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何桂花瞧吳南邶沒聽完話就跑了出去,站在院門口朝他喊“晚上給你燉排骨啊!回來吃!”

  吳南邶跑到醫院,他記得這位黃大夫,小時候自己每逢過年就會發燒,都是這位赤腳醫生來給打吊瓶。

  吳南邶不記得他叫什麼,找到婦科在外面進不去,只能托人進去問。

  黃大夫出來瞧瞧他,問清楚來意,仔細想了想“是有那麼個姑娘,做人工流產的,膽子小,支著腿的時候嚇得哆嗦,推了一劑麻藥還喃喃說了好些胡話,孩子有兩周了,清宮手術很順利。”

  吳南邶突然就垮了,一聲都沒有回應,攤在凳子裡。

  也不知道黃大夫什麼時候走的。

  吳南邶捂著臉,覺得滿臉的汗,粘膩的,像是多生出一層皮膚。

  他在想,曲珍來這裡做了這樣的手術,為什麼不在北京,說明她猶豫了,而她是在哪個節骨眼上猶豫的,是不是因為那張照片?

  是因為那個嗎?讓她下定了決心?

  吳南邶不姑息那個本應該屬於他的孩子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他只疼惜曲珍,她的顫抖與害怕,仿佛此刻加助在他身。

  吳南邶在醫院裡坐到天黑。

  他想明白一個問題,他和曲珍,不能在這樣不清不楚下去了。

  ☆、卸盡詩章

  魏如月被她的父母接走那天北京迎來寒潮過後的第一個暖日。

  如月時好時壞,好的時候跟普通人一般無二,不好的時候一個人喃喃自語很久,有時憑窗與對樓的人嚷嚷,有時又哭哭啼啼。她在機場與吳南邶道別時小心翼翼得說“曲珍答應我要做我孩子的乾娘,在此之前,我用我全部的心,去詛咒她一輩子無後!”

  說完她哈哈大笑,痛快異常“人都靠兩層皮活著!”她說皮字的時候神經質得噴出唾沫,未察覺,早就髒了她原本精緻靈巧的臉頰“她曲珍最會偽裝,我說好聽的她接著,說她不愛聽的她也接著!她不跟人置氣不跟人賭氣,她活得就像塊爛泥巴!”

  如月的父母趕忙過來拉,不知道她在胡說些什麼,以為又犯了病,魏如月卻將二老一把推開,側頭呵斥“走開!我要跟南邶說些體己的話……”

  二老退到洗手間邊上的自助水站,魏如月靠近一步,貼著吳南邶的臉頰仿佛親昵告別“我病了,給你們騰地兒,她愛上你了,我是個女人,我知道她愛上你了!但你們甭想好過,我永遠永遠不會跟你離婚!你們全家人全村人都知道我是你名正言順的妻子!”

  她再拉開距離看吳南邶的時候目光灼灼,異常清醒,哽咽著說“沒有好結果,算上你一個……就折騰吧,可著勁兒折騰吧,到頭來哭的也是你們!”

  她轉身離去,走了十多步,一咬牙,眼淚墜下來,如月回頭,發現沒有目送自己的人,他的背影已經匆匆沒入人潮。

  *

  曲珍在回去的車上將那本《風葬的教室》看完,收在了背包里。

  下車的第一個目的地她直奔電視台,臨時多休了兩天假期占用了正常的工作日。雖然領導當時也批准了,但語氣上或多或少還是有些埋怨她只提前一天告知。

  曲珍還未回來的時候楓姐打電話說了曉萌離職的事,手忙腳亂找的副主播傅鈺嘴拌蒜說到一半自己就先停了,要是沒她出的錯也許曲珍不會成為眾矢之的,副主播沒出息的在辦公室里哭得梨花帶雨,領導的氣撒也不是不撒也不是,見到曲珍來,痛罵了一頓才算解恨。

