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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亦溫要跟他分手。

  準確來說也不是分手,原話意思大概是,先各自冷靜一會,各回各家各找各媽,如果薛城沒有理解錯的吧。

  但這特麼跟分手有什麼差別, 他知道的, 他知道得明明白白,冷暴力, 分手標配。

  偏不,當他沒用, 當他死人?

  薛城踢開門, 大搖大擺進去,因為過於生氣難以冷靜而顯得情緒化,於是他拿腳尖踢開陸亦溫的臥室門, 動作蠻橫, 再輕車熟路地摸到牆壁上的開關拉開燈,他正要把路上打好的腹稿悉數扔到陸亦溫身上時, 看到陸亦溫半坐在床邊, 臉埋膝蓋。

  「我現在不要吃藥。」陸亦溫以為是陸亦南回來了, 說,「睡一覺就好。」

  他說完後翻身躺進被褥,拿被蓋住臉,聲音啞:「你先出去吧,記得做作業。」

  薛城突然就熄火啞聲了,來的路上他確實生氣,惱怒陸亦溫把他們這幾個月來的感情當笑話,因為他媽幾句話,說分手就分手,而他可什麼都不怕。他想要努力的時候,陸亦溫拖了他的後腿,於是顯得他的抗爭十分可笑。

  但他在經過水果店的時候沒管住手,還順便給陸亦溫買了最喜歡吃的水果。

  我怎麼就這麼賤吶,薛城煩躁地抓他頭髮,盯了會床鋪正中高高隆起的被山,熄下的火又熊熊起來,他沒忍住,把手中袋子重重砸在地上,水果滾落地面,滾至薛城腳邊才堪堪停下。

  我脾氣就是有這麼差,薛城理直氣壯地想,我就不是個好人,我就是生氣了,我就是要鬧,怎麼著,這才是我的真面目,我就是要。

  床上陸亦溫沒反應,但薛城知道他在聽著,因為他翻了身。

  薛城又去踢凳腳,沒反應,他再去敲桌面,沒反應,拍牆,沒反應,搗鼓到後邊他自個兒突然又沒脾氣了,三進三出之後,就覺得自己行為頗為幼稚十分好笑,於是輕咳一聲故作冷靜,自作多情道:「是我。」

  「操。」薛城在長久的沉寂之後覺得臉面悉數丟盡,「陸亦溫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說話,啊病了,病哪了?去醫院,跟我去醫院。」

  「吃點藥就好。」陸亦溫推開他的手,「你來幹什麼?」

  陸亦南進門的時候,看到薛城在給他哥餵水果,而他哥很聽話,說張口就張口。

  薛城用手剝的橘子,一片片分好餵給陸亦溫吃,他們之間的視線幾乎平視,坐姿沒有誰高或誰低,兩人的影子打在牆上,臥室內的燈年久失修已經有些壞了,它的燈光很黃,黃到讓陸亦南隱約產生了一種在看老電影的錯覺,而牆壁上正在出演皮影戲。

  陸亦南進去把藥放在桌上,扭捏地說:「我什麼都沒有看到,我去做作業,你們繼續。」就迅速跑走了。

  「他很早熟。」陸亦溫發愁,「不該知道的都知道了,不知道哪裡看來的。」

  「早熟也不是不好。」薛城探手測他體溫,「我給你拿藥。」

  吃完藥後陸亦溫躺下,他從發燒的痛苦中大汗淋漓了好一會,終於覺得神智漸明,在病中對薛城的自然依賴感稍稍減弱,他又恢復理智,看著薛城欲言又止。

  因為這件事而覺得很丟臉,不管怎麼說都有一種無法見人的羞恥感,對白玉也好對薛城也罷,陸亦溫都覺得不能面對。

  從小到大他第一次有退縮的感覺,從很小開始陸亦溫就知道困難是相對的、辦法是人創造的,所以他總能在短暫消極之後迅速重燃信心,但他覺得這次的坎過不去了。

  如果是在很久之後被迫出櫃,他能夠接受並能面對,但在那樣的時間點那樣的場合,就好比是將他的臉面和身體剝離,然後當眾游。行,那樣的難堪不已。

  薛城故作輕鬆,搶先一步開口:「你先睡一覺,我在你旁邊鋪個位,半夜還燒的話,我再送你去醫院。」

  陸亦溫說謝謝,薛城煩死了:「你就是我男朋友,我關心你是正常的事。」

  索性半夜的時候沒燒起來,到早上七八點,薛城給他測體溫,已經退得七七八八的,這身體素質極其好,薛城也高興,意味著以後他也根本不用太過擔心陸亦溫的身體問題,在那方面。

  神清氣爽的他出門買了大魚大肉,路過巷口遇到不認識的住戶,還笑著跟人打招呼,問是哪家的,就是自己是最裡邊陸家的,儼然把自己當成自家人。

  薛城確實打算在陸亦溫的家裡住下去,因為已經單方面和家裡鬧翻,儘管聽說這件事,他媽幫他攔了下來,沒被他爸知道,但也不想回去。

  陸亦溫要是不收留他,他就去流落街頭,就看他舍不捨得,那肯定是不捨得的。

  陸亦溫還真捨得。

  中午吃飯的時候他說了這件事,陸亦溫的反應出乎他的意料,勸他回家。

  頭一遭吶,薛城壓筷沉聲:「你什麼意思,昨天的話我可以當做沒聽到,你別鬧脾氣了,我會處理。」

  「那我也已經說出口了。」陸亦溫輕輕地說,「你先回去,等過完年我們再見面,我們先冷靜幾天,你去安撫阿姨的情緒。」

  「唉。」陸亦南嘆氣,夾了幾塊肉放進飯碗,端著往屋內走,把空間留給吵架的兩人。

  薛城說我不想吵,顧自低頭吃飯,他現在用逃避的方法處理問題,不想從陸亦溫口中聽到任何諸如冷靜等這樣的詞彙,這會讓他覺得暴躁難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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