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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在問你們,你們在做什麼?”

  “一看就知道了吧?我在替美月拍照。”

  “為什麼要拍照?”

  理沙子微微聳了聳肩。

  “沒有特別的理由,因為想拍所以拍了。不行嗎?”

  “我是沒興趣。”美月插嘴說道。她不知何時已經套上了襯衫。“我根本不想露出這種胸部,可是理沙子硬是要我留下現在的身影。唉,我如果不注射荷爾蒙,又會恢復那種女人的身體。好不容易才鍛鍊出來的肌肉,大概又會變成軟趴趴的贅肉了。”

  “我不是在替美月拍紀念照。我只是以一個攝影師的角度出發,拍下值得拍的照片。美月的身體有那種價值。”

  “是這樣嗎?”美月搔了搔後腦勺。

  “你該不會想要發表吧?”

  “目前沒有那種打算。”

  “目前?”哲朗問道:“今後也不行發表!你知道美月處於什麼狀況吧?”

  理沙子揮了揮手,像是要趕走討厭的蒼蠅。

  “我知道啦!又不是三歲的小孩子。”

  你真的知道了嗎?當哲朗想要叮嚀一句時,理沙子從沙發上跳起來,趕緊架好相機。

  美月嘴裡銜著香菸,正要點火。理沙子連續拍下她驚訝地停下手邊動作的身影。

  “好了,點火。你可以不看這邊,隨性抽菸。放輕鬆一點就好,不用在意你的姿勢。”

  快門聲不斷響起。美月就像配合笛聲跳舞的蛇般扭動身體,她的動作令人感到冶艷又不失粗獷。理沙子像野獸般,忙碌地在她四周移動。兩人的動作和表情配合得天衣無fèng。本身的激昂情緒作用在對方身上,而對方散發出來的氣氛,又令兩人沉醉其中,這種循環不斷反覆。外人似乎無法踏進兩人的世界中。

  “嗯,這樣就好。你可以盤腿,像男人一點。露出你最男人的部分給我看,只給我看。”

  哲朗邊聽理沙子說,邊從冰箱拿出一罐啤酒,離開了客廳,然後拿著啤酒,打開寢室旁的儲藏室的門。

  雖然說是儲藏室,大小卻有兩坪左右,在公寓的格局圖中,被標示為附贈房。感覺像是免費多出了一個房間。聽說限於建築法規,這間房間不能標示成一般房間。

  理沙子原本打算將這間房間作為暗房。哲朗原本習慣在咖啡店寫稿,所以講明了不需要工作室。但是隨著工作量增加,他開始常在家裡撰稿。原本只是打算暫時借用,而搬進桌子工作。不久,又搬進了畫櫃,後來連陳列櫃也搬了進來。哲朗在兩人沒有討論的情況下,趁理沙子尚未成為獨當一面的攝影師,一點一點地占據了這間房間。

  關於這件事,她沒有鄭重表示過不滿。然而,她卻經常講沖洗好的底片或照片晾在房內。看到這種景象,哲朗感覺到了她無聲的抗議——我可沒有答應給你用喔。

  哲朗坐在椅子上,打開筆記型電腦的電源開關。等待畫面出現時,他打開了罐裝啤酒的拉環。

  “還好。我才在想,要是被你放了一台桌上型電腦,真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哲朗想起換電腦時,理沙子說的這句話。經常在外工作的哲朗不可能買桌上型電腦。即使如此,她這句話還是不吐不快。

  哲朗隱約聽見了理沙子她們的說話聲。聽不見談話內容,但是知道她們在笑。理沙子情緒激昂。剛才在按快門的她,露出了哲朗許久未見的表情。

  一對蘇胸冷不防地浮現眼前,那是剛才瞥見的影像。或許是因為平常總是隱藏在漂布下,美月的雙峰看起來比身體其他部分白上許多。大小和形狀,似乎和十多年前看到時沒有多大改變。

  “有什麼關係。”

  記憶中的美月對著自己呢喃,剛才看見的辱房重疊在她臉上。哲朗想起了吸吮她辱頭的感覺,手掌憶起了緩緩愛撫的觸感。

  哲朗下體突兀地勃起了。他不知所措地趕緊將大學時代的回憶逐出腦外。即使如此,數分鐘前看到的裸體殘像還是烙印在腦海。

  當他大口灌下啤酒時,掛在椅背上的西裝外套里行動電話響起了。他慌張地接起。“餵、餵。”

  “嗨,是我。”

  “哦!”哲朗不禁全神戒備,聲音的主人是早田。“什麼事?你居然會打給我,真是要下紅雨了。”

  “你現在可以講話嗎?你人在哪裡?”

  “我在家。”

  哲朗想起了須貝幹的好事。須貝說,他向早田打聽了命案的事。

  “前一陣子沒辦法好好聊聊,真遺憾啊。”

  “嗯。唉,那種氣氛下,有什麼辦法。”

  哲朗一面回應,一面猜想早田打電話來的理由。

  “老實說,我有點事情想要請你幫忙。你明天有空嗎?”

  “明天?什麼事?”

  “沒什麼大不了的。我想去一個地方採訪,但是一個人去不太方便。我會請你吃飯致謝的。”

  “你和記者朋友去不就得了。”

  “不行,儘量和局外人同行比較好。如果你明天不方便的話,告訴我你方便的日子,我配合你的時間。”

  哲朗覺得怪怪的。光是早田打電話來這件事就夠稀奇了,居然還拜託自己這種事,令人覺得事有蹊蹺。哲朗有一種不好的預感,但是又想不到拒絕的理由。此外,哲朗也想知道他的目的。

  “我知道了。明天約在哪裡?”