  那新來的副主播是從地方調來的,人長得極其白淨,嘴角一枚淺淺的痦子,人都說這樣的面相要麼是巧舌如簧一輩子靠這張巧嘴吃飯,要麼就是長舌婦總是嚼人家舌根子,一輩子多生口舌是非。

  另一方面,還要追溯到一天前,老陳在三天小長假的最後一天晚上回來,發現自己老婆不在,曲珍是節後第二天的晚上才回來,從單位剛經受一番領導訓斥,整個人都顯得無精打采,進屋的時候陳杜生一直盯盯得看她,曲珍放下包只說一句“去塘沽玩了趟,住了幾天,吃海鮮。”

  陳杜生過去拉她“媳婦,你生我氣了,這是報復我呢,出去玩也不說一聲,讓我和媽都擔心。”

  他說的還是借車那事,曲珍甩開手,冷笑了一聲。

  在這之後的幾天,曲珍似乎變了個人,話少了不說,回家就把手機關了誰的電話也不接,公司里偶爾會有個急事,找不到她只能按照入職時登記的緊急聯絡人打到陳杜生那。

  電話那頭每次人家都是賠不是,說抱歉打擾了,曲珍一定很忙吧,但不得不讓她接下電話。

  陳杜生端著電話推門進去,每次都發現曲珍不過是倚著窗子發呆罷了,沒有什麼要緊忙的事。

  她也不是認真發呆或者照往常似的看看書,陳杜生一次見她這樣情形不禁皺眉,幾次見了心裡犯了嘀咕,曲珍手中總是端著些吃的,果盤也罷、蛋糕也罷、堅果也罷,反正她嘴沒閒著。

  曲珍接過電話總是不客氣得把老陳推出去之後關上門,甚是困擾的模樣,老陳從她的表情中只能讀出對自己的不耐煩,她電話講得很短,自己也無意去聽,但曲珍每次都很避諱。

  直到半個月後,老陳才發覺曲珍每天都把自己填得跟肥育的鴨子似的,吃的挺腰疊肚,臉和腰都寬了一圈。

  老陳不得不勸說她兩句,進屋奪了她手中的盤子,曲珍一愣,嘴裡還咬著半塊芝士球,好半天咀嚼著咽下去了才抬眼看著老陳。

  老陳盯著她的嘴唇乾嘎巴了兩下,以為想略微的表達一些不滿,老陳應對的話已經想好,沒成想曲珍對他說“咱倆離婚吧。”

  陳杜生驚得忘了自己手裡還端著個盤子,嚇得肌肉一緊,那盤子撲棱一下掉到地上,摔得粉碎。

  婆婆跳廣場舞還未回,窗外月色篩進紗窗安靜落到倆人彼此之間這塊地板上,屋子裡掉根針都能聽見,陳杜生問“就是因為沒依著你讓你吃?我這是為你好,要不你就是為上回那事還生氣呢,你能不能大度一點,過去多久了——”

  曲珍卻又重複“咱們離婚吧,我好累。”

  陳杜生撈起沉甸甸不使力氣的她放在床上“累了就睡一會兒,好好休息。”

  曲珍沒動,睜著眼望著棚頂。

  陳杜生將碎掉的盤子碎片掃走,直到曲珍睡著前再沒回來。

  第二天曲珍起來,發現老陳已經買好早飯在等她。

  除了婆婆經常做地那老三樣,老陳還下樓買了糖油餅和豆腐腦,袋裝的豆漿怕涼了拿上樓又回鍋熱,結果沒經驗得熱成了豆腐花。

  他扎著圍裙的模樣略顯滑稽,尷尬得手在圍裙上蹭了蹭“演砸了,正給你熱粥呢。”

  曲珍看看他沒說話,吃了兩口之後擦手起來穿好衣服走到門邊。

  剛打開門,陳杜生過來“晚上下班一起吃飯,我在你們公司樓下等你。”

  曲珍手支在門上沒回頭,淡淡說一句“今天要加班,不用管我。”

  “沒事,反正得堵車,我開過去估計也七八點了。”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