!做姐妹!」皇甫珊一臉豪氣地說。

  寧玥撫額,這個謊,真是越撒越大……

  皇甫珊肚子餓,沒說幾句話,便辭別了寧玥,往一家栗子店走去,她們皇甫家的人都喜歡吃栗子,聽說南街有一家非常有名的糖炒栗子店,她必須得嘗嘗!

  然而當她走進小胡同時,卻意外地碰到了擰著一袋糖炒栗子的玄胤,她柳眉一蹙:「大流氓!是你?」

  玄胤一開始沒認出皇甫珊來,聽到這聲稱呼,才意識到這個戴著紅色幕籬的女人,就是那個可惡的母夜叉,當即厭惡地蹙了蹙眉:「皇甫珊,你是不是犯賤?整天陰魂不散!你該不會是賴上我了,想讓我對你負責吧?」

  「你……你你你你……」皇甫珊氣得面紅耳赤,「誰要你負責?我……我……我……你……你看了不該看的,摸了不該的,我……我要挖了你的眼珠子!剁了你的手指頭!」

  玄胤冷冷地掃了她一眼,唇角扯出一絲凌人的冷笑:「你挖得了嗎?明知不是我的對手,還死纏著我不放,最討厭你這種打著復仇的名義,卻對男人獻殷勤的女人!要不是看在妙手神醫與你們南疆皇室關係匪淺的份兒上,你早就沒命了!不要挑戰我的耐心,皇甫珊!」

  皇甫珊倒抽一口涼氣:「混蛋!誰、誰、誰對你獻殷勤了?我只恨不得你去死——」

  玄胤懶得與她廢話,他的耐心已經快用完了,皇甫珊再敢糾纏一次,他真的會讓她死得很難看!

  皇甫珊見他就這麼走掉了,怒火刺溜一下燒到了頭頂:「混蛋!拿命來!」

  不遠處,傳來女人的腳步聲,玄胤雙耳一動,眸光一掃,一把擒住皇甫珊的胳膊,皇甫珊痛得大叫,可還沒叫出聲,便被玄胤點了穴道。

  寧玥走進了胡同,她剛剛好像是聽到玄胤在與誰說話,女人的聲音,隔了一條喧鬧的街,她沒聽太清楚,但似乎在爭吵什麼,直覺告訴她,是那個女人出現了。

  可是,她走過來的時候,又什麼都沒看見,玄胤不在,胡同里空蕩蕩的,只一個十分雜亂的垃圾車,蓋著蓋子,卻依舊有酸腐的臭氣傳出。

  酸腐的臭氣,遮掩不住玄胤身上獨有的那股香氣。

  寧玥確定,玄胤剛剛就在這裡。

  他帶著那個女人逃了嗎?

  寧玥用帕子掩住鼻尖,掏出骨哨,輕輕吹起了它。

  垃圾車內,皇甫珊欲哭無淚:夫人!我在這裡呀!往右看!就在你右邊!右邊啦!快救我啊——我被臭死啦——

  ……

  走出胡同,寧玥搖了搖頭,小姑娘玩性大,怕是跑出南街了吧。

  一轉身,見玄胤擰著糖炒栗子站在街對面。

  寧玥面無表情地走了過去。

  ……

  皇甫珊一直在垃圾車裡呆了一下午,被臭暈了幾次,天黑穴道才自動解開了。

  今天的事,簡直把皇甫珊給氣壞了!

  她堂堂一國公主,太子的嫡親女兒,南疆王朝,除了皇后與她姐姐之外,最尊貴的女人,居然、居然、居然被人當垃圾一樣悶在垃圾堆里一整天!

  是可忍孰不可忍?

  更可氣的是,那個混蛋,還污衊她喜歡他!

  開什麼玩笑?

  她是南疆最尊貴的公主,會看上一個成了家還四處風流的登徒子?

  「玄胤,我們的梁子結大了!我會證明給你看,我皇甫珊,究竟有多想殺了你!」

  是夜,皇甫珊穿上夜行衣,潛入了玄家的府邸。

  這是一件非常危險的事,兩國在打仗,如果她被捉住,難保皇帝不用她來威脅她皇爺爺,到時候,她就成南疆的罪人了。

  但她實在是太氣憤了,一天都忍不下去了,必須、立刻、馬上,殺了玄胤!

  她咬住匕首,躍入了琉錦院,對她這麼聰明的人來說,打聽出玄胤住哪個院子簡直易如反掌。

  「冬梅,蓮子湯要濃一點還是淡一點?」蓮心從小廚房出來,問向端著衣服準備進屋的冬梅,自從秋香走後,給主子們做宵夜的任務便落在她頭上了。

  冬梅想了想,自己小姐一貫不挑剔,不過,小姐今天的情緒不太對,各方面還是注意些的好。冬梅把衣裳交給了冬梅:「你拿進去吧,我到廚房看看。」

  「好嘞!」蓮心拿著玄胤的衣裳,繞過了迴廊,突然看見一道暗影,她嚇得花容失色!

  皇甫珊一掌劈暈了她,將她拖進廂房,然後換上了她的衣裳,拿起掉在地上的衣物,去了寧玥與玄胤的屋子。

  寧玥去看孫瑤了。

  玄胤獨自在木桶里泡澡。

  他的肩膀露在水面之上,美瓷般的肌膚,健碩的肌理,線條分明,充滿了一種別樣的誘惑。他微閉著眼,睫毛濃眉且長,但不翹,顯得英氣十足。

  這是皇甫珊,第一次,在這種情況下打量他,腦子裡,莫名其妙地冒出一句,那天晚上,自己在他眼裡,是不是也這麼美?

  鼻子一熱,什麼液體流出來了。

  皇甫珊一摸,媽呀!鼻血?

  有沒有搞錯?她居然會對著一個登徒子流、鼻、血?

  她是來殺人的,來殺人的,一定是太激動了,才會這樣……一定是的!

  擦好鼻血,皇甫珊端著衣裳,走向了玄胤,越接近浴桶,心臟,就越跳得厲害。

  撲通,撲通,撲通……

  她捏緊了寬袖裡的匕首,就在她要拔刀刺過去時,門被推開了。

  ------題外話------

  門被誰推開的咧?

  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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