  3

  早田指定的地方是一家位於池袋車站前的咖啡店。哲朗準時在六點走進咖啡店,早田幸弘已經坐在內側的座位,發現哲朗後,他微微舉起手。

  “突然約你真不好意思。”早田在哲朗點完咖啡後說道。

  “哪裡。對了,你要我陪你去哪裡?”

  “這個我待會兒再告訴你。不過在那之前,我想先去一個地方。不好意思,你肯陪我去嗎?我不會占用你太多時間。”

  “時間是無所謂,要去哪?”

  “地方不遠,大概不用二十分鐘車程。反正不急,你咖啡慢慢喝。”說完,早田點燃香菸。他身旁放了一個小紙袋。

  不久,服務生送來咖啡。哲朗邊喝咖啡邊思考早田的目的。難道他從須貝的詢問中察覺到了什麼嗎?就算如此,他應該也沒有任何接觸哲朗的理由。哲朗祈禱,是自己杞人憂天。

  他突然想起了選手時代的早田。他是一個無論讓他負責攻擊或防守,都能完美無缺地達成任務的男人。他對於規則和戰術瞭若指掌,起先是希望擔任四分衛。後來他被選為邊鋒,是因為領隊基於素質而下的判斷。換句話說,他不但具有防守能力,更能看穿對手心裡的想法,進而將計就計,積極地接球。

  “工作如何?忙嗎?”早田問哲朗。

  “一陣子一陣子,因為年底有很多足球和英式橄欖球的比賽。”

  “美式橄欖球怎麼樣?還是一樣人氣低迷嗎?”

  “是啊。就算寫了,也沒有雜誌買我的稿子。”

  對於哲朗的回答,早田不出聲地笑了。他捻熄香菸,又銜起了一根新的。

  “我之前就在想,你即使畢了業,還是會繼續打橄欖球。”

  “是嗎?”

  “我想你應該很遺憾吧。不過,你沒繼續打或許是正確的。也有好幾支記者聯會的隊伍邀我,但是……”早田向上吐煙。“美式橄欖球已經玩夠了。或者該說,團隊遊戲已經玩夠了。那種東西是學生時代才能玩的玩意兒。”

  “你現在不也是團隊的一份子嗎?”

  “形式上是。”這句話的背後,隱藏了身為記者的自尊。“你不繼續打球,高倉不失望嗎?”

  “沒有啊。”

  “你有和她討論過嗎?”

  “沒有。”

  “這樣啊。”早田點頭,將還很長的香菸在菸灰缸里折彎。“差不多該走了。”他一把抓起帳單起身。

  早田在車站前攔下一部計程車。他一坐上車,就命令司機去板橋車站。

  “板橋?”哲朗心頭一驚地問。

  “嗯,我們要去某件命案的被害人家。這件命案約在一星期前發生。”早田看著哲朗回答。“你怎麼了嗎?”

  “沒事。”哲朗輕輕地搖頭。

  “那戶人家的男主人遇害,屍體在江戶川區的工廠里被人發現。兇手還不知道是誰,被害人是一名落魄的中年男子。這麼說對被害人不好意思,但這的確是一件不值一提的命案。”早田拿出香菸,但立刻又順手收回了口袋。他好像發現了印著“禁菸車”的貼紙。“你知道這件命案嗎?報紙上也有登。”

  “好像有看過,不太記得了。”

  “我想也是。”早田點了點頭,看向前方。

  哲朗覺得腋下流過一道汗水。這不可能是巧合。早田知道哲朗和那件命案有關,而想要他陪自己去被害人家。那麼,早田為什麼會知道呢?肯定是因為須貝打電話給他的緣故吧?但是,他光憑這一點就能將那件命案和哲朗扯在一塊兒嗎?如果是的話,只能說他的洞察力過人。哲朗總覺得還有其他原因,但那是什麼呢?

  “去被害人家做什麼?”哲朗試探性地問道。

  “只是去問兩、三個問題。你如果不想去的話,也可以找個地方等我。不過,”他的嘴角漾起莫名的笑容,然後繼續說道:“為了今後打算,到那種地方見識一下也不錯吧?畢竟你不可能永遠老是寫體育報導,不是嗎?”

  “是啊。”稍微想了一下之後,哲朗答道。“那,我就陪你去吧。”

  他的目的不明,正因為如此,哲朗想親眼瞧瞧他到底在耍什麼把戲。此外,哲朗也想知道調查進行得如何了。

  早田點了點頭,仿佛在說:這樣最好。

  兩人在小型建築密布的住宅區下了車。早田走沒幾步,停下腳步說:“就是那一戶。”他指的是一間老舊的獨棟住宅。勉強能停下一部小型汽車的狹窄停車場旁,有一扇油漆剝落的大門。門旁安裝了時下罕見的按鈕式門鈴。

  “大概二十坪吧?”哲朗抬頭看著二樓裝了廉價鋁窗的窗戶。

  “十八坪。”早田立刻說道。

  “你調查過了嗎?”

  “我想要先掌握清楚,被害人死了對誰有好處。不過,我卻徹底猜錯了。就算是鴿籠大小的房子,說不定還能賣到一定的價錢,但如果是別人的房子,就甭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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