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40】揭穿小櫻,血債血償(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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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芳院,王妃急得焦頭爛額,捏緊帕子,在房中踱來踱去,一屋子下人,全都低著頭、眼觀鼻、鼻觀心,大氣都不敢出一聲。

  「怎麼還沒消息?」王妃低低地呵斥了一句。

  然而,沒人能給她回應。

  須臾,碧清撩開帘子進來了,神色比之前的還要凝重三分,搖了搖頭。

  王妃呼吸以滯:「外院也沒有嗎?」

  碧清道:「沒,都找過了,只差知輝院、三爺的青靈閣和四爺的琉錦院了!」

  王妃蹙了蹙眉:「那還等什麼?趕緊去找啊!掘地三尺,也必須把人給我找出來!」

  碧清走到門口,與外頭的丫鬟婆子吩咐了幾聲,幾人應聲去了。碧清又行至王妃跟前兒,給王妃倒了一杯水:「您先別著急上火,指不定,她是上哪兒轉悠了,沒回。」

  「轉悠?她像一個隨便轉悠的人嗎?平日裡這個時辰,小櫻都該嚷著找她了!」王妃氣得揉了揉快幾欲爆炸的心口,「肯定是自個兒溜掉了!你說說看,我是打她了還是罵她了?好吃好喝地供著她,讓下人們菩薩一般地敬著她!她到底還哪裡不滿意?要給我一聲不響地走掉?」

  碧清啞然。

  她想說,強扭的瓜不甜,王妃給農婦的,是王妃認為最好的,可是在農婦眼裡,這些都是煙雲,她不敢奢望、也奢望不起,她就想做個地地道道的農民,日出而作日入而息,有個可愛的女兒,溫飽不愁。

  「門房那邊怎麼說?」王妃氣呼呼地問。

  碧清道:「沒發現她出去了,奴婢猜,她應該還在府里。」

  王妃雷嗔電怒:「既然在府里,還把人找不出來?你們都是吃乾飯的嗎?小櫻她們差不多也快回來了,要是找不到她,你們都給我滾出府算了!」

  丫鬟們呼啦一下,全都跑出去了。

  碧清留下,幫她順了順背,說道:「王府這麼大,真有心藏著,一時半會兒也找不到。」話雖如此,她卻突然覺得,農婦藏在王府的可能性不大。她藏起來幹嘛呢?跟小姐玩躲貓貓?試探小姐到底還在不在乎她?這不像一個成熟婦人會做出來的事。「王妃,恕我直言,她恐怕……已經離府了。」

  王妃整個人都不好了,農婦對小櫻有多重要,沒人比她更清楚,要是小櫻回來,找不到農婦,一定會哭得肝腸寸斷……她實在是捨不得女兒受一點委屈了!

  「她怎麼這麼狠心?養了三年的孩子,說不要就不要了!我又不是那種刻薄的,不許她親近小櫻!」雖然農婦親近女兒令她感到吃味兒和難受,可只要女兒開心,她就什麼怨言也沒有了。

