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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突然意識到一直護在羽翼下當眼珠子一樣珍視的兒子,居然瞞著她有了自己的秘密,一種難以形容的窒悶頓時襲上心頭。

  就在皇后心底里酸意泛濫的時候,蒙盪已經帶著人抬著箱子進了殿內,隨後很快,抬箱子的四個太監都著急忙慌得退了出來,那樣子看上去實在是要多可疑有多可疑。

  她在黑暗中抬頭看了一眼廊頂上熄滅的宮燈,回頭朝著婉蘿使了個眼色,示意她跟上去看看。

  婉蘿既是魏國公府專門培養出來的死士,也是跟隨她時間最長的宮女,她的忠誠勿庸置疑。

  可是婉蘿卻有點猶豫,現在皇后身邊就跟著她一個人,若是她走了,皇后這邊出了什麼事可怎麼辦?可是眼看著那四個太監就要走得沒影,皇后有點急了,抓起她的手就朝那幾個人離去的方向一扯。

  見皇后發怒,婉蘿只得輕身快步追了過去,只想著快去快回,好在這邊是雍華宮,都是梓寧宮的地界,而且緊臨著長信宮,安全應該無慮。

  皇后見婉蘿跟著那四個太監走了,便跨過迴廊,踩著沒過腳踝的積雪走到雍華軒後側,那裡有一扇窗留著巴掌寬一道fèng,虛掩著,裡面正是她兒子尚暉房間。

  這是她定下的規矩,不管殿裡點沒點火盆,總要留一扇窗不能關死了。

  “怎麼這麼久?沒用的東西!”二皇子躺在床上已經有些動彈不得,他捨不得將好不容易才吸收到的魂力反哺回去養護這具衰弱的身體,便那麼躺著,只等新鮮的血食送到嘴邊。

  “老祖,老祖息怒,您,您一下子就要兩個,這不是……”蒙盪抹著滿頭的細汗,一臉誠惶誠恐的樣子。

  “少廢話了,扶本君起來。”

  二皇子朝著床外方向伸手,蒙盪趕緊上前把二皇子扶坐起來。

  “這個身子真是沒用,稍微累上一點就跟要死過去一樣,當年若不是本君剛剛脫身實在虛弱,也不必借著你的手,選這麼個要死不活的破敗身子來用。”二皇子靠著蒙盪的攙扶才勉強坐起身,可是不過簡單的幾個動作,他就開始不停地喘氣,耳中陣陣嗚鳴,眼前亦是陣陣發黑。

  “可是,老祖,您這身子可是當朝二皇子,當今皇帝唯一嫡子,身子雖然破敗了些,卻是難得的好用啊。眼看著那皇帝老兒也活不得多久了,只要他一死,這大夏萬里江山還不全都是您囊中之物?”

  “呵呵呵呵,是啊,你說得沒錯,不過,在得到這萬里江山之前,本君一定要弄到那個棺材子的至陽之魂,沒有至陽之魂本君永遠只能做個靠生魂維生的死靈,沒辦法真正占據這個身體。”

  “只要老祖你得到了這萬里江山,還怕尋不到至陽之魂麼?”蒙盪最關心的就是這位老祖能不能當上皇帝。

  “你懂什麼?你以為做個皇帝就是往身上披件龍袍那麼簡單嗎?皇帝,乃九五至尊,其一身干係牽連天下氣運。若得不到至陽之魂讓本君重回陽世,與這小病秧子的身體完全融合,本君一介陰魂,繼位登基之時就會被那強大的氣運燒得灰飛煙滅。”

  居然還有這樣的說法,這事蒙盪可是第一次聽說,不過等他聽明白,他心裡卻不禁後悔起來,早知道這個老鬼得不到至陽魂魄就不能當皇帝,那他之前可不該那麼膽小怕事,早就應該想法子把三皇子給弄來讓這位老祖享用的。

  “行了,莫再廢話了,人帶來了沒有?”

