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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桑來過後,安娜一直很困惑,不知道該不該相信那些話。她把哈桑說的話告訴了努莎。

  “哈桑何苦要如此大費周章過來跟你撒一通謊呢?他是個大忙人,這麼做有什麼好處?”

  “我也想不明白。”安娜也承認這點。“可如果不是他親手或唆使別人殺了努里,那又會是誰呢?”

  “我跟你說了,是某個被努里抄家的人。”

  “可他們怎麼知道我們什麼時候不在家,以便趁機溜進去偷走刀子?又為什麼要陷害我呢?這說不通啊。”

  努莎皺起眉頭,抱著膝蓋,來回晃蕩著:“你說他爸爸已經出獄了?”

  “對啊,他們家準備離開伊朗,拉蕾這個星期就走。”

  “那個剛滿18歲的小妹妹?”

  安娜點點頭。這時一個女囚正在炫耀自己的新內衣。

  “她哪兒來的路費?”

  “估計是她爸給的。”

  “可你說他們所剩無幾了。”

  “沒錯。”

  “那他們哪來的錢移民?”

  安娜一臉迷茫:“他們需要多少錢?”

  “最起碼需要機票、賄賂中間人;還有國外的生活費,總不能靠喝西北風過日子吧。”

  “拉蕾可以投靠她男友沙欣;至於其他人怎麼辦,我就真不知道了。”

  努莎再次揚起眉毛:“難道你不應該弄清楚嗎?”

  第二天早晨,看守把安娜領到了阿扎爾的辦公室。安娜輕輕敲了敲門。

  “進來。”

  阿扎爾坐在桌邊。她穿著黑色罩袍,戴著黑帽子,看上去像個修女。不過,做修女在世界上大部分地區都是自願的,而且很少有修女在監獄工作。阿扎爾戴著眼鏡,這使她的面相溫和了些。

  “大姐,我想跟你聊聊。”

  阿扎爾抬起頭,摘下眼鏡,打量了安娜一番。“怎麼了?”

  安娜咽了下口水:“我有件事要對你說。”

  阿扎爾把頭歪向一邊。

  “我懷孕了。”

  阿扎爾看上去並不驚訝:“幾個月了?”

  “三個多月了;我丈夫和我……”

  阿扎爾鬆了口氣。起初安娜不清楚阿扎爾為何會有這種反應,不過她很快就明白了。女囚們常常竊竊私語說被看守強姦的事。可安娜才來一個月,時間不長。顯然阿扎爾先也以為她是被看守強姦了。

  “那恭喜你啊。但憑天意,你將有個可愛的伊朗兒子。”

  安娜微微點了點頭。

  接下來的日子裡,安娜注意到看守對自己的態度有了細微的變化,尤其是女看守。並非變得有多好,只是沒有那麼暴虐了,他們給安娜喝的茶也和別人的區分開來,不再添加樟腦。可安娜還是很緊張,總是擔心要是孩子出生時自己還沒出獄怎麼辦?他們會把孩子帶走嗎?她輕輕揉著自己的肚子,想到這個孩子是自己被強暴才懷上的,並非自己所願;然而具有諷刺意味的是,正是這個孩子救了自己一命——從某個角度說,是努里救了自己。

  這麼一想,對努里的怨恨就消除了大半。她懷念在美國認識的那個努里,而非伊朗革命後的努里;因此她的怒氣也轉變為動力:尋找殺害努里的兇手!安娜猜想,大多數經歷了摯愛伴侶被謀殺的人都跟自己有同樣的感受:即便那人生前讓人憎恨,可死後卻變得前所未有的高尚——甚至聖潔起來,世界上沒有什麼黑白分明的事!她現在有了三個非常明確的目標:活下去,生下孩子,申冤昭雪!

  幾天以後,剛吃過早飯,兩個女看守進來拍拍努莎的肩膀說:“收拾東西,穿上罩袍。”

  牢房裡頓時安靜了。女囚們有的盯著地面,有的看著牆,還有的面面相覷,但沒人看努莎。只有安娜看著努莎穿上罩袍,收拾好東西。努莎挺直肩膀笑了笑,毫無懼色。安娜擁抱了她。臨走前,努莎翻出一本書交給安娜。“記住我。”努莎喃喃道。說完就被那兩個看守押了出去。

  安娜忍著淚翻看著努莎留下的書,是本阿拉伯文版的《古蘭經》。接下來的一整天,她都沉浸在悲痛之中,恍恍惚惚。晚上安娜將這本《古蘭經》放在自己的臨時枕頭底下作為護身符,但怎麼也睡不著,提心弔膽地等著槍響;槍聲終於響了,一滴淚珠淌過臉頰……

  第二天早晨,安娜疼醒了,腹部陣陣痙攣;開始還以為是痛經,不過再一想這不可能;她試著不去在意,可疼痛越來越劇烈,呼吸都很困難,想要站起來,可頭暈目眩,渾身癱軟,眼前一黑,昏倒在地……

  第44章

  接下來的12小時,安娜基本處於費里尼1電影中的神遊狀態,偶爾也會清醒一陣子。四周是光禿禿的牆,穿著白大褂的醫生和“修女”在她身邊晃來晃去,房間裡瀰漫著一股酒精和碘酒的氣味;雖然安娜一次次痛得昏厥過去,可反倒覺得這是一種解脫;不時被尖厲的叫聲吵醒,清醒後才知道是自己在叫;接著才聽到有人先用波斯語再用英語朝自己吼,然後輕聲細語地懇請自己做什麼。汗水浸透了床單,汗濕的床單冷卻後又凍得她失去了知覺。

  曾有一度被抬了起來,她頓感一陣刺痛;接著響起了一陣隆隆聲和砰砰的關門聲。安娜開始晃悠,似乎自己是在一輛車裡。房間裡亮起了更多的燈,又來了一些醫生和“修女”,耳邊一片嘈雜;突然看到鋒利的鉗子和一些棉簽,還被人戴上了氧氣面罩,接著又陷入了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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