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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

  “今天記了嗎?”

  “剛寫。”

  她點點頭,視線移向書架。這動作讓我很警惕,她為什麼對日記那麼在意?從她的眼神中我能感覺到除了對我的關心,還包含其他的意思。

  “你現在已經和那些傢伙……堂元他們沒來往了?”

  “沒了,所以也不知道他們在幹什麼。”

  “是嗎?”

  “哎,我有個想法,”她的雙手手指一會兒交叉一會兒放開,昨晚這種事沒準什時候還會發生,我很擔心,想常來看看你,這樣也許能在你一時衝動要干傻事的時候阻止一下。”

  “接著說。”

  “給我一把備用鑰匙吧,不一定總能和你事先打招呼。”

  “備用鑰匙?”

  “是啊,有的吧?”

  看著她撒嬌般的眼神,我又開始心生厭惡。她為什麼要鑰匙?是真想救我嗎?前幾天的情形浮現在腦海里,我去醫院那會兒工夫,這個女人究竟在幹什麼?

  我說:“沒有備用鑰匙,阿惠拿走了。”這是事實。

  她的臉上明顯露出失望,這表情更加深了我的懷疑。

  “哦,真遺憾,還想幫幫你呢。”

  我沒放過那一瞬——她的目光在書架處停了一下。

  “渴了,”我站起來,“我去買啤酒。”

  “你不是戒酒了嗎?”

  “今天例外。你等一會兒。”

  走到外面,沒想到風涼颼颼的。可能是頭腦發熱才這麼覺得。

  我故意提高腳步聲走出走廊,又悄無聲息地回到門前。我不想懷疑她,但可疑的地方太多了。如果她想出賣我,會趁我不在有什麼舉動。我打算突然把門打開。

  但……

  我站在門前剛想開門,聽見裡面有說話聲。我抓著門把手,全身僵硬。她不會和自己說話,那就是說在給誰打電話。

  我豎著耳朵,可聽不見。過了一會兒,聲音沒了。她像是掛了電話。

  我沒有勇氣開門。我不願去想她出賣了我。我願意相信,她對我的感情是真的,就算我對她的感情源自京極的意願。

  我不知道自己呆了幾分鐘,或許實際上並沒有那麼久。我舔舔乾燥的唇,深吸一口氣,把門打開。

  她正在弄自己的包,看樣子是正慌忙把什麼東西收起來。

  “呀,嚇我一跳。真快啊。”她臉色發青,“啤酒呢?”

  “自動售貨機停了,這一帶晚上不賣酒。”

  “啊?”她神色慌張,“真沒辦法。”

  “你剛才在幹嗎?”我問。

  “沒幹嗎……就是發發呆。”

  我看看書架。日記本周圍明顯被動過,我沒說穿,伸手環抱住她。

  “你怎麼啦?”她一臉不安。

  “你會幫找的,對吧?”

  “嗯,當然。”

  我把唇貼了過去,就勢把她放平,將手從她的裙子底下伸進去,粗暴地扯下她的絲襪和內褲。她突然被觸到雙腿之間,身子不由一顫。

  我不管她小聲抗議“別胡來”,由著性子在她身上發泄。她一直忍著,仔細想想,能忍受這樣的痛苦,一定有什麼原因。

  完事後我說:“去沖個澡吧,汗津津的不舒服。我一會兒洗。”

  她猶豫了一下,似乎沒找到拒絕的理由,便赤稞著站起來,沉默地走進浴室。

  聽見浴室傳來淋浴的聲音,我直起身掛過她的包打開,首先看到的是個相機大小的黑色機器。我拿在手裡看了看,馬上明白了那是一台手提複印機。再看看包里,發現了幾張複印紙,紙上印的不是別的,正是我日記的部分。

  我開始耳嗚,被抑制的東西在往上涌。腦在拒絕往深處想,是京極在拒絕。

  頭暈。腦袋深處傳來電子音,嗡嗡作響。

  我把包放回原處,躺下抱著腦袋。正好這時她從浴室中走出,身上裹著浴巾。也許是發現氣氛不對,她的表情有些生硬:“怎麼了?”

  “沒事。”我躺著朝她伸出右手。她在旁邊坐下,握著我的手,被我一下拉了過去,失去平衡,倒在我懷裡。浴巾開了,露出濕潤的肌膚。我吻了吻她的耳朵,有浴液的香味。剛才似乎還為氣氛變化而不安的她像是因為我的反應放下心來。“又要?”她的眼神有些為難,表情卻緩和下來。

  “有事和你商量。”

  “什麼?”

  “和我遠走高飛吧,去安靜的地方,不用和別人來往。”

  一絲困惑在她眼裡閃過——我預料中的反應。她扭過身去,背對著我:“那樣不好,還是應該嘗試治療,不要放棄。”

  我親吻著她白皙的背,手伸到她胸前:“你不願意?”

  “不是,我是想尋找能讓你康復的辦法。”

  “沒有辦法。”

  “會有的。”她轉過身,“不要自暴自棄。”

  “跟我一起走。明天就走,明天早上出發。”

  “別胡說,這明擺著不可能。”

  “可能。”我騎上她,她很配合地環抱著我的背。我坐穩了,讓她無法動彈,然後說:“你的行李只有那個,有那個包就行了,對吧?”