  她心裡,只怕也難受呢。碧清嘆了口氣,說道:「還是先找找吧。」

  「她今天見過誰沒?」王妃問,「不可能就這麼溜出去了,門房那麼多人守著,你說,她是插了翅膀,還是學了穿牆術?」

  「這……」碧清遲疑了一會兒,「奴婢去問問。」

  兩刻鐘後,碧清回來了:「她們說,她飯後去過四爺和四夫人的院子!與四夫人說了會兒話兒!出來時,眼圈是紅的。」

  「眼圈是紅的,難道她在向馬寧玥辭行?」王妃瞬間想到了一種最壞的可能。

  碧清想了想,搖頭道:「她與四夫人又不熟,找四夫人辭行,未免太說不過去了。」

  「那你說她去找她幹什麼?還哭了!」

  「嗯……會不會……是她想離開,請四夫人幫忙,但四夫人拒絕了,所以她才難過地哭了?」碧清著實不希望王妃與兒媳們的關係鬧僵,說話,也儘量往好處說。

  可惜王妃正在氣頭上,這話,安慰不了她:「出了這麼大的事,她為什麼不告訴我呢?若我知道,劉氏動了離開的念頭,肯定不會如此掉以輕心的呀!」

  「這倒也是。」碧清點了點頭。

  不多時,前往青靈閣的丫鬟婆子回來。

  「啟稟王妃,沒發現劉夫人!」

  前往知輝院的丫鬟婆子也回來了。

  「劉夫人不在知輝院!」

  最後,是從琉錦院歸來的下人。

  她們看看王妃,挨個兒低下了頭。

  「沒、沒找到。」

  王妃的眼淚都要氣出來了,就在王妃準備讓人去通知中山王的時候,農婦邁著步子進來了,看了看一屋子人,低聲道:「這是……怎麼回事啊?」

  看到她的一瞬,王妃提到嗓子眼的心,終於慢慢地放了下來,可儘管不擔憂了,氣卻仍舊沒消呢:「這話,應該我問你才對,你去哪兒了?知不道我找你,快把整座府邸都翻過來了?」

  「我……我剛剛在草堆里打了個盹兒,睡著了……」

  不待她講完,王妃又氣呼呼地道:「怕小蓮吵著要你,我叫孫瑤和玥兒帶了她出去,要是待會兒小蓮有個什麼三長兩短,你跟我,也都別想安安穩穩地活著了!」

  農婦遽然變了臉色。

  ……

  車水馬龍的大街上,行人川流不息,伴隨著花燈搖曳的身姿,是小販們扯著嗓門兒要和的聲音。

  嬰孩時期的記憶已經漸漸遠去了,在玄小櫻的印象里,還沒見過如此熱鬧的場景。

  饒是她早已練就了一副安靜沉穩的性子,此時,也不禁興奮地在孫瑤懷裡扭來扭去。孫瑤鮮少帶孩子,不過玄小櫻很輕,抱起來倒是並不費力,只是眼下這麼一動,孫瑤便有些抱不住了。

  孫瑤輕輕地說:「小蓮喜歡哪個花燈?三嫂買給你。」

  玄小櫻眨巴了一下眸子,出於一股子天性,她全都喜歡,全都想買回家,她還不知道,她們家的錢,別說買一條街的花燈,就算買一座城池都夠了,她小心翼翼地在心中比較著,哪一個最漂亮,就把哪一個帶回家。

  「我……我真的可以要嗎?」她又不確定地問了一句。

  孫瑤心疼地用臉頰碰了碰她額頭:「當然,要多少都行。」過慣了苦日子,居然連買一個花燈都擔心付不起錢。真不敢想像,要是她將來生個女兒,也遭遇了這種事,她該心疼成什麼樣。

  這邊,孫瑤抱著玄小櫻挑花燈之際,寧玥和小櫻也沒閒著,只不過小櫻比較重,寧玥抱了一會兒便抱不動了,改為牽她的手。

  寧玥不確定那句「香梨」她聽見了沒,反正她聽見了也不會表露出任何異樣,這是一個把情緒掩藏得很深的人。

  「玥姐姐,你在笑什麼?」小櫻抬起頭,瞥見寧玥唇角一絲若有若無的淺笑,睜大好奇的眼眸,問出了聲。

  寧玥輕輕地勾了勾唇瓣,望向蜿蜒的燈海,燈海在她瞳仁中灑進點滴瀲灩的光,她輕輕地說:「我啊,我在笑我的一位故人。」

  小櫻疑惑地哦了一聲,軟軟糯糯地說道:「玥姐姐的什麼故人呀?小櫻認識嗎?」

  寧玥似是而非地笑了:「也許認識,也許不認識呢。那是一個挺可憐的孩子,出生時被父母遺棄,後被一個好心人收養,不不不,不算是好心人,他收養她,是懷著某種目的的。」

  小櫻仿佛聽入了迷,整整地看著寧玥,連對面衝過來幾個奔跑嬉戲的孩子都沒察覺,寧玥摟了摟她,讓她避開那些人的衝撞,又接著說:「那位公子收養她,是為了給自己弟弟療傷,但是呢,他們最終沒有這麼做。因為他們養著養著,與那個棄嬰有了感情,全家人都非常疼愛那個棄嬰。棄嬰卻不滿足,覺得他們對自己再好,也不如他們對親生的好。你知道那個親生的孩子,發生了什麼事嗎?」

