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8章:入宮(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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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馬厭以前一直以為,只要殺了顧崢,他就是天下江山的唯一主人。

  他不需要再忍受別人的操控,不需要再委曲求全。

  可事實卻告訴他,即便沒有了顧崢,他的皇位依舊坐不安穩。

  當初幫助他擒拿顧崢的賀忠傑,如今擁兵自重,當初一步步教導他如何扳倒顧崢的徐一知,如今權傾朝野。

  他竭盡全力拔除了一個顧崢,卻憤怒地發現,還有很多個「顧崢」在等著他。

  此時顧斐問他是否滿意?

  他其實是不怎麼滿意的,他甚至還有些後悔。

  他後悔當初不該那麼早就把顧崢給除了。

  若是讓顧崢再多或一段時日,他就可以在多積攢一些實力,不至於顧崢一死,他的手中就無人可用,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賀忠傑和徐一知發展成為龐然大物。

  短暫的沉默過後,司馬厭恢復平靜,輕鬆一笑:「我殺了你爹,而且還是以凌遲處死這種極其殘忍的方式,你應該很恨我吧?」

  顧斐吐出兩個字。

  「不恨。」

  司馬厭面露意外:「為何?」

  「以前我覺得我爹是罪有應得,他死了也好,省得再去禍害其他人。後來我知道了我爹是求仁得仁,一切都是他自願的,就更沒什麼好恨的了。」

  對於罪有應得,司馬厭還能理解,可是求仁得仁,司馬厭卻怎麼都理解不了。

  他皺眉問道:「你爹是被我殺的,他應該是滿懷怨恨和不甘死去的,怎麼可能會是求仁得仁?」

  顧斐平靜地看著他,反問道:「難道這麼多年來,陛下從未想過自己為什麼能夠那麼輕鬆就把我爹給殺了嗎?」

  司馬厭的表情逐漸變得冷厲:「什麼叫輕鬆就把你爹給殺了?當年為了能夠順利擒住你爹,我們可是費盡了心力,我們當時甚至都做好了不成功便成仁的準備!」

  顧斐道:「那我再換個問題,以我爹當年的權勢,即便是造反稱帝,也只是一句話的事,可他卻一直都沒有動這個心思,你又知道是為什麼嗎?」

  司馬厭沉聲道:「你想到底想說什麼?」

  顧斐一字一頓地說道。

  「我爹從未有過不臣之心。」

  司馬厭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直接笑出聲來:「哈哈,你是在逗我嗎?就憑你爹當年做過的那些事情,十個腦袋都不夠他砍的,你居然好意思說他沒有不臣之心?!」

  顧斐平靜問道:「比如說?」

  司馬厭收起笑容:「顧崢陷害忠良,在他把控朝政的那幾年時間裡,死在他手裡的忠臣良將不計其數!」

  顧斐道:「陛下為何不去查一查,你們口中的忠臣良將,私下裡是不是跟陛下的兄弟們有所勾結?」

  司馬厭不信:「胡說八道,那些人怎麼可能跟我的兄弟們有所勾結?!」

  「陛下若是不信,大可以讓人去查查看。」

  見他如此篤定,司馬厭心裡反倒鬆動了幾分,難道真是自己誤會了顧崢?

  不,不可能的!

  顧崢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他的私慾!

  司馬厭道:「那顧崢結黨營私,收受賄賂又怎麼說?我可是清楚地記得,當年抄了顧家後,從顧家翻出來的金銀財寶,幾乎都能把國庫給填滿了。顧崢出身寒門,僅憑他的那點俸祿,怎麼可能攢下如此龐大的家業?必然是搜刮民脂民膏,貪污受賄,才有了如此多的錢財!」

  顧斐道:「我爹確實收受了賄賂。」

  司馬厭冷笑:「所以說啊,顧崢就是該死!」

  顧斐冷不丁地問了句:「陛下,您知道先皇駕崩之時,國庫還剩下多少錢嗎?」

  司馬厭皺眉:「你問這個做什麼?」

  「看樣子您是不知道的,先皇喜好奢靡,最喜歡大興土木,每年光是用在土木之事上的錢財就數以百萬兩,在先皇駕崩之時,國庫帳面上的所剩銀兩不足一萬。」

  顧崢在這方面從不避諱兒子,所以顧斐對於朝中一些事情知道得可能比司馬厭還要清楚。

  司馬厭的眉頭皺得更緊了。

  顧斐接著往下說:「一萬兩,對於一個國家來說,相當於滄海一粟,那時候就連朝野上下的俸祿都發不出來,陛下知道這件事情最後是怎麼解決的嗎?是我爹用自己的銀子補了這個大窟窿,從那以後,每年我爹都會往國庫送一批銀子,包括陛下成親用的費用、舉辦各種宴會的費用,全都是我爹出的錢,他在用自己賄賂得來的錢財,養著陛下和朝廷里的文武百官。陛下說我爹該死,說實在的,我也不知道我他是不是真的該死。」

  司馬厭的臉色已經變得奇差無比。

  他剛登基的時候,還只有七歲,什麼都不懂,朝中大小事情全都是由顧崢一手把控,因此對於國庫空虛也是一無所知。

  如今被顧斐把事情給說開了,司馬厭有種下不來台的感覺。

  他咬牙說道:「這些都只是你的片面之詞!」

  顧斐還是那句話:「陛下若是不信,大可以去查查看,即便事情已經過去很多年,可只要陛下真心想查,多少都能查出一點痕跡來的。」

  司馬厭想了想仍是不甘心,又指出一條罪名:「顧崢是徐一知的門生,可他卻不尊師長,構陷同門,當此乃不忠不孝!」

  「所謂的不尊師長,不過是道不同不相為謀罷了,至於那位同門師兄,是他主動挑釁我爹,卻反被我爹抓住把柄,這才鋃鐺入獄,倘若我爹沒能抓住他的把柄,那麼入獄等死的人就換成了我爹,成王敗寇,古往今來不都是如此嗎?」

  司馬厭無言以對。

  顧斐說:「其實我爹還有一條罪名,犯上作亂。」

  司馬厭看向他。

  顧斐說:「當初你們從我家搜出龍袍和玉璽,那些可都是我爹犯上作亂的證物。」

  司馬厭目光閃爍。

  龍袍和玉璽其實是徐一知讓人悄悄放進顧家的,目的就是為了能夠確保萬無一失從,此事司馬厭也是知道的。

  顧斐說:「無論那些龍袍和玉璽從哪裡來的,我爹最後都沒有否認,他默認了你們列舉的諸多罪名,所以我才說他是求仁得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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