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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即將成為四皇子師的趙灝,白面無須,身量不高,年紀不過二十七八,卻已身居高位,本身又是世家豪門子弟,行止間確實頗有氣度,而那一身衣裝紋飾更是無處不精細到極致。

  前面那兩個朕都是見過的,沒什麼心思細看,朕的眼睛只關注在最後那個陌生的男子身上,那個人應該就是皇帝指給肉肉的師傅——衛隱。

  第8章 喵之衛先生其人

  第一眼看過去,很普通的一個人。比朕預計的還要年輕些,頂多二十三、四年紀,相貌算得周正,但整個人看過去都沒什麼出挑的地方。身上穿的是一襲蒼色長衣,以玄錦束腰,都是一丈也不值一兩銀子的普通衣料,身上一件多餘的綴飾也無,朕覺得大概是因為比較窮,所以沒什麼可佩飾的。只不過這般穿戴倒比現今那些愛將琳琅珠翠掛一身的士子們顯得乾淨俐落許多。說實話,看了這半天,朕一點也沒看出這個人有什麼特別的地方,但總而言之還算順眼,沒讓朕覺得討厭。

  只一點,這衛隱身量頗高,跟他站在一起,在朝中只是偏矮了些的趙灝簡直被比成了五短身材。大概趙灝也很快發現了自己的劣勢,立刻不高興地跟衛隱拉開了距離,徑直走到陸朝忠身邊,與他致禮攀談起來。

  但是陸朝忠的注意力卻一直關注在衛隱身上,他是三朝元老,正兒八經的當朝帝師,以他對皇帝的了解,他大約並不相信皇帝會從未名舉子裡隨便指個人給自己兒子當師傅,所以跟朕一樣,也對這個叫衛隱的年輕人充滿了好奇。衛隱應該也感覺到陸朝忠頻頻探詢的目光,卻只是偶爾回以一點禮貌的微笑,並沒有順勢上前搭話,就那麼安分地坐在太監引他坐下的椅子裡,直到皇帝進來,他連屁股都不曾抬一下。這樣的舉動看在趙灝眼裡大概是很拘謹很怯懦的表現,他那偶爾瞟向衛隱的目光里滿是毫無掩飾的鄙夷之色。陸朝忠卻沒什麼異樣,見自己兩次暗示都沒有得到回應,便收回了目光,只專心與趙灝小聲交談。

  衛隱很安靜地坐在座位上,沒什麼異樣舉動,但是一刻鐘之後,朕還是覺出了些許異樣。那就是這個叫衛隱的年輕人的存在感越來越淡薄,也許別人會覺得這沒什麼奇怪的,就像陸朝忠和趙灝,他們還在那兒引經據典地探討著學問,趙灝還十分謙卑地向陸朝忠請教著為皇子授業的經驗。他們都沒有發現,他們說話的聲音在逐漸提高,似乎已經忘記了屋子裡還坐著一個陌生人,還是他們之前一直在刻意戒備的一個人。

  這種感覺很奇妙,朕眯了眯眼睛,這個叫衛隱的人……

  朕正盯著那衛隱想著這人到底怎麼回事,那個一直安靜坐在位置上,保持眼觀鼻鼻觀心的人竟突然抬了眼。瞬間——那雙原本並無神彩的烏眸突然間綻出異彩直直地鎖住了朕的眼瞳,一股強烈的威壓直向朕撲來,朕毫無防備,嚇得差點“喵”出聲跳起來。好不容易穩住心神,朕高踞櫃頂炸著毛伏低身體憤怒地沖他呲了呲牙,兇狠地回應他的挑釁。可那個衛隱卻仿佛看到了什麼有趣的東西一樣,看見朕沖他呲牙,他還微勾唇角露出一絲若隱若現的微笑來,只是這一笑,那雙亮如寒星乍現的眸便又重新恢復成淡然尋常的模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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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上駕到!二皇子殿下到!臻王殿下到!四皇子殿下到——”

