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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你就來了嗎?”

  “嗯。畢竟,就算香里小姐出現,你也打算要她帶你去我的住處對吧?既然如此,不如這樣比較省事。”

  到了大馬路上,美月舉手攔下計程車。她上車吩咐司機去池袋。

  “你住在池袋嗎?”

  “是啊。”美月又壓低了帽檐,她大概是在意司機的眼神吧。

  哲朗有一堆問題想要問她,但是又不方便在車上開口。再說,光是美月沙啞的聲音就已經夠引人注意了。

  一接近池袋,她開始仔細指示司機方向。計程車最後停在一個小型建築物密集的地區。

  美月往一棟咖啡色建築物走去。一樓掛著中國餐廳的招牌,但是似乎沒有營業。她從一旁的樓梯上樓,哲朗跟在她身後。

  美月站在二樓的一扇門前,拿出鑰匙。那扇門上寫著一家金融公司的名字。不過,這家公司似乎和中國餐廳一樣,倒閉好一段時間了。

  美月打開門說:“請進。”

  室內幾乎空無一物。哲朗只看到兩張蒙上灰塵的辦公桌、一張壞掉的椅子、兩張破掉的皮沙發和一個文件櫃。

  “我之前四處在商務旅館落腳,但是功輔說警方那邊快要瞞不下去了,我才搬到這裡。他說警方大概拿著香里小姐的照片,地毯式地調查東京都內的飯店。”

  這是很有可能的事。

  “這間房子究竟是做什麼的?”

  “從前地下錢莊用來當作辦公室。”

  “這我知道,但是為什麼你會有這裡的鑰匙?”

  “功輔借給我的,他父親好像是這棟大樓的屋主,現在委託他管理,但是他實際上什麼也沒做。沒想到這棟大樓居然在意想不到的場合派上了用場。”

  “原來是中尾家的房子啊。”

  哲朗再度環顧室內。他對中尾的父親一無所知,只知道他娶了一個內心是男人的女人為妻。“既然如此,你一直待在這裡很危險。警方遲早會追查中尾,他們應該也會來這裡。”

  “警方知道功輔的事了嗎?”

  “不,這倒是還沒有。但是我告訴早田了。”

  美月露出一臉意外的表情,哲朗便告訴她自己和早田的對話。

  “這樣啊,他連戶倉老太太她們的企圖都看穿了嗎?真不愧是早田。”

  “那傢伙的推理沒錯嗎?”

  “嗯,大致上沒錯。”

  “總之你和中尾聯絡,告訴他我有急事想要見他。”

  但是美月卻搖了搖頭。“如果我能聯絡上他的話,我早就那麼做了。功輔不住在這裡。我不知道他在哪裡。”她摘下帽子,抬頭看著哲朗繼續說道:“QB,那傢伙想要尋死。”

  哲朗渾身一僵。“什麼意思?”

  美月將手指插入稍微長長的頭髮,將頭髮抓得亂七八糟。“這話不是比喻或誇張。功輔那傢伙是認真的,他想要捨棄自己的生命。”

  “他為什麼非那麼做不可呢?”

  “他認為這是最好的辦法。他相信這麼做就能解決許多問題。”

  “你這種說法我聽不懂,給我好好解釋清楚!”哲朗踢開一旁的舊沙發。

  美月咬著嘴唇,扔開手上的帽子,嘆了一口氣。“這都要怪我。當時,如果我沒有去見QB你們就好了。這麼一來,也不會把你扯進來。”

  “現在說這種話有什麼用。總之告訴我!把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訴我!”他抓住美月的肩膀,把她晃得前後搖動。她搖搖頭。然而,他看見她淚水盈眶,停下動作。“日浦……”

  “QB,好痛……”

  “啊,抱歉。”哲朗放開她的肩膀。

  美月退後兩、三步,搓揉剛才被他抓住的地方。“戶倉跟蹤香里小姐是事實。嗯……,我現在說的香里小姐是冒名頂替的那一個。”

  “你說殺害戶倉的人是你,這不是事實吧?”

  哲朗一說,她痛苦地皺起眉頭。“戶倉跟蹤得很徹底,他密切掌握她的一舉一動。你看過那本記事本了吧?不管她去哪裡,他都跟蹤到底,有時候還會調查和她見面的人。你明白這意味著什麼嗎?”

  “戶倉查出了戶籍交換的事嗎?”

  “我想他不知道我們的組織系統化到了什麼程度。但是他馬上發現了在‘貓眼’工作的酒保住在出租公寓,以及他的真正身份是一名女性。除此之外,他還從香里小姐的垃圾中,揀出幾名性別認同障礙者的戶籍文件。所以他大概也知道香里小姐是男人吧。”

  “他以此向你勒索嗎?”

  哲朗一問,美月輕閉雙眼,搖了搖頭。“一般人都會那麼做。但是戶倉是個變態,變態就算發現其他人的重大秘密,也會採取常人無法理解的行動。”

  “他做了什麼?”哲朗問道。

  美月在破掉的皮沙發上坐下,順勢用雙手抱住頭。“那一天晚上,我送香里回公寓。然後,我在公寓外頭等功輔。我和他約好了要見面。可是在他來之前,有一輛白色箱型車停在我身旁。”

  “戶倉的車嗎?”哲朗問道。

  “正確來說是門松鐵工廠的車。當我發現對方是糾纏香里的跟蹤狂時,已經太遲了。他打開車門,將我拖進車內。他明明是個不中用的中年男子,力氣卻很大。不,應該不是他力氣大。”她搖了搖頭。“而是我力氣小。畢竟,我沒有男人的力量。”

  哲朗感到錯愕。“戶倉對你……”

  “好笑吧?笑死人了吧。”美月抬起頭來。當然,她的臉上沒有笑容。“我當時的模樣,任誰也不可能一眼看穿我是女人。就算是‘貓眼’的客人也辦不到。我自認比男人看起來更像男人。但是對戶倉而言卻不是如此,我是一個看起來像男人的女人。我似乎成了刺激他性慾的對象。”

  “難道他是一個只要是女人,對方是誰都無所謂的變態嗎?”