  “帶來了,帶來了,趁著您明兒大婚,宮裡宮外不停地送東西,我特地命人從宮外弄來的,兩個都是元陽未破的壯男,最是滋補,您看,都壯實著呢。”一邊說著,蒙盪一邊撕開封條,快手快腳地打開箱子上的鎖,裡頭果然是兩個被綁得結結實實,拿麻核桃堵住了嘴巴的年輕男人。

  老鬼也沒什麼力氣爬起來,就那麼坐在那兒突然張開了嘴,然後就從他的口鼻間噴出一股濃重的黑氣來,隨著黑氣越涌越多,二皇子的面孔也逐漸扭曲成到一種不可思議又極度恐怖的模樣,為了讓更多的黑氣更快地從嘴裡湧出,他的嘴巴狠狠地咧開,暴露出整個牙床,唇部就像要撕裂一般擴張到最大,從側面看過去,大張的嘴幾乎將他的臉分成了兩半,鼻孔翕張,眼睛暴突,原本清秀的面孔只片刻就變得猙獰仿佛一個怪物。

  窗外,皇后死死捂住自己的嘴,為了不讓格格發顫的牙齒發出聲音,她甚至把一部分手掌塞進了嘴裡,死死咬住。

  待看到那團黑霧整個遮蔽了二皇子臉時,皇后只覺得眼前陣陣發黑,自己整個人都要軟下去了。可是身體卻固執得僵硬著,一動也不能動,只能眼睜睜看著那團黑氣撲向那口大箱子,將那大箱子裡面兩個人裹挾出來,從他們身上吸出一縷又一縷白氣……

  皇后幾乎不知道自己最後是怎麼回到長信宮的。

  她戴著闊大的風幅,深深低垂著頭,直到進了自己的房間,轟走了所有宮侍,她才放任自己癱倒在地上。她一聲一聲地抽著氣,想哭卻怎麼也哭不出聲音來,但顫抖的雙手摸到臉上,卻發現面上早已涕淚縱橫,滿面盡濕。

  她的兒子——

  她的尚暉啊——

  她跪在地上,深深地彎著腰,一下一下使勁捶打著自己的胸口。

  她透不過氣來,只感覺自己的心臟就像要爆炸一樣的疼。

  不知道為什麼,她突然就想起很多年前,尚暉每次都會哭鬧著不肯喝蒙盪手上黑色的苦藥,然後滿眼都是哀求地望著她。

  可是從什麼時候,從什麼時候開始,尚暉吃藥再也不會哭鬧,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再也不會用那種孺慕的眼神看著自己?

  她怎麼就這麼蠢呢?她怎麼就能這麼傻呢?她怎麼就沒看出尚暉向自己求救的眼神?枉她自詡是那麼的愛尚暉,可是——可是卻是她親手把她的尚暉送到了惡鬼的嘴裡啊……

  想到這裡,皇后的心又是狠狠地抽搐了一下,疼得她想要尖叫,可是殘存的理智卻阻止她出聲,她只能把手背放在齒間重重地咬住,直咬得鮮血淋漓,卻絲毫沒覺出疼痛。

  “娘娘。”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一聲輕輕的叩門聲。

  “娘娘?”聲音繼續輕輕地呼喚。

  是婉蘿。

  皇后耳朵里一直似有什麼在嗡鳴著,她怔了好半晌才意識到那個突然傳進她耳朵里的聲音是什麼。

  “娘娘,我聽阿瑩說您回來了,您在裡面嗎?您沒事吧?”見裡面一直沒有動靜,站在外面的婉蘿有點著急了,拍門的聲音大了起來。

  “沒事。”皇后勉強開口,她極力地平穩聲線,卻仍舊無法掩飾聲音里的乾澀與痛苦。

  婉蘿聽出異樣,卻不敢多問,只是站在門外守著,心裡卻在想著該怎麼向皇后回復剛才她跟著那四個太監離開後所打探到的消息。

  又過了很長時間,皇后才打開門,她已經換過一身衣裳,臉上施了很重的脂粉,卻壓不住通紅的眼圈和眼角未拭乾的滴痕。

  婉蘿只看了皇后一眼就趕緊垂了頭,她跟了皇后這許多年,最是知道她素來心高氣傲,可是她此時此刻流露出的脆弱是如此顯而易見,她只能儘量當作沒有發現,因為她既然特地重畫了妝容,那顯見得應該是並不樂見於別人發現她此時此刻這般狼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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