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股長掩藏起自己的恐懼,更加靠近盜賊,冷不防舉起手,揣摸起賊臉來,使勁地扒扒他的眉毛、按按鼻子、掐掐臉,仿佛在擺弄糖人兒似的。
然而,不管他如何仔細端詳,也看不出那賊的模樣是假的。當初,曾化裝成那麼風流標緻的年輕羽柴壯一的賊,原來競是這麼一副妖怪似的、令人作嘔的面容,實在只能使他深感意外。
“哎,嘿嘿……好癢啊!別弄啦!好癢呀!”
盜賊終於發出了聲音。可這是多麼沒有教養、俗不可耐的話!他連說話方式都偽裝成如此粗俗,這是打箅把警察捉弄到底嗎?
還是……
股長驚駭地再次睜大眼睛,盯奢盜賊。他的腦海里,忽然閃過一個毫無道理的念頭。
能有那種事嗎?那實在是愚蠢的空想。決無可能,可股長不得不把它加以證實。
“你是誰?你究竟是什麼人?”股長再次提出了這奇怪的問題。
於是,那賊像等待已久似的,應聲答道:
“我叫木下虎吉。職業,廚師。”
“住口!你裝瘋賣傻,想矇騙過去,辦不到!必須講真話!‘二十面相’不是聞名於世的大盜嗎?不要干卑鄙無恥的勾當!”
遭到聲色俱厲的叱罵,那賊究竟反應如何?他畏懼了嗎?不,想不到那賊猛然哈哈地捧腹大笑“
“嘿,哎哎……‘二十面相’能是我這副醜陋的樣子嗎?哈哈!……萬萬想不到啊,警部先生實在缺乏眼力,認錯人啦!”
股長聽罷,驚恐得臉色突然變了。
“住口!不許胡說八道!哪有這種荒誕的事!小林清清楚楚地證明你就是‘二十面相’!”
“哈哈……正因為你們張冠李戴,弄錯了人,才令人可笑!我實在沒幹過什麼壞事,是個清白無辜的廚師。什麼‘二十面相’不‘二十面相’,我一無所知。我是10天前剛剛被僱傭到他家的廚師虎吉。如果霱要,請向主人調査,馬上就明白了。”
“你既然是無辜的廚師,為什麼要化裝成老頭?”
“這個嘛,我確實也摸不著頭腦。在警察闖進來時,主人拉著我,跑進了房頂的暗室。突然,我被按壓住,被換了裝束,戴上假髮。”
“那室內有一個暗櫥,裡邊存放著各種化裝服。主人從裡邊取出了警察衣服和帽子,迅速地穿戴起來。然後,叫我穿上他原先穿的老頭衣服。忽然,他一邊喊:‘抓住賊啦!’一邊死死地壓在我身上,使我動也不能動,現在想來,就是說,警部先生部下的警察們一發現‘二十面相’,就猛撲上去,這顯然中了主人的金蟬脫殼之計了。因為暗室里十分昏暗,在混亂之中,看不清對方的面孔。我當時實在沒辦法。主人的手腕也太高明了。”
中村股長面色變得刷白,表情僵硬,氣得無話可說,拚命地按桌上的喚鈴。於是,進來一個少年侍者。股長命令道:立即把今早參與包圍戶山原破洋房的警察中,負責守衛正門和後門的四名警察找來。
很快,警察們遵命來到。股長面帶令人生畏的表情,瞪起眼睛,緊盯著進來的四名警察,問道:
“在逮捕這傢伙時,有沒有人從那房子裡出去?也許那傢伙身穿警察服。誰見到過?”
—名警察應聲答道:
“是有―個警察出去了。那人大聲叫喊:‘抓住賊了!趕快去二樓!’當我們慌忙朝樓梯跑去時,他卻朝相反的方向跑到外邊去了。”
“你怎麼到現在才說?最要緊的是,你沒有看看他的臉!儘管他身穿警察服,可你只要看看他的相貌,不就立珣辨明真假了嗎?”
“我沒顧得上看他的臉。因為,他象一陣風跑來,又陣風跑出去了。不過,我還是疑惑地向他喊道:‘餵!你到哪裡去?’那人回答:‘打電話!股長吩咐我去打電話。’一邊喊,一邊跑走了。因為事前股長吩咐過,遇到情況要及時打電話。所以我就信以為真了;再者,因為已經捕獲了盜賊,認為萬事大吉,也就把這事兒忘在腦後了。所以,一直沒有稟報。”
仔細想來,這話並非毫無道理。正因如此,人們還不得不為那盜賊“二十面相”的機敏過人,以及計謀的周密、巧妙而感到驚訝。
已經毋庸置疑,眼前站著的這個野人似的、相貌醜惡的人,並不是什麼怪盜“二十面相”,只不過是個窮極無聊的廚師而已。想到擒獲這麼一個毫無價值的廚師,竟興師動眾,十幾名警察演出了一場鬧劇,中村股長和四名警察都不由得啼笑皆非,呆若木雞。只好茫然相視,毫無辦法。
“警部先生,主人還吩咐我,把這封信轉交給你。”虎吉廚師打開衣襟,取出一張被揉得滿是皺紋的紙片,遞到股長面前。
中村股長一把奪過來,拿到手中,把紙上的皺紋舒展幵,一目十行地疾讀起來。
讀著,讀著,他的臉色不由得因憤怒而漲成紫紅色。那信上寫著如下盡情戲謔的詞語:
中村善四郎先生:
代問小林安好。他確是才幹出眾之少年。余喜愛之意,非言語所能表達。但決不能因這一可愛之少年而斷送余之一生。對沉醉於勝利之少年,只給予小小一點兒實際教訓,實感遺憾,請代告小林,不要再憑小聰明,尋余較量,還是死心斷念為好。否則後果是嚴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