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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荒站在貼滿混沌的寢宮裡，志得意滿，“怎麼樣，能體會到本王戰勝熾焰災厄的決心了嗎？”
囫圇點點頭。
“體會到了，你是喜歡他。”
城鎮，船舶靠岸，碼頭上響起鬧騰騰的卸貨聲音，經商的npc們紛紛跑去看自己定的貨是不是足斤足兩。旅者在簡陋的伙食鋪子眨眼就吃完了一份海鮮大餐。城堡的守衛舉著盾牌佩劍，站得雕塑一樣筆挺。
從海天交接處出現的黑影，轉瞬便掠過碼頭，巨大的龍，在人們的驚叫聲中收住翅膀，降落在城鎮北面的鐘樓上。街上的npc一開始全都慌了陣腳，哭叫奔逃。但是觀察了一會兒，龍只是盤踞在塔頂，注目著北方某個遙遠的點，並沒有攻擊性舉動。npc們放下心來，畢竟他們只是看見巨大boss本能地害怕，他們並沒有見過龍會如何攻擊。街上很快恢復秩序。
“崔妮斯小姐，最近有見過囫圇嗎？”
飾品店老闆聽見問話，抬頭便看見笑盈盈的金髮勇者倚靠在她家吧檯上，一張小臉頓時紅成桃花色，“哎呀，愛斯瑞爾先生！您這麼久不來店裡，真是想死我了！”
愛斯瑞爾繼續陪笑，心想果然這幫女人全都不聽他的問題的。聞訊趕來的寶石店夫人和拍賣行夫人很快就在飾品店裡堵到了愛斯瑞爾。愛斯瑞爾紳士風度不能丟，磨了半天才從店裡逃出來。
下次要記住，有要事諮詢只問男性npc。
愛斯瑞爾在城鎮逛，一面留意囫圇可能的行蹤，一面向週遊四海的旅者打聽，順便到鐵匠鋪子把自己的裝備磨利還附了魔。
女巫，商人，鎮長，所有的npc都被問遍了，愛斯瑞爾最後寄希望於鬧市中心的倉庫管理員身上。他一身黑衣，身邊擺著兩隻大箱子，全身上下只露出一雙目光冷淡的眼睛。
“你好，請問你最近見過囫圇嗎？那隻圓滾滾的新手怪？”
“……”
“額，你能聽懂我說的話嗎？”
“……”
倉庫管理員酷勁兒始終在線，看都不要看愛斯瑞爾一眼的。
“哈哈哈，爛木頭一直就這樣，您別見怪，”狐面商人發現商機，走過來擋在倉庫管理員身前，“您要不要來看看我店裡新上的貨？物美價廉，多買多送哦~”
愛斯瑞爾對他那些濫竽充數的東西沒興趣，只是歉疚地望向鐘樓頂部。龍早就把城鎮掃視了個遍，現在正雙眼無神地看著碼頭髮呆。
廣袤世界，芸芸眾生，沒有一個人在意混沌丟失了最珍視的東西，只顧各自悲喜，各自遠去。愛斯瑞爾想起上一次見囫圇，他們在一片狼藉的牧場外面吃茶點，囫圇聽愛斯瑞爾扯著“真實世界”的設想，還嘲笑他只是寂寞了。
他也不禁唏噓起來。
如果是在真實世界，是不是就不會為了自己無法掌控的命運惴惴不安了呢？
“你說喜歡？”
這個詞讓洪荒大為吃驚，咀嚼片刻，眼裡的狂熱漸漸消退。
瞳孔放大，在金色瞳仁里形成一個虛無的環，讓囫圇聯想到漆金大門上口銜圓環的銅獸，富麗卻冰涼。
良久，洪荒才退讓般呼出一口濁氣，“本王確實喜愛龍。”
“但熾焰災厄不是龍。他只是厚顏無恥地占據了龍的名字。”
