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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看比賽去遲了也不好。

  今天就是我們母女出發的日子,真智子想道。以今天為界限,一切都必須改變。

  為此,如果不儘快收拾那些麻煩事……

  真智子回想起了四天前的晚上,她像現在這樣盯著鍾。對她來說,那是個噩夢般的夜晚。

  02

  那是星期三。天氣始終是眼看就要下雨的樣子,但到了晚上還是沒下。

  真智子打電話報警大約過了七分鐘後,從最近的派出所里跑來兩個穿制服的警察。然而即便是他們來了,事態也並沒有發生多大變化。因為他們給她的命令是“請您等著,不要動”。

  接著又過了幾分鐘,從轄區警察局來的警察到達了這裡。面相冷酷的男人,一臉老謀深算的男人,眼神銳利的男人,各種各樣的男人。他們都帶著警察特有的氣息,看上去都讓人毫無可乘之機。光是看著他們,真智子就覺得身體失去了幾分知覺。她無法作出冷靜的判斷,惶恐不安。

  “屍體在哪裡?”

  一開始被問到的是這個問題。是個什麼樣的警察問的,真智子已經記不清了。警察們並沒有自我介紹,也沒有解釋接下來要幹什麼。

  “在裡面的房間。”真智子回答的時候,已經有幾個男人脫鞋走進了屋子。

  “把這位夫人帶到外面去。”

  不知誰這麼一說,就有人把真智子帶到外面去了。她的後背感覺到了警察們在房間裡來回走動的氣息。室內會進行怎樣的調查?想到這裡,她就莫名地不安起來。

  很快,其中一個人走出屋子,朝真智子走了過來。這是個身形高大、目光銳利的男子。他或許跟自己同年,也可能稍微大一點,她想道。她今年已經三十四歲了。

  男子掏出警察手冊,告知了姓名。他是練馬警察局的刑警,姓加賀,說話聲音低沉但洪亮。

  “楠木真智子女士……對嗎?”

  “是的。”

  “請你來這裡一下。”

  真智子被加賀一直帶到了消防樓梯旁邊。近旁的房門打開,一個中年婦女探出臉。然而一對上警察的目光,馬上就縮回去了。

  “請你儘可能詳細地說說發現屍體時的情況。”加賀說道。

  “那個……從哪兒開始說好呢……”

  “從哪兒開始都行。想到的東西請儘管說出來。”

  真智子點點頭,先做了個深呼吸。

  “我下班回來,正打算打開家門的鎖,發現它已經開了。我想女兒會不會已經回來了,走進去一看,屋子裡就已經變成了那個樣子……”

  “‘那個樣子’是……”

  “就是……被亂翻了一氣。房間亂成那樣,十分反常。”

  “哦。然後呢?”

  “我覺得奇怪,就走進裡面的房間。”

  “裡面有和式房間和西式房間。你最先進去的是哪一間?”

  “和式房間。進去之後……”

  “發現倒著一個男人的屍體?”

  “嗯。”真智子點頭道。

  “那之後呢?”

  “我馬上就打了電話。打給警察。”

  加賀在手冊上記了什麼,盯著記下的東西陷入沉默。這是令人不快的沉默。看著他皺起的眉頭,真智子不安起來,生怕自己說了什麼讓人起疑心的事情。

  “窗戶是什麼情況?關著的嗎?”

  “我想是關著的。但是記不清了。”

  “這麼說,你沒有走到窗戶近前?”

  “是的。打完電話之後,我就一動不動地待在餐廳里。”

  “你在和式房間裡發現屍體後,其他東西都沒有用手碰過嗎?”

  “是的。”真智子答道。

  “你回來的時候大約幾點?”

  “我想是九點半左右。”

  “你是什麼時候,通過什麼方法確認時間的?’

  這個刑警連細枝末節都要問。看著他的嘴角,真智子想起了他剛才說的那句“儘可能詳細”。

  “我走到公寓門口的時候,不經意看了一下手錶。而且打電話報警之後,我也是一直盯著鍾看。”

  “那之後有沒有電話打過來,或者你有沒有給別人打過電話?”

  “沒有。”

  加賀點點頭,看了一下自己的表。真智子也跟著把目光落在了戴在左手的表上,十點剛過。

  “你先生呢?”

  真智子輕輕搖了一下頭:“已經離婚了,五年前。”

  “哦。”加賀輕輕吸了口氣,“現在還和他聯繫嗎?”

  “能聯繫上,但基本不怎麼聯繫。那邊倒是時不時會打電話過來。他是想聽聽女兒的聲音。”

  跟這件事有什麼關係?真智子心想。

  “你有女兒嗎?那其他孩子呢?”

  “只有一個女兒。”

  “叫什麼?”

  “理砂。料理的理,砂石的砂。”她說道。

  “多大了?”

  “十一歲。”

  “現在好像不在。去補習班了嗎?”