  “啊?!”她一臉茫然,眨了眨眼。

  “那個包。”我說,“必要的想必只有複印機?”

  “……你看啦?”她的臉上寫滿恐懼和困惑。

  “為什麼?”我俯視著她,“我做錯了什麼?我什麼都沒做,只不過是愛上了你,而這也是因為你們給我做的手術。為什麼對我這麼過分?”

  她的眸子在晃,嘴唇在顫抖:“不是的……你聽我說,這裡面有原因。”

  我壓著她的身子,雙手挪到她的脖子:“你說吧,俄狄浦斯最後也被他母親騙了嗎?”

  “求求你,聽我說。我是愛你的”她開始哭。

  我腦中火花四射。愛——她不該用這個詞。這只能踐踏我的精神。

  我掐她的脖子,手指摳入皮膚,柔軟中帶著堅硬。她的臉因驚恐而變形,手腳並用地掙扎著。過了一會兒,她的眼球變得白多黑少了,現出無數血管,臉上的皮膚變成青色,口水從沒了血色的臉邊流了下來。

  她不動了,我沒離開她的身體。肌膚還有體溫。她發呆似的看著空中,那虛空的表情和活著的時候相比有一種不同的美。

  我站起身,抬起她的雙腿細看。她失禁了,惡臭刺鼻,我卻簡直覺得甜美。

  我離開她,赤裸著站起來,從流理台下拿出一瓶白蘭地打開,獨特的香味飄散開來。

  我沒找酒杯,對著瓶子就喝。久違的酒精毫無牴觸地被全身吸收,就像往乾枯的沙漠灑水。

  我看著她。是個美麗的女人,但,不過如此,我沒有任何感情,沒有悲傷也沒有憤怒,當然,也沒有後悔。

  我站在床邊拉開窗簾。今晚真安靜,幸好殺了那條狗,看著如墨的夜色,我的心沉靜了下來。

  我猛喝一口白蘭地,又把目光投向窗外。我的視線沒有穿過玻璃,看著窗上映出的自己的臉。那張臉毫無生氣,沒有一絲感情。以前我見過這張臉。

  是那個有著死魚一樣眼睛的男人。

  【葉村惠日記 5】

  八月二十一日,星期二(晴)

  不詳的預感。那條電視新聞。

  看到殺狗事件,心臟都要停止跳動了。那是阿純公寓後面人家的狗。阿純討厭它,也說過殺死就好了。

  難道是他?這不可能。他連蟲子都殺不了。

  假如是他幹的呢?怪我嗎?知道他痛苦卻逃走,我錯了嗎?

  35

  殺死橘直子已過了三天。這天,我吃完午飯回到車間看見留言條上寫著有人在等我。看那笨拙的字跡,一定是那個輕狂的事務員留的字條。最近不管什麼事她都用紙片傳送,這種方式我也求之不得。

  近來我儘量避免和別人接觸,在周圍全是機器的空間默默重複著同樣的工作,只在開工前和收工後與班長商量時不得不和他對話,那時我也很少主動開口,只是聽他的指示,被問到什麼也儘可能簡短作答。

  班長覺得我是個怪人,不好溝通,但我在工作上沒出過差錯,效率也遠遠超過以往的工人,他對我無可挑剔。

  工廠正門入口有個簡易大廳,可以在那裡和來訪的同行交談。正值午休時間,二十多張桌子空空如也,我一眼就看到了我的客人——當然,即使在人群中我也不會認錯——倉田警官。

  “希望沒打擾你吃飯。”他看著我的臉。

  “像是有急事呀,”我一邊用獵犬般的眼神回視他,一邊在他面前坐下,“特意跑到這麼臭烘烘的地方。”

  “也不是多著急的事。本來想晚上去找你,又想看看你在哪種地方工作,就上這兒來了。”

  “哦?”我靠在椅子上,抱著胳膊,“找我什麼事?”

  “是這樣……”他拿出筆記本打開,盯著我看了一會兒說,“身件不舒服?”

  我搖搖頭:“沒有。”

  “哦,那就好……好像臉色不太好。”

  “大概是幹活累的,最近有點忙。”

  “最好悠著點。”他的目光回到筆記本,“你知道橘直子吧,在東和大學醫學部堂元研究室當助手的那個。”

  我點點頭。這是預料中的問題,我絲毫不覺意外:“她怎麼了?”

  “兩三天前失蹤了。”

  “失蹤……”我覺得這個詞聽起來很奇怪,大概是因為知道她在哪兒才這麼覺得,“下落下明?”

  “對。兩天前她在老家的父母報了案。她母親說,兩天前的中午,堂元教授給她打電話,說她女兒沒去大學,往家裡打電話也沒人接,問她知不知道情況。她母親慌忙去了她公寓,果然沒人。以為是出去旅行了,可沒有準備過的跡象,跟誰都沒打招呼就走了也很奇怪。她母親給能想到的人打了一圈電話,沒人知道她的去向。聽說本來她母親想再等一晚上再報警,可擔心得坐不住了,深夜跑到了警察局。”

  “這樣,”我說,“也不一定是出了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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