第24章 天府之國篇05
“帶火移星陸，升雲出鼎湖。希逢聖人步，庭闕正晨趨。”洪荒皺著眉頭吟了一句詩，“你不知道龍對天府來說有多重大的意義。龍是君子，是帝王，也是某種隱秘的信仰。”
囫圇：“哦？”
“我們一直都在盼望龍——天府的王。四測聽說會加入龍，整個天府群情激盪，大街小巷好像過年一樣……所以熾焰災厄出現的時候，帶給了天府巨大的失望。”
囫圇冷眼看他：“你沒見過混沌，怎麼知道他是什麼樣？”
洪荒仿佛非常不屑：“本王是不知道。但本王知道龍該是什麼樣”
“龍是先驅者，帶給他的子民連年的豐收和安居樂業；龍是支撐，只要存在就讓人心生勇氣，相信善惡有報，獎懲分明。他出身高貴，氣度不凡，在他的影子下既安全又歡欣鼓舞。所以所有人都喜愛龍，所有人都仰望龍。龍從來不需要同行者，只需要追隨者。”
洪荒有條不紊地說著，語調激動地起伏，帶有長久以來對龍的嚮往。囫圇面向他，看到了他身後的雕花窗欞，一輪滿月正鑲嵌在天空正中，是一個毫無殘缺的圓。與在外界看過的白慘慘的彎月不同，這月輪高潔，肅穆，規規矩矩。同時也很無趣。
囫圇：“龍那麼完美，就不會犯錯麼？”
洪荒輕輕笑了，好像囫圇問了一個蠢問題：“龍當然不會犯錯。龍睿智且見多識廣，他做出的決定，一定是最正確的，這毋庸置疑。哪怕他真的犯了錯——他也必須獨自承擔所有隨之而來的後果。”
月光慷慨地灑在洪荒副本所有的欄杆和走廊，竹林和石階上，映照得一切都熠熠生輝，煥然一新。然而囫圇卻看見，是那些沒有光芒的死物，貪婪地索取著月光，靠近它，抓住它，似乎離它越近，就可以讓自己身後的黑暗越少。
像那樣的傢伙真的存在嗎？囫圇認識外界的很多獸，或溫柔疏遠，或熱情脆弱，他們都沒有洪荒描述的龍那樣，能發出包容一切的光。但是他們的存在對於囫圇來說，卻比龍重要得多。他們殘缺不全，卻同樣令囫圇欣喜，令他心生勇氣。
囫圇突然對洪荒充滿同情，“你說的龍，未免太孤獨了。”
洪荒順著囫圇的視線，也看到了窗欞外靜默的滿月。他說：“王天生孤獨。王理應孤獨。”
如果真的有那樣的獸就好了。讓別獸心甘情願地臣服於他，只為能在他身邊看他指點江山，令時代沉浮。他無所不能，能抹消個人的苦難，也能揭示世界的真相。
囫圇搖了搖頭：“那麼完美的龍，不會出現的。”
洪荒安靜了下來，仿佛被囫圇一句話說中了心事。正在漸漸沉入夢鄉的天府，夜市上的燈光全都熄滅了，青石板路空空蕩蕩，充滿了繁華過後的蕭索。唯一還有光亮的，是繞城河面上擠成一片的荷花燈。
“如果龍最後也沒有出現——只不過是因為，這個世界配不上他。”
他們又回到了囫圇的副本。
沽那裡也沒有好消息，混沌吻部貼地嗅了一圈，時隔一天，囫圇的氣味越發淺淡了。他沿著氣味走到囫圇的窩外面。囫圇每晚都會在毛衣墊上睡覺，在門口用尿液做標記，所以這裡的氣息最為濃郁。混沌朝窩裡看去，毛墊還是昨天的樣子，而他沒有能把囫圇帶回家。
愛斯瑞爾背著劍，沿著河堤，灌木，被蹭禿嚕皮的樹一一走過，囫圇不在這裡，在他喜歡出沒的地方察看，倒像是追溯往昔。愛斯瑞爾不喜歡這種感覺，但他腳步不停，如果明天囫圇副本就消失了，那連追溯往昔都成了一種奢望。
