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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5章

  祭完了太廟,皇帝帶著數百宗親浩浩蕩蕩回了京城,長雲觀里只剩下冷清寂寥的課經聲。

  正月剛過,山裡的夜格外冷寒,呼嘯的山風仍舊裹挾著一些冰雪的氣息,嗚嗚地從窗戶的fèng隙里鑽進來,就算屋子裡點著火盆,也談不上暖和。

  肉肉抱著朕裹著被子坐在床頭髮呆,朕往他腳底下探了探,兩隻小腳涼涼的。

  “大仙,父皇被打了屁股,現在會不會疼?”

  朕無法回答他的話,只能抬頭舔舔他的小下巴,用耳根反覆磨蹭著他,這次也是朕不夠小心,著了別人的道,不但害得皇帝被打屁股,害得肉肉少了上萬兩俸銀,還要守在這大山道觀里待五年那麼久。還有阿西,不幸中之萬幸竟然也留了條命,只是被打了五十大棍,逐出永善宮,被調到雜役局當苦役去了。

  但是聽說他五十棍子之後還能跪下謝恩,朕知道一定有人在暗中保了他,就算調到雜役局去也不至於因為無醫無藥丟了性命,不然同樣五十大棍,那幾個內府司的太監,可沒有一個從刑凳上爬下來。

  “殿下,怎麼這麼晚了還沒睡啊?”聽到肉肉跟朕說話的聲音,福臨披衣走進內室。

  “嗯,我想父皇了。”肉肉小腦袋倚著手臂,眼圈有點泛紅。

  “殿下……”福臨聽到肉肉說這話,兩隻眼睛也不由得濕了,“殿下,莫要傷心了,皇上每年不都要出宮來太廟嗎?總是能見到的。再說,左不過就幾年時間,轉眼就過去了,等到您十二歲的時候,便能回宮再見皇上。

  再說,您也看到了,這幾年宮裡實在不太平,那些人膽子越來越大,留在裡面指不定又要沾上什麼禍事,咱們暫時在這長雲觀里避一避,也未嘗不是件好事。”福臨聽著窗外呼嘯的山風,微嘆口氣輕聲說道。

  朕從肉肉的懷裡鑽下去,趴在他冰涼的腳面上,這是生平第一次,朕突然很希望自己能變成一個人,哪怕只有一小會兒,也是好的!

  皇帝寢宮興德宮長陽殿——

  在皇帝寢殿門外候著的見貴保持著眼觀鼻、鼻觀心的姿態,安靜地守在殿門口,原以為會等上許久,可是才不過一盞熱茶的功夫就見端貴妃居然出來了,他急忙趕上前給她披上披風,同時悄聲詢問:“娘娘,怎麼這麼快就出來了?”

  “皇上剛用了藥,精神不大好,嫌人多太吵了,就讓我們都先回去。”一邊說著,端貴妃一邊拿眼角瞟了一下後面跟著出來的一溜宮妃美人,除了皇后,差不多所有得臉點的宮嬪們都趕來了。其中有人出來的時候還在拿帕子擦眼淚,端貴妃看著那幾個眼睛紅紅的宮嬪不禁冷哼一聲,甩袖便走,顯然皇帝嫌棄太吵跟她們脫不了干係。

  一路上端貴妃只是沉著臉並不說話,見貴也不敢多問,只是沉默地陪在身後慢慢走著。一直到回到清陽宮清輝殿,端貴妃才終於開口:“尚暄呢?”

  “睡了吧,都這麼晚了。”見貴小心翼翼地回答,卻預感到貴妃娘娘的情緒不對。

  “睡!睡!睡!他是豬麼?就知道睡!去!把他給我拽起來。”端貴妃果然瞬間爆發,猛一揮袖便將桌上一套精緻的宛窯瓷茶具全揮到地上摔了個粉碎。

  “娘娘,娘娘息怒,殿下年紀還小,今天從長雲山一路回來,他實在是累了,是奴婢讓晉富伺候他早點休息的。”見貴撲嗵一聲就跪在了端貴妃面前,也顧不上膝下是不是還有瓷渣碎片。