  「什麼?」小櫻順著她的話問,笑容依舊十分甜美,宛若盛放的夜曇一樣。

  寧玥幽幽地勾起了唇瓣,望進她亮晶晶的眼眸,不疾不徐地說道:「棄嬰為了得到那個小女孩兒的人生,將那個小女孩殺掉了。」

  小櫻依舊平淡得出奇,但正是這種超乎尋常的平淡出賣了她內心真實的想法。她是個孩子,不是傻子,聽到殺害之類的字眼,不應該沒有反應。

  寧玥繼續說:「棄嬰偷來了小女孩兒的人生,從此,過上了公主一般的生活。本來進行到這裡,她應該滿足了對不對?可惜,她不滿足。也許,是嘗到了第一次蛻變的甜頭,公主這麼好,她原來可以得到。那麼皇后呢?是不是會更好?是不是蹦一蹦也能得到?」

  小櫻低低地說:「玥姐姐,你說什麼,小櫻聽不明白,我們還是去買花燈吧!」

  「急什麼?咱們家有的是錢,待會兒,讓人把這條街的花燈全都買下來就是了。」寧玥幾句話說完,小櫻愣了愣,又聽得寧玥說,「你不想知道那個被殺害的小女孩兒最後怎麼樣了嗎?」

  「你不是說被殺害了嗎?那就是死了,還能怎樣?」她努力瞪圓眼睛,一派天真地說。

  寧玥微微牽了牽唇角:「是,她是被殺害了,不過幸得上天垂憐,她命不該絕,居然在冰天雪地里活下來了,還碰到一個好心的婦人,將她收養,待她視若己出。她們的日子,十分貧窮。那個棄嬰在城裡錦衣玉食的時候,小女孩兒與那個婦人,只能靠乞討為生。小女孩兒長得很瘦弱,因為她長期營養不良,她連吃一頓紅燒肉、吃一隻雞腿都是奢望。棄嬰占據著本該屬於小女孩兒的一切,在城裡耀武揚威。突然有一天,小女孩兒回來了!」

  講到這裡,寧玥感覺到小櫻的掌心滲出了汗水,寧玥裝作不察,接著道,「那家人尋回了失蹤多年的女兒,全都高興得不像話。棄嬰本以為,他們對自己夠好了,可一對比他們是怎麼溺愛小女孩兒的,才發現,親生與非親生,還是有很大的差別。棄嬰的心裡,慢慢兒的……有些不舒坦了。她做鳳凰做久了,已經將鳳凰窩當成了她自己的,誰敢跑來與她搶地盤,哪怕是真鳳,她也容不下對方!你說,她是不是很可恨?」

  小櫻笑笑:「什麼真啊假的?小櫻真的不明白哦。玥姐姐講的是哪裡的故事呀?《山海經》的嗎?」

  寧玥溫柔地摸了摸她腦袋:「這個故事,比《山海經》有趣多了,《山海經》是神話,是杜撰的,這一個,卻是真實發生在我們身邊的。你慢慢聽下去,玥姐姐相信你一定能聽懂的。」

  頓了頓,寧玥再度望向前方,「她鳩占鵲巢多年,占上了癮,正主回來後,她怕自己苦心經營的一切會被正主輕輕鬆鬆地奪走,所以,她決定殺掉正主。她在家裡動過一次手,可惜被人給攪黃了,於是,她想到了一個新的點子。嗯,其實,也不算新店子,畢竟她在幾年前就用過了。哦,你想知道那是個什麼點子嗎?」