  朕回頭把炸起來的毛舔回去,一時間只覺十分齒冷,這宮裡連喊個名號都要拍馬屁,看來御書房門口的傳令太監也是皇后一系的人,魏國公府這手伸的可實在是夠長的。

  “臣等拜見皇上,臻王殿下,二皇子、四皇子殿下!”見皇帝進來,陸朝忠帶頭起身向皇帝及諸皇子行禮。

  “平身,平身!”皇帝今天看上去心情不錯,笑眯眯地伸手扶起陸朝忠,“老師不必多禮,兩位愛卿也不必多禮,今後,還要勞煩諸卿家為朕這幾個孩子多多費心了。”

  “此乃臣之本分,臣等必盡心竭力教導各位皇子。”三人均俯首向皇帝及諸皇子躬身行禮,隨即再次被皇帝扶起。

  這時跟在皇帝身邊的大太監常安湊近皇帝跟前,笑著提醒:“皇上,吉時已到,可以行禮了。”

  皇帝點頭之後,立即便有司禮監的太監走上前來,依次引導皇子與皇子師入座、行禮、敬茶。這些按著定例執行的禮儀,朕看著甚是沒趣,朕的注意力只關注著肉肉和他那個“來歷不明”的新師傅。

  在儀式之前,肉肉已經跟著司禮監派來的人認真學習過整個儀式過程中要行的各種禮節,昨天福臨還特地又跟著肉肉全程演練了一回,所以,今天整個的儀式過程肉肉表現得可圈可點,行止進度幾乎沒有犯錯,朕能明顯看出司禮監派出來跟在肉肉身邊專責提醒的太監臉上那份驚奇。

  而肉肉那個據說連個進士功名都還沒有,由皇帝臨時從本期舉人里挑出來給肉肉當老師的年輕人衛隱,在這場儀式里倒也表現得寵辱不驚,十分鎮定,很不像是個沒見過世面的窮酸小子。待儀式結束,諸皇子就被各自安排到了自己師傅下首坐定,皇帝則安然坐在上位與幾位皇子師偶爾閒敘幾句,這個時間其實是皇帝刻意留給新任皇子師與自己的新弟子互相認識的時機。

  陸朝忠既是朝中重臣又是當今帝師,當然無可厚非地坐在皇帝左手第一位,坐在他下首的則是身體孱弱的二皇子,即使現下還是暑氣都沒散的八月初,坐在他身邊的二皇子薄衫外面已經套上了無袖的細棉夾襖。看著二皇子那蒼白髮青的臉色,朕真有點擔心他會不會坐著坐著就昏過去,不過,要說起來,這半年多來這位二皇子的身體算是好了不少了,記得過年的時候他還病得起不來床呢。

  皇帝右手第一位的位置則坐著趙灝,說實話,其實之前領座的太監是把那個位置安排給衛隱的,畢竟今天這事是拜皇子師,皇子師的座次當然應該按著皇子位階與長幼來排序,可是三位皇子師進了門,陸朝忠才坐下,還不等領座太監說話,趙灝已經搶先一屁股坐在了右首第一位上,當時那領座太監可是愣了好幾息才回過神來,卻沒有開口說任何話,反而將錯就錯領了衛隱坐到了陸朝忠的下首。而衛隱只是看了那目中無人的趙灝一眼,也沒說什麼便安靜地坐在了陸朝忠下首。而之後,皇帝領著諸皇子進來,似乎也沒有注意到座次的問題,拜師禮後,諸皇子師與諸皇子就這麼坐定了下來。

  皇帝有一搭沒一搭地與陸朝忠老先生聊著閒天,趙灝時不時地跟著插上幾句,旁徵博引讓陸老先生和老皇帝都不時點頭稱是。只有衛隱,完全就沒理會皇帝跟另兩位皇子師的敘話,從肉肉坐到他身邊開始,他就一直側著身子看著肉肉,還悄悄把放在自己手邊的果盤往肉肉那邊推了推,好像完全沒注意到這個姿勢下他差不多是用後脊背對著老皇帝的。

  肉肉也睜著晶亮晶亮的大眼睛仔細地看著自己這個在宮人們傳言裡毫無可取之處的師傅,小臉上寫滿了好奇。

  “我叫衛隱。”衛隱首先輕笑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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