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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次揮動甩棍時,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

  彬突然撲了上來,一記彈踢正踹在我臉上。我只覺得眼前一黑,棍子也脫手了,隨即被揪著頭髮拖到一邊。彬用膝蓋壓住我胸口,銀色的項墜垂在我臉上,他喘氣的聲音很粗重:“告訴你別再管的!”

  我被不知道是哪兒流出的血嗆了一下,沒答話,伸手去拽他的項鍊——其實明知道這玩意兒肯定沒結實到能當絞索用的程度。彬用虎口推了我喉結一下,不重,因為阮八立刻就把他撲倒了。兩人滾在地上一陣纏鬥,很快阮八就占據主動,把彬壓在下面。

  撐起身,手邊青光閃爍,我抄起阮八掉落的匕首,做了個藏拳的架勢遮住刀光,掩殺上去。

  沒等我接近,阮八毫無徵兆地放棄了彬,閃到我身前一腳蹬在我迎面骨上,我一軟單腿跪倒。他摟住我的頭就往膝蓋上砸,我咬緊牙關把心一橫,翻手亮出傢伙兒順勢朝他身上撞了過去……

  阮八沒被扎中,因為彬叼住了我的腕子;我也沒挨上那一膝蓋,因為磕在了彬後背上。他鑽進我倆中間,先是別住阮八的支撐腳一肘把他砸倒,又回身一肘掄了我個滿臉開花——這左邊的牙是剩不下倆了。渾蛋!你他媽還真對老子下重手啊!我一吃痛就覺得血氣上涌,右手向回一拽,而彬鬆手避開刀刃的同時,我背後也挨了阮八一腳。

  迎著他倒過來的方向,我左臂反手一勒他的脖子,把他橫壓在身前,駢腿騎了上去,揚起匕首——也許停頓過那麼一剎那,也許沒有——照他的肩頭猛戳下去……

  再一次,意想不到。

  阮八一把攥住落下的刀刃,右手立時皮開肉綻,鮮血四濺,仿佛半空中炸開的禮花。

  黃鋒說得對,恩怨是非,都是他們自己的事——只有我,才是不受歡迎的攪局者。

  我怔了一下。阮八不失時機地用另一隻手搭上了我的肩膀,發力一摘一拽。我只覺得右肩一陣巨痛,胳膊軟綿綿地耷拉下來。

  持械的右臂脫臼,糟糕!

  還沒等我做出任何肢體上的反應,阮八鬆開刀鋒,扣住我的手腕,自下而上把刀尖朝我的脖子猛推過來……見鬼,居然會被自己握著的匕首攮死,這種告別世界的方式還真是比死都丟人啊!

  彬的右手也攥在了我拿刀的手腕上。

  由於被我騎在身下,他的姿勢很被動,不足以發力改變刀的去向,但至少,他減緩了死神的腳步,爭取到一個改變我命運的瞬間——他左手一拳打在阮八已無法設防的右肋上,趁阮八氣滯的一刻回推匕首,讓刀光沒入了自己昔日戰友的胸口。

  三隻手盤根錯節地抓在一起,房間裡終於安靜下來。

  阮八跪在我身側,垂著頭,似乎是在看自己胸前遭受的致命一擊。他嘴角掛著釋然的笑意,喉嚨深處發出含混的嘶嘶聲,瞳孔中黑色的光芒逐漸渙散開來。

  這時,不知是他還是彬,對我右側太陽穴揮了一拳,我只覺得身體一下變得輕飄飄的。低下頭,彬的面孔仿佛越來越遠,越來越模糊,慢慢地、逐漸淹沒在混沌中……

  我在河邊,彬在對岸。

  橋下,應該就是樊佳佳曾經躺過的地方。只不過現在河水沒有凍結,波瀾蕩漾,微風拂面。

  我大聲地喊著彬,他卻毫無反應,只低頭凝視著水面。

  無數屍體穿梭在河道里。

  我看到了池姍姍、方婉琳、彭康、宋德傳……我看到龐欣晃著一罐蜂蜜朝我微笑,我看到姜瀾舉著嫌疑人的電話卡如獲至寶,我看到阮勛宋滿意地捻著手中的五十塊錢……爺爺奶奶在藤椅中安詳地挽著手,父親在產房外興奮地握著拳……沒有鮮血,沒有傷口,沒有疾病,沒有痛苦,他們都是那樣鮮活,美好動人。

  但我確實知道他們死去了。

  輪迴往生,寂滅無常。

  彬把一杯溫熱的柚子茶遞給我,我接過茶杯,轉眼又看到,其實他還在對岸,仿佛從來不曾離開過這條河。不知是在什麼時候,白色的濃霧籠罩過來,像愛人的手一般溫存地撫摸著我。

  我再度呼喊彬的名字。

  他終於抬頭望向我,目光碟機散了河上的煙霧,又像下雨似的落到水面上。

  雪晶在我的耳邊輕喘呢喃:“又抽菸你……”

  我左手拿著煙,右手掌心握著銀色的打火機,上面刻著“NAGA”和一條正在扭動的蛇——它拼命想衝破金屬面板的桎梏,卻處處碰壁。我搖頭嘆氣,吸了口煙,無法抑制地劇烈咳嗽起來。

  “怎麼回事?嗆到了麼?”

  “他要窒息了!”

  “快切開氣管!上呼吸機!”

  我看到了陳娟。

  她從河水中站起來,面朝彬的方向,微笑。

  彬露出明快的笑容,向河中走去。

  依晨抓著我的衣服,兩眼紅腫地哀求我:“救救他!救救他!”

  雪晶扶著我的肩膀:“還抽!把煙掐了。”

  無數拳腳落在我身上,我一面抵擋,一面突圍。更多的人擋在我面前。我怒吼,流下了血紅色的眼淚。

  彬已消失在彼岸。

  “他的腿……”

  “他要休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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