囫圇點點頭。
“體會到了，你是喜歡他。”
城鎮，船舶靠岸，碼頭上響起鬧騰騰的卸貨聲音，經商的npc們紛紛跑去看自己定的貨是不是足斤足兩。旅者在簡陋的伙食鋪子眨眼就吃完了一份海鮮大餐。城堡的守衛舉著盾牌佩劍，站得雕塑一樣筆挺。
從海天交接處出現的黑影，轉瞬便掠過碼頭，巨大的龍，在人們的驚叫聲中收住翅膀，降落在城鎮北面的鐘樓上。街上的npc一開始全都慌了陣腳，哭叫奔逃。但是觀察了一會兒，龍只是盤踞在塔頂，注目著北方某個遙遠的點，並沒有攻擊性舉動。npc們放下心來，畢竟他們只是看見巨大boss本能地害怕，他們並沒有見過龍會如何攻擊。街上很快恢復秩序。
“崔妮斯小姐，最近有見過囫圇嗎？”
飾品店老闆聽見問話，抬頭便看見笑盈盈的金髮勇者倚靠在她家吧檯上，一張小臉頓時紅成桃花色，“哎呀，愛斯瑞爾先生！您這麼久不來店裡，真是想死我了！”
愛斯瑞爾繼續陪笑，心想果然這幫女人全都不聽他的問題的。聞訊趕來的寶石店夫人和拍賣行夫人很快就在飾品店裡堵到了愛斯瑞爾。愛斯瑞爾紳士風度不能丟，磨了半天才從店裡逃出來。
下次要記住，有要事諮詢只問男性npc。
愛斯瑞爾在城鎮逛，一面留意囫圇可能的行蹤，一面向週遊四海的旅者打聽，順便到鐵匠鋪子把自己的裝備磨利還附了魔。
女巫，商人，鎮長，所有的npc都被問遍了，愛斯瑞爾最後寄希望於鬧市中心的倉庫管理員身上。他一身黑衣，身邊擺著兩隻大箱子，全身上下只露出一雙目光冷淡的眼睛。
“你好，請問你最近見過囫圇嗎？那隻圓滾滾的新手怪？”
“……”
“額，你能聽懂我說的話嗎？”
“……”
倉庫管理員酷勁兒始終在線，看都不要看愛斯瑞爾一眼的。
“哈哈哈，爛木頭一直就這樣，您別見怪，”狐面商人發現商機，走過來擋在倉庫管理員身前，“您要不要來看看我店裡新上的貨？物美價廉，多買多送哦~”
愛斯瑞爾對他那些濫竽充數的東西沒興趣，只是歉疚地望向鐘樓頂部。龍早就把城鎮掃視了個遍，現在正雙眼無神地看著碼頭髮呆。
廣袤世界，芸芸眾生，沒有一個人在意混沌丟失了最珍視的東西，只顧各自悲喜，各自遠去。愛斯瑞爾想起上一次見囫圇，他們在一片狼藉的牧場外面吃茶點，囫圇聽愛斯瑞爾扯著“真實世界”的設想，還嘲笑他只是寂寞了。
他也不禁唏噓起來。
如果是在真實世界，是不是就不會為了自己無法掌控的命運惴惴不安了呢？
“你說喜歡？”
這個詞讓洪荒大為吃驚，咀嚼片刻，眼裡的狂熱漸漸消退。
瞳孔放大，在金色瞳仁里形成一個虛無的環，讓囫圇聯想到漆金大門上口銜圓環的銅獸，富麗卻冰涼。
良久，洪荒才退讓般呼出一口濁氣，“本王確實喜愛龍。”
“但熾焰災厄不是龍。他只是厚顏無恥地占據了龍的名字。”
第24章 天府之國篇05
“帶火移星陸，升雲出鼎湖。希逢聖人步，庭闕正晨趨。”洪荒皺著眉頭吟了一句詩，“你不知道龍對天府來說有多重大的意義。龍是君子，是帝王，也是某種隱秘的信仰。”
囫圇：“哦？”