  端貴妃低頭看著自己最忠心的內侍總管,半晌才輕吐一口氣淡淡道:“二皇子那個癆病鬼,還知道去給皇上請個安再回去,尚暄回來連個臉都沒去露,你們一個個的就知道慣著他。明天一早,早點把他給我弄起來,讓他第一個去給皇上請安去。”

  “是,是,這全都是奴婢的錯,奴婢考慮不周,還請娘娘恕罪。”見貴深深地伏低身子,一個勁地請罪。

  等端貴妃情緒稍微平穩點後,見貴召了宮女們進來把屋裡狼藉的地面清理乾淨,他伺候著端貴妃換了大衣裳坐到榻上歇息,他坐在端貴妃腳邊一邊給她捶腿一邊輕聲問:“剛才在興德宮,怎麼沒看見皇后娘娘?”

  “在太廟裡皇上當眾下了她的臉,從回來就一直把自己關在梓寧宮裡,誰都不見。哼,說起來,我還真是高看了她,路都給她鋪成了那個樣子,台階一個一個砌上去,身邊還有那麼多幫腔的,一個大不敬的罪名妥妥地可以扣上去,可是結果呢,別說命了那個死棺材子就連個王爵都沒丟,還把老桓王的命賠了進去,她可真是夠廢物的!”

  端貴妃恨恨地擰著手上甲套,說到老桓王的時候,只聽咔一聲,金鑲玉的甲套硬生生被她擰成了個麻花,上面鑲的翠玉再次碎了一地。見貴看著滿地玉屑,下意識地回憶了一下,這是今年貴妃娘娘弄壞的第幾個甲套。

  端貴妃簡直快要氣瘋了,她精心布局了一些,幾乎動用了宮裡一半的暗線人手,才尋到機會布了這麼個絕佳的局,簡直是只需要輕輕推上那麼一把,就能把臻王從皇位繼承人徹底轟出去,可結果呢?她花了血本,卻連臻王的皮肉都沒怎麼傷到,就連那隻貓都沒弄死,反而把老桓王給折了進去。

  想到老桓王,她不禁又暗罵一句,真是人老了腦子也傻了,不說怎麼勸著皇帝廢掉臻王,反而還跟皇帝硬扛,最後還把自己的老命賠進去,簡直是蠢得讓她恨不得去扒了他的棺材,捏著他脖子把他再掐死一回。

  老桓王和慧親王一樣,都是當朝皇帝的王叔。端貴妃嫡親的妹子嫁的就是桓王府,雖然不是世子一脈,卻也算是姻親,平日裡兩府也是多有往來,在立儲一事上,老桓王一直很偏向四皇子,算是宗室里最重要的助力之一。

  可是這回老桓王就這麼折在太廟,而按著大夏爵位世襲的規矩,新任的桓王要降等襲爵,也就是一下子就會從親王變成郡王,雖然只是一字之差,可在朝中和宗室里的影響力的差別就不可以道里計了。

  “臻王能從這樁事情里全身而退,主要原因還是在皇上,皇上子嗣艱難,自然鐵了心要保三……”

  “艱難什麼?就算二皇子看著就養不大,不是還有尚暄嗎?可他偏偏就是捨不得那個棺材子!我看他不是捨不得那個棺材子,他是放不下他心裡頭的那個珍妃!”

  這話見貴就無論如何都不敢再接碴了。

  肉肉安置的地方是一座獨立的院落,名叫靜院,在長雲觀的東北側,據說當年太祖皇帝還曾經在這個院子裡住過,因此裡面的擺設裝飾雖然簡單,卻還算是考究精緻。

  夜裡,居然又下起了大雪,據說長雲山的雪能一直下到二月底,朕趴到窗邊看了一眼,很驚訝這場雪竟然下得比京城臘月里的雪還要大,密密層層的雪片伴著山風漫捲而下,遮天蔽日天地間似乎只剩下一片蒼茫。

  白日裡一直忙亂,倒沒在意,這會兒四周都安靜下來,時不時便有一些奇怪的像是什麼東西破碎的嘩啦聲,伴著細細的落水聲傳來,朕一時也沒想明白那是什麼聲音,只看著肉肉睡得很不安穩,心裡有點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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