  小櫻眨眨眼:「什麼點子呀?」

  「說來也巧,跟我們的差不多呢!」寧玥調皮地眯了眯眼。

  小櫻一臉困惑地看著她:「什麼?」

  一陣夜風吹來,寧玥緊了緊領口,但倘若細看,會發現她額角正在滲出細密的薄汗,也許,天氣太熱,所以走幾步便會大汗淋漓吧。

  「四弟妹,小櫻,小蓮說肚子餓了,我們找個地方吃東西吧!」孫瑤抱著玄小櫻走過來說。

  小櫻迅速從寧玥的掌心抽回自己的手,朝玄小櫻伸過去:「妹妹,下來跟姐姐玩。」

  玄小櫻不想下來,她不喜歡這個姐姐,但她也看得出來三嫂抱不動了,她滴溜著黑漆漆的瞳仁,朝寧玥望了過去。

  寧玥寵溺一笑,將她抱了過來:「乖,四嫂抱。」

  白雲街沒什麼好的飯館,只盡頭一家牛肉館是百年老字號,許多人慕名而去,好巧不巧的是,那家老字號就在一座拱橋邊。

  四人理所當然地去了那裡。

  老闆見是兩個年輕姑娘帶孩子,給單獨收拾了一個小桌,擺在門口稍稍靠右一些的位子,比較清靜。

  寧玥對吃的不挑剔,孫瑤問過兩個孩子的口味後,要了一盤五香牛肉、一份板栗燒雞、一碗魚香茄子煲、一碟涼拌土豆絲,老闆見她們出手闊綽,又給送了兩盅他們特色的奶茶。

  「有沒有紅燒肉?」玄小櫻問。

  寧玥笑了笑:「他們是外族人,不賣豬肉。不過四嫂向你保證,他們的牛肉也非常好吃。」

  牛肉很快被呈了上來,玄小櫻一開始不太感興趣,嘗了幾口之後果然發現比紅燒肉好吃多了,大快朵頤地吃了起來。

  小櫻卻基本沒怎麼動筷子,她晚飯總吃得少,大家都知道,沒說什麼。

  不知是不是寧玥的那番話,對小櫻起了什麼作用,一直到吃完飯,小櫻都沒提出與玄小櫻單獨相處。

  「我、我想尿尿。」玄小櫻捂住肚子,細聲細氣地說。

  小櫻莞爾一笑:「姐姐陪你去吧。」

  恭房就在穿堂後不遠的地方,以一扇帘子隔開,可孫瑤想了想,還是不放心,就道:「我跟你們一起去。」

  小櫻甜甜地道:「好呀!」

  香梨站了起來,與玄小櫻和孫瑤一塊進了恭房。

  孫瑤給玄小櫻脫了褲子,玄小櫻害羞:「你們、你們別看。」

  孫瑤笑了笑:「好好好。」說著,她轉過了身。

  同樣轉過身的還有香梨,可是香梨在孫瑤與玄小櫻中間,此時孫瑤背對著二人,沒發現香梨又面向了玄小櫻。

  玄小櫻準備如廁了。

  香梨突然從懷裡抽出一根銀針,一把扎進了玄小櫻的百匯穴!