“我們一直都在盼望龍——天府的王。四測聽說會加入龍，整個天府群情激盪，大街小巷好像過年一樣……所以熾焰災厄出現的時候，帶給了天府巨大的失望。”
囫圇冷眼看他：“你沒見過混沌，怎麼知道他是什麼樣？”
洪荒仿佛非常不屑：“本王是不知道。但本王知道龍該是什麼樣”
“龍是先驅者，帶給他的子民連年的豐收和安居樂業；龍是支撐，只要存在就讓人心生勇氣，相信善惡有報，獎懲分明。他出身高貴，氣度不凡，在他的影子下既安全又歡欣鼓舞。所以所有人都喜愛龍，所有人都仰望龍。龍從來不需要同行者，只需要追隨者。”
洪荒有條不紊地說著，語調激動地起伏，帶有長久以來對龍的嚮往。囫圇面向他，看到了他身後的雕花窗欞，一輪滿月正鑲嵌在天空正中，是一個毫無殘缺的圓。與在外界看過的白慘慘的彎月不同，這月輪高潔，肅穆，規規矩矩。同時也很無趣。
囫圇：“龍那麼完美，就不會犯錯麼？”
洪荒輕輕笑了，好像囫圇問了一個蠢問題：“龍當然不會犯錯。龍睿智且見多識廣，他做出的決定，一定是最正確的，這毋庸置疑。哪怕他真的犯了錯——他也必須獨自承擔所有隨之而來的後果。”
月光慷慨地灑在洪荒副本所有的欄杆和走廊，竹林和石階上，映照得一切都熠熠生輝，煥然一新。然而囫圇卻看見，是那些沒有光芒的死物，貪婪地索取著月光，靠近它，抓住它，似乎離它越近，就可以讓自己身後的黑暗越少。
像那樣的傢伙真的存在嗎？囫圇認識外界的很多獸，或溫柔疏遠，或熱情脆弱，他們都沒有洪荒描述的龍那樣，能發出包容一切的光。但是他們的存在對於囫圇來說，卻比龍重要得多。他們殘缺不全，卻同樣令囫圇欣喜，令他心生勇氣。
囫圇突然對洪荒充滿同情，“你說的龍，未免太孤獨了。”
洪荒順著囫圇的視線，也看到了窗欞外靜默的滿月。他說：“王天生孤獨。王理應孤獨。”
如果真的有那樣的獸就好了。讓別獸心甘情願地臣服於他，只為能在他身邊看他指點江山，令時代沉浮。他無所不能，能抹消個人的苦難，也能揭示世界的真相。
囫圇搖了搖頭：“那麼完美的龍，不會出現的。”
洪荒安靜了下來，仿佛被囫圇一句話說中了心事。正在漸漸沉入夢鄉的天府，夜市上的燈光全都熄滅了，青石板路空空蕩蕩，充滿了繁華過後的蕭索。唯一還有光亮的，是繞城河面上擠成一片的荷花燈。
“如果龍最後也沒有出現——只不過是因為，這個世界配不上他。”
他們又回到了囫圇的副本。
沽那裡也沒有好消息，混沌吻部貼地嗅了一圈，時隔一天，囫圇的氣味越發淺淡了。他沿著氣味走到囫圇的窩外面。囫圇每晚都會在毛衣墊上睡覺，在門口用尿液做標記，所以這裡的氣息最為濃郁。混沌朝窩裡看去，毛墊還是昨天的樣子，而他沒有能把囫圇帶回家。
愛斯瑞爾背著劍，沿著河堤，灌木，被蹭禿嚕皮的樹一一走過，囫圇不在這裡，在他喜歡出沒的地方察看，倒像是追溯往昔。愛斯瑞爾不喜歡這種感覺，但他腳步不停，如果明天囫圇副本就消失了，那連追溯往昔都成了一種奢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