  “我想事情沒有這麼簡單。他大概是因為香里的事而對我懷恨在心。我將她保護得好好的,所以對戶倉而言,我是個礙事的傢伙。但是他經過調查,發現這個礙事的傢伙其實是個女人。於是他想到了要給我最大的屈辱,作為泄恨的方法。那就是將我當作女人對待,而且是以最殘暴的方法。”

  那方法就是強暴。

  “那傢伙的想法是正確的,他達成了目的。當我差點被他硬剝下衣服時,感覺到那傢伙令人作嘔的氣息時,我的自尊心徹底崩潰。我知道就算我使出吃奶的力氣也敵不過他,所以放棄掙扎。可是我無法忍受被當作女人對待,而且是被視為洩慾的對象。”

  結果怎樣呢?——哲朗無法出聲催促她說下去。

  “我沒事。”她回答了他的疑問。“突然間,‘碰’的一記衝撞,整部車猛烈搖晃,戶倉也嚇得鬆手。”

  “那是……”

  “功輔乾的。他因為沒有在約定的地方看到我,所以開著VOLVO來找我。結果他發現停在路上的箱型車不對勁,於是倒車充裝箱型車。”

  哲朗聽到這段話,鬆了一口氣,突然想起中尾的車上的確有擦痕。

  “功輔下車跑過來。他一打開箱型車的車門,馬上掐住戶倉的脖子。他的臉、他的臉……”美月輕輕地搖了搖頭。“歪曲變形得像鬼一樣。他大概氣得不得了吧,我第一次看到他那種表情,他是在替我生氣。”

  “他就是那樣殺死了戶倉嗎?”

  美月用右拳捶打自己的大腿。“功輔沒有錯。如果那傢伙沒有做那種下流的事的話,功輔也不會怒火攻心。他是為了保護我,不得已才那麼做的。”

  哲朗點點頭。他自認了解中尾的個性,中尾會不顧後果採取行動,應該是相當氣憤吧。他不單是要保護遇襲的女性,更必須保護美月的自尊心。就算他因為氣到喪失理智,沒有察覺到自己太過用力掐住戶倉的脖子,哲朗也無法責怪他。

  “如果是這樣的話,馬上向警方自首不就好了嗎?如果警方釐清事情經過的話,中尾的罪刑就會減輕。但是我不清楚能不能無罪開釋就是了。”

  聽到哲朗這麼一說,美月淡淡地笑了。

  “就是因為沒辦法讓警方釐清事情經過,我們才會煩惱得要命啊。”

  “……原來是這樣啊。”

  “不過話說回來,我一開始也和你一樣,對功輔說過同樣的話。可是當他知道戶倉死了之後,態度異常冷靜。他做的第一件事,是要我遠離命案現場。他叫我開他的VOLVO回公寓。他當時還將戶倉的駕照和記事本交給我,要我處理掉。”美月說完低下頭,輕聲地說道:“丟人的是,我竟然乖乖地照他的話做。我留下功輔一個人,逃離了命案現場。”

  “這麼說來,處理屍體的也是中尾嗎?”

  “我也是事後聽他說的,所以不清楚詳情,但是他好像開著戶倉的箱型車,將屍體載到了那間製紙工廠。因為箱型車不能隨地棄置,他又藏到了別的地方。你一直擔心警方會發現車子,不用擔心,他已經處理掉了。”

  “箱型車不能隨地棄置,是因為擔心留下指紋或毛髮嗎?”

  “這也是原因之一,但是功輔最擔心的是箱型車的擦痕。我剛才也說了,他為了救我用自己的車去衝撞。這樣會留下擦痕吧?”

  哲朗低吟。他在書上看過,如果調查汽車擦痕,甚至可以從漆片知道對方的車種。

  “我不知道功輔在打什麼算盤,但是我認為不可能逃過警方的追緝。警方如果調查戶倉家,一定會搜出他針對香里小姐和我調查的資料,這麼一來就完了。所以我認為只有自首一途,但是我又不能讓功輔去自首,才想到由我出面。”

  “而你在那之前,跑來見我們嗎?”

  “我說過好幾次了,那是個錯誤。我在緊要關頭退縮了。”

  美月從沙發上站起來,往內側走去。那裡有一個舊理流台,一旁並排著幾個簡陋的餐具。她將水注入電熱水瓶。“我來泡咖啡吧。這裡沒有冰箱,沒辦法買啤酒放著。”

  “你之所以打消自首的念頭,是因為中尾對你說了什麼嗎?”

  美月一度停手,但是隨即繼續擺放紙杯。

  “功輔當時在找我。他知道我在你家,好像嚇了一跳。這也難怪啦。當時功輔說,他在想誰也不會被逮捕就能解決問題的方法,所以我不用去自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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