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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左眼的事高倉她……”

  “她早就知道了。可是她瞞著我,等我向她坦白。但是我卻絕口不提。”

  “那傢伙或許不會原諒你這麼做吧。”早田抖落變短的香菸上的菸灰,露出想起高倉理沙子的眼神。

  “那傢伙搬出去之後,我才發現她留下的字條。上面寫著:別輸給早田。”

  “別輸給我?”早田用拇指指著自己。“什麼意思?”

  哲朗環顧四周,然後壓低音量說:“你之前說過,你手上握有偵破命案的關鍵證據。沒有那項關鍵證據的話,就算是警方也無法掌握真相。你那股自信至今還是沒有改變嗎?”

  早田苦笑,在面前揮了揮手。“如果你要我說板橋命案的事,我可要直接回家了。”

  “等一下,總之你先聽我說。”哲朗舉手招來服務生,點了一杯Gin Bitters。

  “你想怎樣?”早田問道。

  “如果你不想說的話,可以保持沉默。你先聽我說,再考慮要不要回答我。”

  早田目不轉睛地盯著哲朗的眼睛,像在觀察他心裡在打什麼注意。哲朗不清楚他看出了什麼,但是他點了點頭。“姑且先聽你說吧。”

  哲朗用黑啤酒潤喉,深深吸了一口氣。

  “我的推理是這樣的:板橋命案這樣下去不會解決,因為欠缺找到兇手的重要管道。我想,你掌握到的正是那個管道。那麼,說到為何欠缺那個管道,是因為有人刻意隱瞞。一般來說,就算有人刻意隱瞞,警方遲早也會找到他,但是偏偏這些人是例外。對警方而言,他們完全是鎖定範圍外的人。”

  早田原來想要點燃香菸,但是他停止了手的動作。Zippo打火機的蓋子依然開著。

  “鎖定範圍外的人,就是遇害的戶倉明雄的家人。說得詳細一點,就是戶倉佳枝和戶倉泰子。特別是對親生母親,警方完全任由她自由行動。”

  早田關上打火機的蓋子,將銜在嘴裡的香菸放在桌上。服務生正好送來第二杯Gin Bitters,但是他並沒有伸手去拿。

  “好大膽的推理啊。這麼一來,就變成了被害者家屬掩護兇手。”

  “你之前就察覺到了這一點,不是嗎?你手上握有的命案關鍵就是這件事吧?”

  “這件事似乎不該在喝醉時說。”早田將Gin Bitters的酒杯挪到一旁。“我們換個地方吧。”

  他帶哲朗到一家位於地下室的咖啡店。各張桌子擺放的位置經過精心安排,再加上燈光昏暗,能夠保證客人的隱私。這裡或許非常適合怕人看見、關係曖昧的男女幽會。

  “我想聽聽你是根據什麼得到這種結論的。”早田完全不碰服務生送來的咖啡說道。

  “在那之前,你能不能先回答我的問題呢?你也掌握了同樣一件事對吧?”

  “我聽你說完之後,再回答你這個問題。”早田的嘴角扭曲著。

  哲朗將玻璃杯里的水含在口中。他打從一開始就不認為早田會慡快地承認。

  “那個老太太和她媳婦認識兇手,我掌握了那項證據。”

  “那項證據是指什麼?”早田嘴角緊繃。

  “電話號碼。我知道那項證據的詳細過程說來話長,總之我是因為一件事,而有機會操作戶倉泰子家的電話。當我按下重撥鍵,電話熒幕上顯示出某位重要壬午的號碼。重要指的是與命案有密切關係。”

  “等一下,所以你認識那位重要人物嘍?你也知道他的電話號碼?”

  “當然知道。”

  “你說他與命案有密切關係,我可以解讀成他存在命案的背後嗎?”

  “你儘管那麼認為。因為他表面上是個和命案完全無關的人,所以戶倉泰子絕對沒有理由打電話給那個人,戶倉泰子假裝和佳枝不睦,但是實際上並非如此。那兩個人聯絡相當頻繁。”

  “那位重要人物的名字是?”

  “你認為我會說出來嗎?你也先亮一張牌出來再說。”哲朗將牛奶加入黑咖啡攪拌。

  早田將雙手環在腦後,扭轉身體,瞪著天花板陷入沉思。他的腦中應該在進行各種計算,其中大概不包含哲朗是從前的戰友這項因素吧。

  對早田使用這種策略是一件危險的事。然而,哲朗卻別無選擇。既然在戶倉泰子家發現了那個電話號碼,就得做好心理準備將會面臨撕破臉的局面。

  “那個老太太……”早田開口說道。“我從第一次見到她時就覺得她很可疑了,我總覺得她隱瞞了什麼。所以,我想要再見她一次看看。”

  “但是老太太卻說她在那之後沒有見過你。”

  “對,結果我們沒見面。因為當我要去造訪她時,碰巧看到別人進去她家。”早田放下手臂,看著哲朗。“是戶倉泰子。我原本以為她們又要開始吵架了,但她們卻沒有吵。泰子待了將近兩個小時才出來。我在那之前就確認過老太太在家。那兩個水火不容的人在一起將近兩小時,你不覺得不對勁嗎?於是我想起來了。電視遊樂器不是接在老太太家的電視機上嗎?那代表了泰子經常帶孩子出入她家。我發現兩人關係交惡是騙人的。”

  “那又怎麼樣?”

