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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靜奈吞了口口水,抬起頭。她望著行成,搖搖頭。

  “不是的,這名字不是假的。”

  “是嗎?”

  “真的。唯有這點,請相信我。”

  “唯有這點?”

  在行成的注視下,靜奈再次低下頭,她聽到他嘆了口氣。

  “你真是令人捉摸不透。關於這本筆記本,不管我如何費盡唇舌地問,你都沉默不語。問你朋友的名字是不是假的時,你卻這般敏感。究竟是怎麼回事啊。”

  靜奈抿緊嘴唇。“矢崎靜奈這個名字不是捏造的。”——她很想這麼說。

  “吶,志穗小姐。”行成追問道,“請告訴我一個讓人心服口服的解釋。為何藏起這本筆記本?不,在這之前,為何這本筆記本會在你手裡?你和’有明‘究竟有何關係?請老實告訴我。拜託了,志穗小姐。”

  忍耐似乎到了極限。靜奈拼命狠狠搖著頭,叫道:“不是的!”

  嚇了一跳的行成身子一震,凝視著靜奈。

  “我不叫志穗。請別這麼叫我。”

  年輕的店員走了過來。行成伸手制止她,“需要的時候會叫你。沒我吩咐,不要打擾我們兩個。”

  店員點點頭,回到廚房。目送著她消失的背影,行成轉向靜奈。

  “可是,剛剛那男的叫你志穗……”

  “我在他面前用了偽名。”

  “這樣啊……那麼,你的真名是?”

  靜奈心中百般糾結。腦海中一晃而過堅持自己叫高峰佐緒里的想法。然而,這樣的謊言不攻自破。更重要的是她不想再對他撒謊了。

  “矢崎……靜奈。”她答道。

  “誒?是你?”行成睜大雙眼,“這不是你朋友的名字嗎……”

  靜奈拿過包,取出錢包,把放在裡面的國民健康保險證攤在桌上。

  “真的啊。”看到保險證,行成喃喃道。隨後,“啊,原來如此。”他一臉恍然地說道,“你是矢崎靜奈小姐,有明是你朋友。”

  靜奈眨了眨眼,沒想到他誤解了。不過也莫怪乎行成會這樣考慮。

  “原來如此啊。”行成點點頭。

  “那從現在開始我叫你矢崎小姐,可以嗎?”

  靜奈微微點點頭。

  行成嗖地吸了口氣。

  “矢崎小姐,我再問一次。我猜到為何你會有這本筆記本。想來是你的朋友有明放在你這兒的。那麼,為何把它藏在我家的藏書閣呢?請好好解釋一下。”

  靜奈沉默著,她怎麼可能說出原因。

  “矢崎小姐!”行成略微強硬地叫道,“如果你不願意坦白的話,我不得不走最後一步棋了。我實在很不願意這樣做。”

  看到靜奈抬起頭,他繼續說道:

  “我會把這本筆記本交給警察。讓他們代替我問你真相。但是呢,我真的、真的很不願這麼做。不管事實如何我都不會吃驚,請直說吧。拜託了!”他深深低下頭。

  靜奈覺得自己心中的那堵牆猶如方糖般融化崩塌。就算知道受騙了,他也沒有自亂陣腳,沒有指摘靜奈,用盡全力擺出紳士的態度追問她,這一切的一切都一點一點擊潰靜奈的心理防線。

  靜奈緊閉的嘴唇鬆動了:“被拜託的。”

  行成抬起頭。

  “被拜託的?誰?”問題剛脫口而出,他就一臉瞭然的樣子,“有明吧。為什麼讓你做這些……”

  “詳細情況我也不清楚。不過據他所說,’有明‘那案子的犯人是你父親,也就是戶神政行。”

  “不會吧!不可能的……”

  “有明親眼目擊到了犯人,肯定是戶神政行先生。而且連牛肉丁蓋澆飯的味道都一模一樣。我也不覺得這只是單純的巧合。”

  “你也覺得我爸是犯人?”

  “我想他肯定脫不了干係。抱歉。”

  “不需要道歉的……”行成苦笑地皺著臉。

  “有明跟我說,把筆記本藏在你家,待到警察搜查時就能成為決定性物證。”

  “警察確實在懷疑我爸。現在從我家搜出這本筆記本的話,他們也許就能蓋棺定論了。”他蹙起眉頭,隨後好像察覺到什麼似的開口道,“警察最近才來我家的。有明從他們那裡得到什麼情報了?”

  靜奈搖搖頭,“這點我就不清楚了。”

  行成似乎想要抑制內心的焦躁,他撓撓頭,把身旁的包拿上來,取出一張紙放在桌上。上面印著些鉛字。靜奈的身體頓時僵硬了。上面是則報導十四年前那案子的新聞,看起來像從網上檢索到的。

  “據報導,在孩子們深夜溜出家的這段時間裡,其父母遇害身亡。其中一個小孩是你朋友?”

  靜奈掃視了遍新聞,上面雖然提到了孩子,卻沒公開孩子們的名字等。父母姘居的事實也沒有公開。想必報導的時候,報社對此還一無所知吧。

  “問個無關的問題,為什麼孩子們會半夜溜出家呢?”行成自言自語地問道。

  “流星。”靜奈說,“大家一起去看流星了。”

  “流星?”