  “不,我送她參加了一個體育俱樂部。她應該馬上就回來了。”

  她又看了一下手錶。女兒的訓練時間是晚上七點到九點半。

  “這麼晚?她在學什麼特殊的體育項目嗎?”

  “體操。”

  “體操?是器械體操嗎?”

  “是的。”

  “哦?這可……”

  加賀想再說些什麼,但又沒能想出什麼。真智子一說她女兒在學器械體操,一般人都會有這種反應。

  “這麼說來,是你一個人在撫養女兒了?”

  “正是這樣。”

  “不容易啊。嗯,你的工作是什麼?”

  “在附近一家會計事務所工作,還有每周三次在舞蹈學校教課。今天就是教課的日子,所以回來晚了。”

  “每周哪三天?”

  “周一、周三、周五這三天。”

  加賀點點頭,在手冊上記下。

  “嗯,那麼——”加賀抬起臉,拇指指向身後,即真智子的家,說道,“這位叫毛利周介的先生,和你是什麼關係?”

  忽然冒出毛利的名字,真智子嚇得睜大了眼睛。

  “我們從他的駕照得知了他的身份。”加賀說道,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從他的名片上,我們也知道了他在哪兒工作。應該是負責一家商場的店外銷售吧?”接著加賀再次問道,“你和他是什麼關係?還是你不認識他?”

  “不,我跟他很熟。確切地說——”她想用唾液潤潤嗓子,口中卻乾巴巴的。無奈她只好這樣接著說道,“我跟他關係很親密。”

  “也就是說,你和他正在交往?”

  “是的。”她回答道。

  “什麼時候開始的?”

  “我想……半年前吧。”

  “他經常來你家嗎?”

  “是的。時不時就來。”

  “今天也是他說好了要來的嗎?”

  “不,我沒聽他說過。一般他都會預先約好再來,但也有不少時候會忽然出現。”

  “這樣啊。”

  或許加賀想從真智子的表情上讀到些什麼,直勾勾地盯著真智子的眼睛。她耐受不住他的目光,視線投向下方,忽然想道:現在的自己在別人看來應該是個失去了心上人的女人。這個時候是不是該流淚?或者應該陷入一種半瘋狂的狀態?然而她都沒能做到。她做不出這種表演。

  “你們訂婚了嗎?”

  “沒,這種事……”

  實際上,真智子從沒想過要和毛利周介結婚。

  “你把屋子的鑰匙交給了毛利先生嗎?”

  “是的。”

  “你女兒也有鑰匙吧?”

  “嗯。”

  “還有其他有鑰匙的人嗎?”

  “沒有了。”

  “租房時,一般房客只能從房主那裡拿到兩把鑰匙。你是又配了一把鑰匙嗎?”

  “給他的那把鑰匙是大約三個月前配的。”

  “還記得配鑰匙的那家店嗎?”

  “記得,就是附近的配鎖店。我的通信錄上記著那裡的電話號碼。”

  “稍後請告訴我們。”加賀在手冊上記錄著,“那麼,”他說道,“對這次的事件,你有什麼線索嗎?”

  “線索……是嗎?”

  真智子努力思考起來。她想要回憶起和毛利周介的最近一次談話,兇手的蛛絲馬跡或許就藏在對話里。但她什麼都想不起來,最後才發覺,她這陣子並沒有和他認真說過幾句話。兩個人口中傳遞的都是些沒什麼意味的空洞台詞。

  她別無他法,只能搖頭。

  “什麼都想不起來。”

  “是嗎?但這個時候就算強迫你想出什麼,恐怕也是件難事。”加賀說道。這話是不是在安慰她?真智子不得而知。

  就在這個時候,走廊一頭的電梯門打開了。這幢公寓一共有七層,這裡是第三層。

  從電梯裡走出來的是理砂。她穿著一身運動服,肩上挎著小運動包,一頭長髮扎在腦後。似乎注意到周圍的氣氛和平時不一樣。

  她站在那裡,露出迷惑的眼神,但很快便朝真智子走來。或許是看見真智子和二個陌生男子在一起,她一臉警惕。

  “這是你女兒?”似乎是注意到母女倆目光交會在一起,加賀問道。

  真智子回答:“是。”

  “那麼,能由我向你女兒說明一下案件嗎?或者你自己跟她說?”

  “不,我來吧。”說完,真智子向女兒靠近。理砂站在那裡,直盯著母親的臉。

  真智子做了個深呼吸:“那個……家裡好像是進竊賊了。”

  理砂並沒有立刻反應。她的臉朝向母親,只有一雙黑眼珠左右轉動。最終,她口中小聲漏出一句:“啊?”

  “竊賊。而且,那個毛利叔叔你知道吧?他呢……”

  接下去該怎麼說才好,真智子猶豫了。她想找一個刺激性比較弱的詞,卻想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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