  寧玥一個激靈,意識回籠,看看手牽著手,正要一同離去的三人,一把抓住了小櫻的胳膊:「算了,你瑤姐姐去就夠了,你坐下陪我吃飯吧。」

  小櫻愣了愣,隨後燦燦一笑:「好呀。」

  坐了下來。

  寧玥探究的眸光掃過小櫻空空如也的手指,心道自己是草木皆兵了吧,怎麼會有那麼大膽的猜測?不過以香梨的行事作風,直接動手的可能性,比勾心鬥角的可能大多了。

  自己,絕不可以等到她真的動手了,再去挽救或者阻止。

  上回在書房已經夠險了,如果還不引起警惕,就白瞎自己活了兩輩子。

  「小櫻啊,你怎麼不吃菜?」

  小櫻微微地笑了笑:「我晚上吃多了,會肚子脹脹的,玥姐姐你吃啊。」

  寧玥吃了一片牛肉,將其中一盅奶茶放到她面前:「喝吧,別家都沒有呢。」

  小櫻不喜那股子奶腥味兒,勉強地笑道:「我等下再喝。」

  寧玥拿出一個空杯子,給自己倒了一點兒,嘗著覺得不錯,又喝了些,才道:「剛才的故事,我還沒說完呢,我說到哪兒了?」

  小櫻就道:「我也不記得了。」

  「啊,想起來了!」寧玥拍了拍桌子,「說到那個棄嬰打算再一次把正主殺死,用了一個曾經用過的法子,你想知道是什麼法子嗎?」

  「什麼法子啊?」聽語氣,已有了幾分牽強。

  寧玥望了望不遠處的拱橋,牽著小櫻的手站起來道:「跟我來!」

  小櫻的腳步死死釘在原地:「去……去哪兒?」

  寧玥拽了拽她,見拽不動,又加大了幾分力道,對方再能耐,如今也不過是一副五歲孩子的身子,拼力氣拼得過她麼?寧玥心頭冷笑,嘴上卻道:「去一個好玩兒的地方!」

  「我們、我們還是等瑤姐姐和小蓮回來了一起去吧!」小櫻的面色,掠過了一絲極難察覺的不安。

  「等她們幹嘛?她們又沒聽過這個故事,她們不懂的!只有咱們懂,明白嗎?」寧玥說得如此露骨,弄得小櫻狠狠地怔了一下,趁著她怔愣的功夫,寧玥奮力一扯,將她從座位上扯了起來,之後的事,便容易多了。

  寧玥將她拽到了橋上,這座橋,是不是曾經玄小櫻出事的橋,寧玥不清楚,但寧玥覺得,這裡,應該足夠喚起某人一些想要努力掩藏的記憶。

  橋下,水波潺潺流動。

  小櫻的衣衫,被夜風吹得瑟瑟發抖。

  寧玥擢住她細小的雙肩,讓她面向被月光照得發白的台階,輕聲說道:「想起來了麼?」

  小櫻的身子抖了一下。

  寧玥薄唇勾起,俯身湊近她耳邊道:「那個棄嬰,將小女孩兒帶到這裡,對小女孩兒說,我要奪走屬於你的一切,我會替你好好地活著,我要占據你的人生,而你,將會替代我,走完本該屬於我的被人遺棄的人生。小女孩兒也跟你現在一樣,聽不懂,可是懂不懂都沒關係了,因為,棄嬰的死亡之手,已經伸向了小女孩兒,就像這樣。」

  她猛地握緊了小櫻的肩膀,朝前一推!

  「玥姐姐!」小櫻勃然變色,尖叫出聲。

  寧玥卻沒真的讓她摔下去,穩住了她的身子,蠱惑地說:「棄嬰把小女孩兒推了下去,小女孩兒做夢都沒想到,一直與自己交好的小夥伴,會如此殘忍地傷害自己。小女孩兒摔斷了腿,趴在雪地里,哭著說『姐姐,我疼!我要回家……』可是,棄嬰什麼都沒做,只是很漠然地走掉了。」

  小櫻的呼吸漸漸急促了起來。

  寧玥咬著她耳朵道:「今天,那個棄嬰,又把小女孩兒騙了出來,想要故技重施。她以為自己很小,可以騙過所有人的眼睛……然後出了事,也不會有人對她產生懷疑,不不不,也好像不是全然沒有懷疑,那麼她打算怎麼做呢?苦肉計嗎?殺敵一千自損八百……斷一隻胳膊怎麼樣?」

  小櫻的面色呈現了霜一般的白:「玥姐姐,你說什麼呢,好、好嚇人啊……」

  寧玥冷笑:「嘴上說說有什麼好嚇人的?做起來,才真的是嚇人呢……」

  「玥姐姐你……」

  「噓。」寧玥繞到她面前,背對著台階,以食指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別說話,看著就好。」

  小櫻張了張嘴:「看……看什麼……」

  寧玥沉靜的面容上,緩緩泛起一抹詭異的冷笑,那笑,映在小櫻烏黑亮麗的瞳仁里,泛出漣漪一般的波動。

  突然,寧玥一把抓住小櫻的雙手,將小櫻往懷裡一扯!

