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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夫人默默接過帕子,換下尚昕額頭上已經變得溫熱的布巾,眼中閃過一抹堅定:“再不會了!只盼著皇上早些查出來到底是誰下的這個毒手,一定不能輕饒了他們!”

  聽到陳夫人說這話,福臨卻是陷入了沉默。

  “夫人,衛先生來了。”恰這時,一個小宮女挑簾進來回報。

  “快請!”

  淨了手,仔細替尚昕把了脈,又摸了摸他的腋下,衛隱點了點頭,“見好,只是要注意不能再著了涼,汗濕的衣衫要及時換了,我再調一調方子,估計再有兩日這燒就能徹底退了。”

  “謝天謝地,這回可多虧了有您在,如今在這宮裡,我們可真的連太醫都不敢請了。”陳夫人看著衛隱探完了診,還仔細地替自家殿下放回手掖好被子,心裡就一陣熨貼,只覺得皇帝為三殿下尋的這位師傅實在是再妥貼不過了。

  衛隱坐在尚昕床頭沉吟片刻,轉而還是開口叮囑陳夫人和福臨:“殿下這次病得著實兇險,後心那一刀雖然沒傷著要害,但扎得很深,再加上在冰湖裡泡了不少時候,又嗆進了湖水,雖說現在已經逐漸好轉,但是身體還很虛弱,再經不得二次風波,平日裡還要多辛苦夫人和福總管,尤其是對殿下的飲食用藥都得格外注意,萬不能出任何差池。”

  “衛先生放心,我們必然是精二百個心照看,殿下的用藥吃食,安排的都是皇上暗衛營里調來最可信的人在直接照管,若是再出了岔子,老奴只能以死謝罪了。”福臨說著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燒得滿臉通紅的小主子,兩隻手緊緊地擰在一處,手背上爆了一片青筋。

  “大仙……大仙……回來……”

  衛隱正坐在桌邊修改藥方就聽見床帳內少年輕弱的囈語聲。

  “這幾天殿下嘴裡一直喊著大仙,白天黑夜不停地叫……”

  “是大仙救了尚昕的命,若不是大仙抓瞎了那個刺客,尚昕身上那刀只怕會扎穿他的心臟。”衛隱筆下微頓輕聲說道。

  “大仙可真是只靈貓,想來定是得了珍妃娘娘叮囑的,且不說當年替娘娘催生的事,只說殿下長到現在,這麼多年,大仙幾乎一步也沒離開過殿下身邊。這些年,他替殿下化解了多少兇險,當年辱母落毒的事,還有花園裡遇蛇那回……這些年,他就跟個人似的守著咱殿下,不!他比個人還盡責呢。如今為了殿下,為了殿下,他可是真的豁出命去了,那些人,那些殺千刀的刺客。嗚……”陳夫人守在尚昕的床邊說起大仙,眼淚瞬間崩落,她怕吵到尚昕休息,只是拿帕子緊緊捂住嘴巴,卻只能任眼淚滾滾而落,而福臨和站在一邊近身伺侯的宮人也是不禁低頭偷偷抹了抹眼角。

  “大仙,大仙……回來……”

  迷迷濛蒙中,朕聽到肉肉細弱的呼喚聲,回來,回哪裡來?想睜開眼,眼皮卻像是被粘住了一樣睜不開,想撐起身體,全身的骨頭卻像蘇了一樣,使不出一點力氣,肩胛處還傳來陣陣撕扯的疼痛,朕活到現在幾百年了,好像還從沒這麼疼過,遲鈍的思緒緩了又緩,遲滯了好半天,朕的腦子才逐漸清醒了一點,又過了一會兒總算勉強睜開了眼睛。

  夜色深沉,四周一片空寂,天上月光倒還算明亮,只是乾冷的北風不斷呼嘯著從朕耳邊刮過,簌簌地刮擦著朕毛尖上已經凍得結實的冰碴子。滿月?朕愣了愣,冰嬉大會是臘月十二,晚上怎麼會是滿月?

