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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話似一把刀,硬生生的將平和的假面撕碎,師琴月將他一把推開,不可思議的望著他:「我殘忍?為了前程放棄了我的是你,親口跟我說婚約不作數的也是你,我哭著求你帶我走,我跟你說我想嫁的只有你,可是你呢……」

  謝璟臣心道,你可曾想過我這一年多是怎麼過的。他日日沉默,翻開的書頁里,毫無生機的師府中,每一處角落藏滿的是他們的回憶。

  是,他是自私。可他們之間從未真正平等過,他只是一個寄人籬下未曾考取功名的窮書生,彼時若是想娶她便只能入贅,他不願,他要八抬大轎明媒正娶把她娶進門,他要所有人看著她的眼神中帶著艷羨和嫉妒。

  只可恨太子求娶的時機竟那樣猝不及防,哪怕再晚一年……等他考得狀元……

  可他哪裡捨得看她萬念俱灰的模樣,只要一想到她離去時孤單的背影他便後悔了,於是他瘋了似的跑去找她,想告訴她什麼前程什麼面子他統統不要了,他只要有她就夠了。哪怕因為娶她得罪了太子此生無法出人頭地他也無所謂,他可以做個教書先生,哪怕所有人說他攀附師家居心不良,哪怕所有人以輕蔑以不屑俯視他,只要此生她還會用那樣的眼神望著自己,說,她要的只有謝璟臣一人。

  月光下她焦急的守在房門前,等待著師大人和夫人商量的結果。謝璟臣從後門處繞過去想捂住她的眼睛給她一個驚喜,看她用那雙哭紅的眼睛惱怒的瞪著自己推開自己,再同她說他想清楚了,他要娶她,越快越好。

  師大人的聲音從門後隱隱傳過來,他定住了腳步想要聽個清楚。

  「我知道你因為怕璟臣被人誤會,一直沒把月兒和他的婚約往外說,想等他明年考了科舉,可現在是什麼樣的情勢,你再不說就晚了!」師夫人語氣焦灼,她是個性情有些風風火火的婦人,也是府里唯一捨得狠下心來打琴月手板心的人,也許琴月的跳脫正是繼承自她的母親。

  師夫人脾氣急躁,反倒是師大人溫厚寬和,總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樣,不過他二人對謝璟臣都是極好的,在他和琴月定下婚約之後,才偶然會露出一兩分對於女婿的挑剔。

  師大人把聲音壓的極低,似是怕被人聽見:「你以為聖上找我去說了什麼,他早就知道了我想拿月兒同璟臣的婚約退了這樁婚事,同我說這婚事可以退,就是此後萬一太子過於神傷遷怒於師家,便怪不得他了。」

  一聲沉重的嘆息過後又說道:「我這把年紀是可以告老還鄉了,可是月兒的兩個哥哥呢?他們的仕途才剛剛起步,麼兒苦讀十數年,難道讓他放棄嗎……」

  房中傳來師夫人壓抑的哭聲,直說著造孽,不知師琴月到底是哪點入了聖上的眼非要她嫁給太子。

  他其實不這樣覺得,他早知道師琴月有多好,若是世人都以他的眼看她,世人都會如他一般愛她。

  他站在陰影里冷眼看著師大人從房中出來,身影似乎有些佝僂著說嫁給太子也許沒有那麼糟。他沒有上前,他知道一切已塵埃落定,任他如何掙扎忍讓都不會再有半分不同。

  陰暗在心中瘋狂的滋長,這世上有的人能用整個師家來逼她就範,而他還固守著可笑的自尊和驕傲將她越推越遠。

  他將話題繞過去,輕輕撫著她額間的碎發:「那簪子,你是喜歡的對不對?為什麼不戴了?」

  她還如從前一樣,思緒輕而易舉的被他帶著走,眼神中透著迷茫望著自己,那樣子看的他覺著有點危險。

  師琴月不知道為什麼太子和謝璟臣這兩個大男人都同她頭上的簪子較上勁了,說來那簪子也不知是哪個哥哥送她的,近來總是有人把東西交給門房就走了,有時是一隻白玉雕成的小兔子,有時是一盞紙糊的燈籠,上頭精細的繪著春景圖。

  不對!大哥在北疆,連家書都是時有時無;二哥新官上任三把火忙的焦頭爛額,恨不得一點銀子掰開揉碎了花,怎會有閒心閒錢送她這些小玩意兒;四弟從小審美就不大好,很早就學乖了,每次直接送她銀錢,省的挑的東西合不上她的心意。

  「那些東西……都是你送的?」

  她現在就是後悔,非常後悔,也怨她自己從未深想,若是早知道是他,自己絕不會要的。

  嚯,合著太子這幾日以來的反常舉動,莫不是早知道這些東西的來歷,他這是……醋了?所以才不敢放她一個人在府中,怕她趁此機會和謝璟臣重修舊好?她一陣惡寒,先是秦若後有金瑩瑩,這男人也配吃醋?

  師琴月深覺自己不能再放任謝璟臣胡鬧下去了,她斟酌著用詞,儘量使話語得體委婉:「謝大人,你是儒生,該知道什麼是仁義禮智信,什麼是忠誠。」

  「忠誠?」真不知道自己又哪句話戳人肺管子了,她最近反省自己說話的藝術退步良多,這太子和謝璟臣都是說不到兩句又開始急赤白臉的,「你跟我談忠誠,你知道李陵他把你當做……」

  後面的話語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說不出口了,她警惕的抬頭,這人莫不是知道什麼吧:「當做什麼?」

  「我只是擔心他待你不好。」

  「他待我很好,」她沒有想要打腫臉充胖子,只是擔心萬一謝璟臣知道了秦若的事情又要橫生枝節,於是閉著眼睛開始瞎吹,「你沒見他出門辦事都帶著我嗎,我們關係特、別、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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