  小櫻以為自己寧玥要將她扯下台階,誰料,寧玥卻以極快的速度扶穩了她,這個動作太迅速,幾乎沒人看見,就連小櫻自己,都沒在當下作出反應,而等小櫻回過神來時,寧玥已經鬆開她的手,從台階上滾下去了。

  「四弟妹——」

  孫瑤的尖叫,在寂靜的天地中,驚雷一般的,炸響了。

  ……

  寧玥從台階摔下來,摔得十分慘烈,孫瑤即刻將她送到了附近的醫館。

  醫館裡的大夫正拉了帘子給她瞧傷,一邊診治一邊感慨:「夫人摔的不算嚴重,只有幾處輕微的擦傷,骨頭都是完好的……」

  寧玥從懷中掏出一錠金子。

  大夫吞了吞口水。

  寧玥慢悠悠地說道:「你覺得,治療幾處擦傷,能值這麼多錢嗎?」

  「呃……這……」大夫的唇角顫抖了數下,「我……我一定給您用最好的藥……」

  「再好的藥也不值十兩黃金,你說是不是?」寧玥壞笑著說完,把即將放到大夫手裡的金子一收,站起身道,「既然你這兒治不好,我找別的醫館便是了!」

  大夫聽到這裡,若還不明白對方的意思,就有些說不過去了。不就是瞎掰一下麼?又沒幹傷天害理的事兒。

  「夫人,我剛剛沒仔細給您檢查,您坐好,我再看看!」

  寧玥坐回了位子上。

  大夫托起寧玥的左臂,捏了幾處穴位後,眼神一閃,幽幽地嘆了口氣:「骨頭都摔斷了,筋脈也阻塞了,額頭上的傷太深,怕是會留疤,而且你後腦也遭受了重擊,沒當場死掉已經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寧玥勾了勾唇瓣:「既如此,該怎麼治療就怎麼治療吧。」

  半個時辰後,寧玥手綁著夾板,以紗布掛在脖子上,艱難地走出來了,額頭上塗了藥水,青一塊兒、紫一塊兒。

  孫瑤見了大驚失色:「剛才天黑,瞧著好像沒事,沒想到傷得這麼重!都紫了!」

  寧玥「痛苦」地說道:「沒事的,大夫說,休息個把月就好了。」

  這還叫沒事?孫瑤擔憂的眸光落在她上了夾板的手臂上:「斷了嗎?疼不疼?」

  見孫瑤如此擔心,寧玥險些不忍心騙她,可一想到接下來要幹的事兒,又決定先委屈一下她:「挺疼的,我終於知道小櫻當初是什麼感覺了,真是……噝——生不如死啊。」

  孫瑤的長睫顫了顫,面色凝重地問道:「四弟妹,你跟我說實話,你是怎麼摔下去的?我剛剛……」

  寧玥垂眸,一副有口難開的神色。

  孫瑤心口一震,握住她手道:「不會真是香梨把你推下去的吧?」

  寧玥面色一變,詫異得不得了地問道:「三嫂你……都看到了?」

  孫瑤點了點頭:「我想,不止我看到了,就連小櫻……也看到了。」

  當時她正抱著玄小櫻從恭房出來,見凳子上是空的,問了老闆,老闆說寧玥和香梨去橋上了,她抱著玄小櫻走了過去,誰料,就看到玄小櫻手肘一伸,像是推了寧玥一把!

  但畢竟她是從背面看到的,不敢太確定,於是找寧玥問了問。

  「她……她為什麼這麼做?你欺負她了嗎?」

  「沒呢。」寧玥無辜而後怕地說道,「我正和她聊天呢,聊著聊著,她就推了我。」

  孫瑤相信小孩子不會這麼惡毒,但她更信寧玥不會撒謊,自入府以來,寧玥的品性她了解得一清二楚,不可能做出傷害香梨的事來。

  「這就怪了。」孫瑤困惑地皺了皺眉。

  寧玥道:「是啊,她突然變臉,嚇得我當場愣了一下,不然,我也許來得及避開的。」她看向孫瑤,眸中漸漸溢滿了淚水,「三嫂,你相信我嗎?你會不會覺得我在撒謊?其實,就連我自己,都不確定是不是記憶出了問題,也許香梨沒推我,是我摔傻了,腦子裡摔出多的東西來了……但是三嫂,我真不是故意賴給她的!我……」

  孫瑤心疼地握緊了她的手:「好了,別說了,我都知道。我怎麼可能不信你呢?從那麼高的地方摔下去,難道就是為了陷害香梨嗎?一個弄不好,會死掉的!誰這麼笨,拿自己的命去開這種玩笑?」

