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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後呢?”門田書記生聲音很沉痛。

  “這件事,日本政府里肯定有共犯。野上書記官再怎麼厲害,也沒辦法獨自完成這件事。他肯定和政府里的親英美派通了氣。日本的軍部還有抗戰八年的餘力,也有相應的物資儲備,卻心不甘情不願地投降了,這肯定是因為這些叛徒搞的鬼!”

  “可是那……”

  “等等。你肯定想說野上的叛國行為沒有那麼大的影響吧?的確,在日本戰敗這一沉重的事實面前,很難說野上的叛國行為發揮了多少作用。但是,但是!他身為日本的外交官,在戰爭期間通敵賣國,還抹消了自己的國籍,策動帝國戰敗,這種行為絕不可原諒!我們絕不會原諒他!”男子激動地說道。

  “恐怕伊東先生也一直以為野上書記官真的死了吧。然而他並沒有死,而是好端端地披著偽裝活著。而且,他現在還跑來日本玩兒了。即使不是伊東先生,只要是個日本人都會憤慨!事到如今,賣國賊居然偷偷摸摸跑回日本了,這能不讓人憤慨嗎!”

  男子在一片漆黑中繼續說道:“伊東先生去了瀧良精和村尾芳生家,質問他們,野上活著回日本了,他現在究竟在哪兒?可是他們倆還是裝做一無所知,說什麼都不知道。這只是我們的想像,但應該八九不離十了。他們雖然對伊東先生說了謊,可伊東先生還是査到了野上的真身——那是因為這件事中還有一個關鍵人物。”

  “……”

  “野上和當時的海軍串通一氣。海軍對戰爭本就持有求和想法。因此外派中立國的武官中,伊東先生那樣的陸軍派和海軍派之間也是摩擦不斷。和海軍狼狽為jian的野上在諜報機關的暗中幫助下,從瑞士的醫院溜到了英國,而幫助他脫逃的還有一個人……門田,那就是你!當時應該是你這個書記生把他送去瑞士的。”

  “……”

  “伊東先生知道野上還活著之後,就對門田書記生起了疑心。想必他肯定找你質問過事情的真相。你最終還是沒有忍受住伊東先生的逼問,道出了實情。聽到真相之後,伊東先生憤怒了。他肯定說,你現在就帶我去找野上!伊東先生定是下了決心,要親手剌殺那可惡的賣國賊……”

  遠處又傳來響聲。車裡的兩名男子把臉湊到窗邊。過了一會兒,那人又若無其事地說了起來。

  “門田,你的確幫助野上逃出了瑞士,所以你在戰爭結束之後,一回國就辭去了外務省的工作。畢竟你做了這種事,沒辦法繼續留在外務省了啊……那我就繼續說下去好了。你肯定也參與了野上回國這件事。恐怕知道野上在東京的住處的,只有你、瀧和村尾這三個人。怎麼樣?我們沒有猜錯吧?”

  “就算是吧。”門田用沉重的聲音回答,他似乎已有了覺悟。

  “所以,你認定怒不可遏的伊東先生對野上來說是一大威脅。不,不僅如此。若是他真的殺死了野上,當時的機密就會大白於天下。於是,你就起了殺意。”

  遠處的馬路上,閃過一輛亮著車燈的轎車。

  “你謊稱帶伊東先生去野上的住處,把他帶出了門。沒錯,那就是他命喪黃泉的那個夜晚。為了防止別人起疑,你們應該不是同時離開旅館的,而是分頭離開,中途會合。之後你把他帶去了世田谷的案發現場。我們猜測你們選擇了計程車,但是在距離現場很遠的地方下車,然後再走過去的。因為要是直接坐車過去,很容易被人發現蛛絲馬跡,另外,多走一會兒能拖延時間,讓天色更晚。伊東先生對你深信不疑,完全沒有防備。他放心地走在你旁邊。走到案發現場附近時,你趁其不備,從背後偷襲,用繩子勒死了他。你看,那兒就是案發現場。”

  男子指了指窗外。遠處能看見稀疏的燈火,可幾乎都被農田和雜樹林的黑影擋住了。

  “不過我們花了好長時間才査出你就是犯人。最大的突破口就是,伊東先生為什麼要去世田谷的郊區?當時我們還不知道筒井屋的店主就是門田書記生,自然不知道是誰跟他一起去的,但我剛才已經說了,伊東先生曾經告訴過我們,門田書記生就在東京,所以我們猜測也許是門田陪他去的,可我們完全不知道門田身在何處……我們也派人去你老家佐賀査了査,發現你辭去外務省的工作之後,在老家賦閒了一段時間,然後去了東京,之後就盛傳你病死了。這大概是村尾芳生散布的謠言吧!和抹消國籍竄逃外國的野上顯一郎的做法有著異曲同工之妙。我們考慮了各種條件,發現他只去找了村尾和瀧這兩個人。我們越想越覺得可疑,就懷疑起了你的旅館。不幸的是,我們手上沒有門田書記生的照片,所以直到最後關頭,我們才發現筒井屋的店主就是門田。”

  “在京都的酒店開槍打傷村尾先生的就是你們?”

  “沒錯。”

  “哦?那你們為什麼要打傷他?”

  “這還用得著我說嗎?我們確信瀧和村尾一定知情,可是瀧逃到蓼科去了,之後行蹤不明。他怕我們怕得要死。而村尾就在我們面前露過一次面,之後便藏進了外務省這個大組織里。我們必須要讓他招才行。而我們能使用的方法,就只有威嚇了,而且這也是最有效的方法。我們的線人在他入住前一天掌握到了他會用化名登記的情報。要是我們真有心殺他,他的腦袋早就開花了。可我們的目的並不是置他於死地,只要嚇唬嚇唬他就行了。”

  “一切果然如我所料。”

  “是吧?你什麼都明白。那你能不能順便告訴我野上在哪兒啊?”

  “不可能。”門田書記生淡然答道,“你們也知道野上先生和我關係不一般。你們猜得很對,野上先生稱病從瑞士進人了同盟國的諜報機構,但那是為了儘早把日本國民從不幸的戰爭中解救出來……日本的敗局再明顯不過了。硬是堅持戰爭,將國民的生活進一步推向困苦的深淵的,正是伊東忠介中校那樣的陸軍強硬派!”

  “那就是說,你真是野上叛逃的共犯?”

  “就算是吧。我和野上先生持有相同的意見。我們暗中和在外武官里的海軍派取得了聯繫。政府內部的高官中,也有你們口中的‘叛徒’,而海軍派就幫助我們用暗號和他們通了氣。當然,光憑野上先生一個人是沒辦法逃到同盟國去的。”

  突然,晃眼的亮光從窗外射了進來。

  一輛車在後方停了下來,隨即關閉了車燈。

  車門打開,傳來腳步聲。不可思議的是,門田源一郎兩旁的人竟對此毫無戒備。

  “辛苦了。”車外的男子說道。他提起手電筒,炫目的光亮照在門田臉上。

  “談完了嗎?”新來的男子問道。

  “差不多了。”門田旁邊那個一直在說話的男子回答道。負責制住門田雙手的那名男子下了車,把自己的位置讓給了新來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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