  “英仙座流星雨。”

  聽罷,行成微微陷入了沉思,他好像馬上就記起些什麼似的。

  “在我家時提到過和朋友一起去看英仙座流星雨吧。那個朋友就是有明?”看到靜奈點頭認可,他抬頭望著天花板,“原來如此啊。我了解你竭盡全力幫助有明的理由了。從某種意義而言,你也是當事者。”

  “我能說的就這些。除此以外,我一無所知。”

  “你說挺多了。嘛,雖然是受我威脅才說的。”

  “會報警嗎?”

  “不,暫不考慮。我想自行整理一下。這本筆記本可以先放在我這兒嗎?”

  “請隨意。”

  行成把筆記本塞進包中,任憑包躺在膝蓋上。他望向靜奈。

  “從一開始,你就是抱著這個目的接近我的呢。我完全沒有注意到。”行成自嘲地笑道,“留學的事也是謊話吧。”

  “抱歉。”靜奈低下頭。

  “倘若所有的一切都只是我的一廂情願,原本打算送你的這個你也不需要了吧?”說著,他從包中取出一份文件。

  望著那個名字,靜奈胸中湧出一股熱潮。文件上親手寫著“加拿大的家庭料理”字樣。

  “為了做這個才去藏書閣的。結果居然演變成如今這田地,真是莫大的諷刺啊。”他滿臉寂寞地把文件夾塞回包中。

  泰輔提心弔膽地偷覷著功一的樣子。哥哥像平時那樣坐在電腦前,緘默不語。他的眉頭蹙得緊緊的。

  靜奈正坐在地板上,頭深深耷拉著。這副姿勢宛如一個吐露罪證,等待受罰的犯人。

  “真的很對不起。”她的聲音毫無生氣。剛剛開始就不停重複著這句話。“都是我搞砸的,哥哥們的計劃好不容易進展順利,因為我前功盡棄了。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來道歉,真恨這樣的自己。”

  然而,功一依舊沉默不語,翹著的二郎腿不停地抖動著,泄露了他用力想要壓抑內心的焦躁。

  面對垂頭喪氣的靜奈,泰輔找不到合適的言語。他不知道僅僅隻言片語的安慰是否正確。畢竟事態如此嚴峻。

  “哥哥,怎麼辦?”泰輔問道,他再也受不了這凝重的氣氛,“行成找到了那本筆記本,計劃全盤崩塌。我覺得現在不是考慮這個考慮那個的時候啊!”

  聽罷,功一晃蕩的二郎腿停了,他望向泰輔。

  “什麼意思?”

  “我去找警察,告訴他們案發當晚我目擊到的男人就是戶神政行,牛肉丁蓋澆飯的味道也和’有明‘一模一樣。”

  功一在胸前抱起雙手,側過頭。

  “你覺得這樣警察就會逮捕戶神政行?”

  “作為證據,或許不夠充分……”

  “你覺得我們連父母的遺物都犧牲了用來捏造證物是為了什麼?就算這樣,警察都還謹小慎微。找不到確鑿的證據之前,他們是不會行動的。僅僅長得像、味道一樣成不了確鑿證據哦。我都反覆解釋過很多次了!”功一一氣呵成說完這些。

  “所以,那本筆記本是決定性證物。”靜奈低落地說道,“找到那個的話,警察肯定能逮捕戶神政行……”

  “對於已經發生的事情耿耿於懷也無濟於事。眼下,我們必須考慮的是接下來改怎麼辦。因此首先,我們有必要推測戶神行成的下一步動作。”功一起身站在窗前。

  “十有八九交給警察吧。”泰輔說。

  “會嗎?”靜奈低語道。

  “他對靜說過吧!把筆記本交給警察。”

  “那是我對他的質問閉口不答時哦。就算那時,他也說不願意這麼做。況且臨走前,他說目前為止沒考慮過告訴警察……”

  “那些值得信任?”

  “我覺得……值得信任。”乾乾巴巴地話語中毫無讓步之意。

  果然她真的愛上行成了,泰輔想。

  這時,功一說:

  “我和靜有同感。我覺得行成不會告訴警察,至少目前不會。”

  哥哥的話讓泰輔吃了一驚。“為什麼?”

  “因為說了百害而無一利。”功一斬釘截鐵地說,“行成知道自己的父親受到警察的懷疑。當然,那傢伙想要相信自己的父親。但是,想要相信和打從心底相信不盡相同。他祈禱他不是犯人,又無法確認這個事實。倘若那本筆記本能夠證明父親無罪,他定然毫不猶豫地交給警察吧。然而,那個並不是這樣的證物。特別其中記載著和’戶神亭‘的牛肉丁蓋澆飯一模一樣的食譜。這個事實對於一口咬定父親無罪的行成也相當不利。它證明了政行和’有明‘有著不可割斷的關係。”

  “那你覺得行成會怎麼做?”

  “最先想到的是直接向他父親本人確認。這是最直截了當的方法。”

  “但是,戶神政行真的會老實招來嗎?”

  “我覺得恐怕不會,即使對方是自己的兒子,他也不會輕易坦白自己殺人的罪行。行成也不是笨蛋,這些他應該心裡有底。不過,看到父親說謊的話,他會見機行事結束話題,所以他大概會先問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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