  寧玥的嘴角抽動了一下。

  「何況,你又與她無冤無仇,害她做什麼?」孫瑤神色一肅,說道,「不過,你也沒幹什麼得罪她的事,她幹嘛要推你呢?」

  「三嫂,這才是我最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我自嫁入王府以來,掏心掏肺地對她,儘管,她埋怨我搶了玄胤的寵愛,可說到底,她也只是一個孩子,哪有孩子,為了爭哥哥的寵,朝嫂嫂下毒手的呢?」寧玥嘆息不已地說。

  孫瑤神色凝重地點了點頭:「也許……她真的就是為了爭哥哥的寵……唉,算了,怎樣都好,反正你放心,我是站在你這邊的。我剛剛全都看明白了,的確是她推的你,若母妃問我,我也這麼說。」

  一開始還不太確定的孫瑤,這一刻,已經堅定堅信地認定寧玥是被推下台階的了。她的情緒,輕易影響到了玄小櫻。

  玄小櫻其實也沒看清是不是推到寧玥了,她看到的,只有一個推的動作。但現在,她與孫瑤一樣,都把後頭的事兒腦補全了。

  馬車上,小櫻楚楚可憐地看著孫瑤和玄小櫻。

  玄小櫻往孫瑤的懷裡挪了挪:「你是壞人,你欺負四嫂,我不要跟你玩。」

  小櫻又看向了一旁「昏睡不醒」的寧玥,眸光十分的冰冷。

  寧玥心中暗覺好笑,現在,連玄小櫻都認定她是兇手了,她想講出當時的真相,只怕也沒人會信她了。

  很多時候,人信的都是人,不是事。

  花燈之行結束了,玄小櫻買了一個鸞鳳琉璃燈,很精緻漂亮。

  王妃早在她出門的那一瞬,便開始後悔了,三年前失蹤的一幕,如鬼魅一般纏在她的靈魂深處,讓她坐立難安,她怎麼能為了怕女兒找不到農婦而傷心,就將女兒支開去買花燈呢?萬一、萬一三年前的悲劇重演了怎麼辦?

  這種後悔,在找到農婦後,成倍疊加。

  她覺得自己真的白讓女兒出去冒險了。

  一直到看見女兒擰著花燈、被孫瑤抱進來的一刻,她才終於找回了自己的呼吸。

  她緊緊地抱住女兒,親了又親:「回來了,終於回來了,嚇死母妃了!」

  「為什麼嚇死你?」玄小櫻懵懂地問。

  王妃笑著,眼圈都差點兒出來了:「沒,母妃就隨口說說,母妃是想你了。好玩兒嗎?」

  玄小櫻晃了晃手中的燈,微彎著唇角道:「好玩。娘呢?」

  她四處張望。

  王妃讓人喚了農婦過來。

  她撲進農婦懷裡,與農婦小聲說起了街上的見聞。

  王妃酸澀而又欣慰地笑了笑,看向孫瑤道:「小櫻和玥兒呢?」

  「四弟妹她……受傷,還昏迷著,我讓人抬回琉錦院了。」

  王妃眼眸一瞪:「受傷?受的什麼傷,還昏迷了?怎麼弄的?」

  「這……」孫瑤抿唇,猶豫著該怎麼與王妃說。

  玄小櫻直言道:「是姐姐推的,姐姐把四嫂從橋上推下去了。」

  「我沒有!」小櫻沖了進來,委屈的淚水在眼眶裡打轉,「我沒推玥姐姐!是她自己摔下去的!我真的沒有推她!」

  「你就是推了,我都看見了。」玄小櫻一臉篤定地說,「三嫂也看見了。」

  王妃皺眉,再次看向孫瑤。

  孫瑤難為情地點了點頭。

  小櫻還然失色:「瑤姐姐!你為什麼要撒謊?你明明看見了,我沒有推她!是她、她、她拉我、然後她摔了……」

  孫瑤一個字也聽不進去,早先,這個孩子借著生病的名義強行將玄胤留在身邊,害寧玥在床上病了兩天沒人管,孫瑤就已經對她有點兒意見了。儘管,孫瑤不至於覺得她心腸歹毒,卻也認為她非常的任性和頑劣。在孫瑤看來,她之所以推寧玥,完全是出於一種惡意,但可能,她並不知道這麼一推的後果。

