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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少玲!”劉思緲惡狠狠地說,“你個渾蛋!”

  陳少玲怔怔地看著她,不知道她為什麼要罵自己。

  “張大山只是誤殺,屬於過失致人死亡,又帶有正當防衛的性質,判不了幾年也就出來了。他昨天晚上去湖畔樓,是想趁著警察們撤離時,把次聲吹灰器拿走,徹底銷毀物證。被我們抓捕後他一直都聲稱你是被他脅迫的。從始至終,他就是不想讓你坐牢——假如一個人願意為了你付出一切,他唯一希望的,就是你不要辜負他的付出!你明白嗎?!”

  不知道被自己的哪句話觸動,劉思緲的眼圈一紅。

  我怎麼會不明白呢,我怎麼會不明白呢……從上學時起每次玩逮人他都只追著我不放;到高中時一到周末他就來找我吃飯,把盤子裡的菜淨往我碗裡撥拉;還有他砸本田被判刑以後,我去監獄探望他,他死也不肯見我;甚至他在湖畔樓出事後再一次遠離了我,匆匆地和老齊家的閨女定親……我明白,我都明白的。

  陳少玲哆哆嗦嗦地從口袋裡掏出一個月票夾,抽出裡面藏著的一張皺皺巴巴的摺紙,慢慢地打開……那是張大山抄的歌詞,這麼多年一直帶著,從來就沒有離開過她身邊。

  茂密的苦蒿野火一樣燃燒,

  炊煙伴著流霧遮住了眼帘。

  遠方依稀可是你的倩影?

  暮色中我四下里探看——

  找尋著你喲,

  就像蒼鷹找尋著山岩。

  爐膛的牛糞火已經熄滅,

  牆角一根孤獨的套馬杆,

  鈴鐺聲聲可是你趕著羊群晚歸?

  屏住氣我側耳聆聽——

  鍾情於你喲,

  就像駿馬鍾情著草原。

  我沒有成群的牛羊,

  我沒有銀色的鞍韉,

  往事令我眉頭緊鎖,

  命運讓我沉默寡言。

  黑暗中我默默地躺下了——

  少玲看著那歌詞,一滴很大的淚珠打在紙上,漫漶了最後兩行字,仿佛模糊了整個世界。心念一動,便已千年……

  十二:終章

  “大山子!你給我回來!你給我回來!”

  見張大山抓起一把很大的扳手,猛地跳下了車,少玲不由得喊了起來。風像著了油的火舌一般湧進了車廂,嗆得她止不住地咳嗽。

  他回過頭看了她一眼。

  然後,哐的一聲,張大山把身後的車門摔上,將她的喊聲關閉在狹小的車廂里。

  她望著他的背影,眼睜睜地看著他鑽進了湖畔樓。

  身邊,白衣女子僵坐著,仿佛一張沒有生命的皮。

  少玲不寒而慄。

  過了不知道多久,十秒,十分鐘,十天,十個月……抑或更長?大山子怎麼還不回來?樓里現在到底是個什麼狀況?少玲坐不住了,把衣服裹緊了一點,拉開車門跳出車廂,頂著狂風一步一步地向湖畔樓走去……

  推開大門,一股血腥氣撲面而來。

  “張大山,大山子……”少玲叫了兩聲。

  沒有人回應,一片死寂。

  摸著黑,少玲慢慢地向前走,剛剛來到通往包間的樓道口,便見到黑暗中矗立著一個水泥坨子似的背影。

  “他……突然從包間裡面……沖了出來,拿著刀就刺我,我一緊張,就照他腦袋給了一下……”張大山的聲音在顫抖。

  少玲打開手電筒:地板上趴著一個人,一眼就知道活不成了。

  她小心翼翼地跨過那個人,一直向前,走進包間。

  門後面斜臥著李家良,腹部已經被刺得稀爛。少玲在他面前蹲下,從凝固在他臉上痛楚的神情可以看出,他為密室被人破壞而死不瞑目。

  少玲站起身,手電筒把包間掃了一遍:屍體,屍體,屍體,還是屍體……小小的包間此刻成了屠宰場,地上橫七豎八地滾著幾個啤酒瓶,茶几上還擺著一面五行陰陽鏡……

  樓道里,再次傳來張大山驚恐萬狀的自言自語:“我是失手才殺了人……包間裡的那些死人不關我的事。我不要再坐牢,我不要再坐牢……”

  少玲走出包間,來到張大山跟前,“大山子,你要不想坐牢,現在開始就聽我的!咱們先把這具屍體搬進包間裡去。”

  她的聲音冷靜得出奇,有一種令人無法抗拒的力量。

  一束昏黃的燈光,兩個閃爍的身影……

  一切收拾停當,少玲對他說:“你把門反鎖,之後就藏在那個雙人沙發的後面,你個子大,最好是躺下。等我和警察撞開門,我會用手電筒直接照向控制間,看到門板後面伸出一隻手,警察一定會過去仔細查看,這時你爬起身,迅速鑽到外面去,注意不要發出一點聲響。過一會兒,有動靜了再裝成從外面進來的樣子。你別緊張,你只是正當防衛,本來沒事,可是包間裡死了那麼多人,跟警察說不清的,他們沒準會把帳算在你的頭上。咱們做個密室,警察就會認為是包間裡的人自相殘殺,這樣你也就脫了干係……”

  張大山安靜地聽著。

  說完了,少玲又特意問了一句,“你聽明白了嗎?記住我說的話了嗎?”

  張大山點了點頭,少玲轉身剛要走,他突然叫了一聲,“少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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