  “我馬上跟蹤泰子。這是因為泰子沒有帶她兒子出來,我想她接下來會不會去哪裡。結果我的直覺沒錯,她去的地方是銀行。”

  “銀行?”

  “說是銀行,卻不是櫃檯窗口,而是ATM。我從遠方偷看她的行動,避免被她發現。那個女人在刷本子,他沒有存錢或領錢,就只是刷本子。”

  “他大概是在確認某筆匯入款或匯出款吧。”

  “嗯,應該是吧。我自掏腰包請了工讀生,監視泰子好一陣子。結果發現她經常跑銀行,做的事情還是只有刷本子。”

  “真奇怪耶。”

  “另一方面,我還抽空監視老太太。與其說是監視她,其實我是打算確認去找她的人。但是幾乎沒有人去她家。老太太到了傍晚會出門買東西,但是除此之外,她似乎沒有和任何人碰面。但是,當我覺得查不出個所以然,想要放棄監視她時,老太太有了動作。她穿著和平常截然不同的漂亮服飾,從家裡走了出來。”

  “她去哪裡?”

  “想也想不到的地方,一間位於江東區的出租公寓。”

  “出租公寓?”哲朗不禁一反常態地叫了出來。“她去那種地方做什麼?”

  “我也不知道,我現在還是不清楚詳情。老太太似乎有事去找那裡的人,進入了那間公寓。我偷偷地跟了進去。老太太敲了敲其中一扇門,但是沒人應門。”

  “那是誰的住處呢?”

  哲朗側著頭,一臉不解。會租出租公寓,應該是不打算長期住在那裡的人吧。命案關係人中,有這種人嗎?

  “老太太離開之後,我試著調查訪客。我心想反正對方一定不可能使用本名,但是為了慎重起見,還是看了一下。在那種地方,郵件經常不會直接寄到房間,而是會先送到管理員室,再由管理員分送到各個房間。所以只要詢問管理員,即使是假名,還是能夠知道。老太太前去造訪的那間房間,房客的名字叫做神崎充。”說完,早田指著哲朗。“你知道這個名字吧?”

  “曾經待在‘貓眼’的酒保的名字……”

  “沒錯,”早田緩緩地縮起下顎。“警方也在追查那名酒保。畢竟,他在命案發生後就辭掉了工作。望月為了找到他的住處,也在‘貓眼’站哨。而且‘貓眼’的媽媽桑說,介紹神崎給她認識的是女公關香里。她現在也下落不明,警方認為神崎就是她的情人。神崎留在店裡的住址和經歷都是捏造的,媽媽桑也不知道神崎真正的住處。但是不可思議的是,被害者家屬卻知道他住在哪裡。這點你怎麼看?”

  “殺害戶倉的兇手是神崎,而戶倉佳枝和泰子知道了這件事。她們明明知道,卻不告訴警方。”

  “你這麼推論是合理的。那麼,為何佳枝她們要那麼做呢?”

  “她們在包庇神崎充嗎……?”

  “應該不可能吧。”早田立刻搖頭。“泰子也就罷了,戶倉是佳枝的親生兒子。他不可能會包庇兇手。不過,就算是憎恨的對象,也不見得就希望他被逮捕。當知道兇手的人只有她們時,她們很可能會採取別的行動。”

  “復仇嗎?”

  “這也有可能。不過,站在被害者家屬的立場來看,事情並不是殺了兇手就能解決。再說,泰子想要和戶倉明雄離婚。我想她對兇手的憎恨之情,應該並不怎麼強烈。”

  “如果不是復仇的話……”

  “就是威脅。”早田豎起食指。“實際上,佳枝和泰子都在為生活費煩惱。我不清楚是誰提起的,但是我推論她們說不定威脅兇手,向他勒索金錢。我想泰子之所以頻繁地出門刷本子,也是為了確認是否匯進戶頭了。”

  “被害者家屬向兇手勒索……”

  “如果這是事實的話,這件事很令人錯愕吧?”早田點燃香菸,肩膀上下起伏地吐煙。“同時,這也是天大的大獨家。畢竟這是前所未聞的。”

  哲朗想起了去戶倉泰子家時的事。她兒子將太在玩的電玩主機,並非經濟拮据的情況下買得起的。如果認為她和兇手協議而獲得金錢,這就說得通了。

  “於是,你看待這起命案的態度也有了一百八十度的轉彎嗎?”哲朗問道。

  “因為這就是我的工作。不過,我自認夠義氣。所以,我警告了你,要你別和這件事扯上關係。這件事情會影響你的將來。”

  早田的口氣粗暴,但是該是打從心裡為哲朗著想。然而,哲朗卻不能接受他的好意。

  “除了你之外,還有誰知到這件事?”哲朗試探性地問道。

  “目前只有我知道,我還沒向上級報告。畢竟,我可受不了到手的功勞被旁人搶走。再說,我也還不清楚你怎麼和這件事扯上關係。不過,我打算差不多要開始行動了。何況戶倉佳枝和泰子這一陣子也沒有明顯的動作。”

  “你的意思是要告訴警方嗎?”

  哲朗一說,早田張口大笑。“我幹嘛做那麼蠢的事?就是要搶先警方一步,才叫大獨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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