  「小櫻,做錯了事不可怕,只要勇於承認自己錯誤,並加以改正,我相信,玥姐姐會原諒你的,我們也依舊會非常喜歡你。」

  小櫻整張臉,在這一瞬間,褪去了血色:「瑤姐姐,你不相信我?」

  「小櫻……」孫瑤試著去摸她臉蛋。

  她後退一步避開,轉身,望向了一直將自己視若珍寶的王妃:「母妃,你相信我,是玥姐姐自己摔斷!她拉了我,我也差點摔了!她……她……」

  玄小櫻嘟嘟嘴兒:「就是你推的!」

  王妃看看女兒,再看看小櫻,心底的天枰,一下子傾斜了過去。若說孫瑤還有可能幫寧玥撒謊,但她女兒呢?女兒與四房根本沒怎麼走動——

  而且,瞧女兒的樣子,不像在包庇寧玥。

  「小櫻,你太調皮了,做錯了事,還不承認?你知不知道,你把你四嫂從那麼高的地方推下去,萬一她摔斷腿……」

  言及此處,王妃的身子驀地僵住,「等等,你們是在哪兒摔的?」

  孫瑤道:「白雲街的白雲橋,四弟妹摔斷了胳膊。」

  橋……

  又是橋。

  三年前,女兒也是從橋上摔下去的,摔斷了腿,當時,與女兒在一起的人是香梨。

  時隔三年,馬寧玥也從橋上摔了下去,摔斷胳膊,與她在一起的人,還是香梨。

  這些,會是巧合嗎?

  如果香梨真的推了馬寧玥,那麼三年前,會不會也推了她女兒呢?

  香梨不喜歡馬寧玥,是因為馬寧玥分走了玄胤的寵愛。

  香梨陷害她女兒的動機呢?想弄死她女兒,然後趁機取而代之,成為如今的小櫻嗎?

  王妃被心底閃過的一個又一個荒誕不經的猜測嚇到了,她面色慘白地看向面前,哭得梨花帶雨的小女童,實難相信,她會一次又一次地干出這種惡毒的事情。

  但兩件事情,如此的相似,只要證明了一件是真的,另一件,多半也假不了了。

  「玥兒呢?」她揪緊了帕子問。

  孫瑤道:「在琉錦院,不知現在……醒了沒有。」

  王妃二話不說地去了琉錦院。

  寧玥慢慢地從「昏睡」中醒來,看到王妃,眼皮子微微動了一下,就要起身給她行禮,卻因太大力,扯到了手臂的「傷」,疼得猛抽涼氣。

  王妃擺了擺手:「行了行了,你躺著吧,我就問你幾句話,你如實說就好。」

  寧玥虛弱地頷了頷首,尤其無力地說:「母妃請問。」

  「你……」王妃的語氣頗為嚴厲,但在看到她如此羸弱的模樣後,又稍稍輕柔了幾分,「你是怎麼摔的?瑤兒說,你不小心跌下去,還差點兒害了香梨?」

  寧玥第一反應是孫瑤變卦了,可一想孫瑤那一根筋的傻勁兒,認準的事八匹馬都拉不回來,怎麼可能「背叛」她?一定是王妃在試探什麼。

  「啊?瑤姐姐……這麼說的嗎?」寧玥眸光一暗,低下了頭,「那就……是吧。」

  很委屈的語氣!

  王妃一瞬不瞬地盯著她神色:「什麼叫」那就是吧「,是就是,不是就不是!」

  寧玥咬了咬唇,淚珠子開始在眼眶裡打轉:「我……我要玄胤……」

  王妃氣得……抽了口涼氣!

  碧清說的沒錯,果然是個孩子,這時候,只知道找玄胤!

  王妃嘆了嘆,拿帕子個她擦了淚:「我又沒凶你,你只管好生說就是了,到底是不是你自己摔的?」

  寧玥搖頭:「不是。」

  「那是什麼?」

  寧玥一抽一抽地哭,泣不成聲:「是……是……是小櫻推我……」

  ------題外話------

  是不是一步步得虐起來了哇?

  我知道大家很著急虐死小櫻,但是要讓人相信一個孩子會犯罪,真的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玥玥必須一步一步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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