  雖然這是個很值得深究的問題,但幾乎是立刻,朕就把這個問題扔到了腦後,因為更多的問題湧進了幾乎要被凍僵的腦袋裡——朕就快要凍死了!肉肉呢?暖炕呢?為什麼朕會結著冰躺在這個鬼地方?朕環視四周,可是剛轉了轉腦袋,就聽見滿身喀啦啦細碎的聲響,那是一身冰碴子被碰碎掉落的聲音。朕試著爬起來,可是左前爪才一著地,就疼得朕一陣呲牙,左前胛的位置疼得厲害,可能是傷著骨頭了,整個爪子完全不能用力——看來朕得當陣子三腳貓了。

  朕沮喪地想著,睜大眼睛環視四周,有點茫然,這是哪兒呢?朕怎麼會在這兒?又為什麼會受傷?腦子裡似乎有一片怎麼也填不上去的空白,最後的記憶,是肉肉帶著朕進入了冰嬉大會的射冰場……喵的,後來呢?怎麼後來的事朕一點也想不起來呢?朕怎麼會落到這個糙窩子裡頭,還掛著一身冰碴子?難道是肉肉把朕給弄丟了?腦子轉到這兒剛想生氣,轉頭想想又覺得可能性不大,直覺告訴朕,一定是冰嬉大會上出了什麼事故,朕會受傷也許是因為……

  朕也顧不得是不是只能用三隻腳躥了,立時便頂著一頭冰碴子從枯敗的糙窩子裡鑽出來,四下一看,卻是驚訝地發現自己居然是在待月林的邊上。怎麼會在這兒?朕心裡略嘀咕了一下,卻被一陣寒風捲來,生生凍得打了個哆嗦。就在朕打算瘸著腳往回走的當兒,突然——

  “嚓、嚓、嚓、嚓……”從遠處突然傳來一陣細碎的踏雪之聲,有人來了……

  誰?朕心中一動,蹭地一下又縮回了原先窩著的糙窠子裡。

  “殿,殿下,您,您喊我到這兒來,是,是……”一個小太監有點慌亂地聲音從不遠處傳來。

  “閉嘴,本殿叫你過來自是有事要你辦。”

  二皇子?朕抬頭瞄一眼升過中天的月亮,心中頓時一動。嚓嚓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兩人從朕身邊七、八步遠的地方走過,一頭扎進了待月林里,朕瘸著腿也悄悄地跟了過去。

  “殿下,您到底要奴婢做什麼呀?”那個怯怯的小太監的聲音再次顫巍巍地響起。

  這次二皇子沒有再訓斥,反而聲音輕緩溫和起來:“你去那棵樹底下幫我挖個坑。”

  “啊?挖……挖坑?”小太監傻了傻,“可是,奴婢沒帶鏟子。”小太監有點為難地朝樹下看了看。

  “用手挖!”二皇子的聲音突然暴戾起來,抬腳就踹向小太監的後腿彎,小太監呯地一下跪倒在那棵大樹底下。

  小太監哪敢違抗二皇子的命令,跪倒之後也不敢起來,就那樣趴跪在地上,真的用手刨起樹下的雪泥來。待月林背陰,前段時間落下的大雪已經在樹根旁凍成了堅硬的雪冰,一塊塊地扒拉起來很是費勁。就在那小太監扒得認真之際,一隻手猛地拉住了他髮髻,緊跟著便見一道透著幽藍的寒光在他喉間一划而過,甚至沒來得及發出一聲驚呼,毫無防備的小太監便已經躺倒在地。

  朕本就抬著的那隻爪子不禁蹭地一下又猛地往上縮了一下,哎喲!疼得朕差點叫出聲來!這小兔子崽子可真夠狠地啊,朕借著稀疏通的枝葉間透進的月光,看到了那倒在地上的小太監一個勁兒翻著白眼,雙手緊緊地捂著脖子,指fèng間有鮮血汩汩不絕地溢流而出,他大張著嘴,可是喉嚨里卻只能發出“嗬嗬”嘶啞地抽氣聲,明顯是喉管被一刀割斷了。

  正這時,林外突然又響起嚓嚓的腳步聲,只是這次腳步聲來得卻顯得笨重且急促,來人似乎是一路跑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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