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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己的妻子節子也不行。

  她們和野上顯一郎的關係太近了。然而,沒有關係的第三者就更不行了。想來想去,唯一合適的人選就是添田。添田將會成為久美子的丈夫,既和野上家有密切的關係,又不是血肉至親。也就是說,這恰到好處的距離,讓蘆村選擇了添田作為傾訴的對象。

  然而,真的把添田叫出來了,蘆村又難以啟齒了。如果把這件事告訴了添田,他可能會立刻告訴久美子,即使囑咐他不要說,也難保毫無疏漏,而久美子一定會告訴自己的母親。

  事關重大。在關鍵時刻,蘆村亮一打起了退堂鼓。

  從這一點看,添田彰一的心理狀態和蘆村亮一的如出一轍。

  添田也相信野上顯一郎還活著。而且他已經猜到,野上偽裝成了法國人凡內德來到了日本。這一信念在前往伊豆的船原溫泉見過村尾芳生之後更加堅定了。

  可是添田最介意的是,野上顯一郎還有位法國妻子。要是沒有這位夫人,他說不定會鼓起勇氣把自己的推測告訴野上孝子和久美子。然而,“顯一郎有另一位妻子”這件事,他無論如何也無法說出口。不,不光是孝子,就連坐在眼前的節子的丈夫蘆村亮一,也不該知道。

  亮一是節子的丈夫,看似是個絕佳的傾訴對象,可是難保他不會把這件事告訴妻子節子。而節子很有可能會告訴孝子和久美子。想到這一事實對兩人的打擊,添田絕不敢輕易開口。

  野上顯一郎的確還活著,要是知道了這件事,孝子和久美子該有多麼高興啊。可問題是,顯一郎有了一位新夫人。好不容易從天而降的喜悅之情,頓時就會土崩瓦解……

  蘆村亮一在福岡的東公園見到了野上顯一郎,然而他只提到了公園,並沒有說下去。同樣,添田也只說了自己今天去了趟伊豆。繞來繞去,總也談不到點子上。他們都給話題罩上一層帘子,不把關鍵示人。

  “哦,你去伊豆了啊?”亮一裝出對添田的話很感興趣的樣子。

  “是的,去辦點事。今天早上去的,剛回來。啊,對了,您給我打電話的時候,我正好到報社。”

  “哎呀,你這麼忙啊。”亮一同情地說道,“好不容易去一趟伊豆,怎麼不去溫泉泡一泡,住一個晚上呢?”

  “唉,沒那個時間啊。”

  “是伊豆的哪個溫泉?”

  “船原溫泉。”

  “啊,那裡的狩場燒很有名呢。我有個朋友曾經去過。”

  究竟在說什麼啊。添田也只提到了伊豆的溫泉,閉口不提關鍵。

  添田彰一越來越摸不透蘆村亮一把自己叫出來的動機了。飯吃完了,他還是沒有道出自己的目的。服務員端來了咖啡。

  添田等候著對方切入正題。然而,喝完咖啡之後,留給他們的時間就不多了。

  “不好意思,突然把你叫出來。”亮一尷尬地說道,“其實我也沒什麼要緊事,只是想見見你而已。”

  “啊?”添田看著副教授的臉。

  “哦,因為你一直對久美子百般呵護,我想當面謝謝你。”

  “哪裡,哪裡……”

  添田雖然這麼說,可心裡在想,他真的是為了這事把我叫出來的嗎?他覺得自己好像撲了個空。

  “那我們走吧。”

  “好……”

  蘆村亮一拿著包,走到了收銀台前。那緩慢的腳步,正顯示著他心中的猶豫。

  然而,他終究還是錯失了良機。兩人肩並肩地下了樓,樓下的咖啡廳里坐滿了學生。有幾個學生看見蘆村副教授,向他打起了招呼。

  兩人來到電車沿線,朝車站走去。路旁的舊書店亮起了燈。寂賽的燈光下擺放著幾本舊書。

  “添田君,你住在哪兒啊?”亮一問道。

  “啊,我住在芝區愛宕町,我們報社的單身宿舍就在那裡。”

  “啊,雖然和我並不同路,我還是可以打車送你一程。”

  這時正好一輛空車路過,亮一伸手攔了下來。

  兩人在計程車里都默不作聲。五分鐘過後,到了添田該下車的地方,他們也實在沒什麼可聊的了。在尷尬的氣氛中,添田下了車。

  “那我就告辭了。”

  “再見。”

  載著蘆村亮一的計程車消失在了添田的視野中。

  添田是在寂靜的湯島下的車。黑暗中也能依稀分辨出兩旁行道樹的顏色。添田朝教堂的方向走去。他非常喜歡這條路。

  蘆村亮一把自己叫出來的目的究竟是什麼?不可能只是為了感謝他對久美子的照顧。蘆村副教授肯定有其他話要說。

  可他終究還是沒有說出口。添田認為自己的想像絕沒有錯。分別的時候氣氛會那麼尷尬,肯定也是因為這個原因。

  那麼,蘆村亮一究竟想跟他說什麼呢?為什麼見到自己之後,他竟說不出口了呢?

  於是,添田進行了換位思考,把自己設想成蘆村亮一。

  “蘆村亮一也相信野上顯一郎還活著!”

  亮一會把自己叫出來,就只有可能是這個原因。他知道事關重大,不能把這件事告訴自己的妻子和妻子的表妹。然而,他無法把這件事繼續悶在心裡,所以才把自己叫了出來!

  這時,添田突然意識到蘆村亮一的立場和自己的極為相似。

  後悔之情湧上心頭。早知如此,自己就該鼓起勇氣先開口才是。這樣一來,蘆村亮一也許會坦誠相待。蘆村亮一是否堅信野上顯一郎尚在人世?他手上究竟有多少線索?添田頓時產生了好奇。

  添田看見了御茶水車站的燈光。黑暗中的站台仿佛漂浮在半空中。

  就在這時,添田意識到了村尾芳生那句話的含義。

  原來他的意思是,讓自己帶著久美子去橫濱的紐格蘭德酒店!

  23

  品川旅館“筒井屋”的店主從帳房回到了自己的房間。帳房就在大門旁邊,而店主的房間則在走廊的盡頭。那個房間和客房不在一處,必須走過廚房和服務生的房間才能看見。

  今晚早些時候來了些客人。這家旅館就在品川站旁邊,地段很好,平時生意也很紅火。

  店主拉開紙門,走進屋裡。他在六疊大的房間中央站住了。

  牆邊擺著一張陳舊的寫字桌。他沒有娶妻,平日裡的飲食起居都靠店裡的女服務生照應。不過這個房間永遠都由店主筒井源三郎親自打掃。房間裡整潔乾淨。如此一絲不苟,並非因為他天生有潔癖,而是由於他過去受過嚴格的訓練而養成的習慣。

  筒井源三郎站在原地,濃眉下的雙眼注視著寫字桌。吊在天花板上的電燈泡發出亮光。他突出的顴骨在臉頓上形成黑色的陰影。

  他環視四周,表情十分嚴肅。這裡是他的房間,平時他再三囑咐服務生不要進屋。

  然而,筒井源三郎卻發現這間房裡的感覺和自己離開的時候不太一樣。照理說他不在房間的時候,屋裡的空氣應該會沉滯不動才對,可現在並不是這樣,就好像有人進過屋,攪動了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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