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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睡吧,要不要給你些安眠藥?”

  江流無力的搖搖頭,他不想睡,睡著了他就會夢到他的父母和同學,他寧可睜著眼睛,直到天亮。

  不眠的夜晚加速了大腦的混沌,江流覺得自己快撐不住了。

  他知道自己逃不出去,宿舍的四周有數不清的士兵和重武器把守,而李玄連睡覺時,都用手銬將兩人綁在一起。

  他明白了在他之前的那個孩子,為什麼從樓上跳下去,他也想到了死。

  ……

  第七天的下午,太陽西沉的時候,幾天沒合眼的李玄,在江流的腳邊睡倒,第20個哨兵走進疏導室,坐在江流的面前。

  江流看到那個人的相貌,清瘦,安靜,褐色的頭髮扎在腦後,一雙哨兵中少見的柔和的眼睛,但是滿是疲憊和絕望,像燃燒過的灰燼。

  他沒有像其他哨兵一樣,迫不及待的抓住江流的手,而是木然的坐在那裡。

  “對不起。”哨兵開口,聲音沙啞,卻很禮貌。

  江流抬起眼睛看著哨兵,沒有說話,經過一整天的索取,他連動一下手指的力氣都沒有。

  江流熟悉這種態度,來過這裡的哨兵,大多帶著歉意,感激,憐憫,這些感情會穿透李玄脆弱的精神屏障投射到他身上。

  如今李玄睡了,精神屏障完全落下,江流無力控制,乾脆自暴自棄的放任自己的精神領域鋪散開去,浸透這位哨兵的精神領域,那是一座古舊的建築,塞滿了塵埃和雜物,寂靜陰暗,如同一座墳墓。

  每個哨兵的精神領域都不同,在疏導的時候,江流都能看到,或大或小,可能是一座建築,也可能是一片森林。但無一例外,都充斥著混亂和痛苦。江流想起某個世界,安靜的夜幕里那座沉默的高山。

  “我的朋友死了。”哨兵忽然莫名的開口說到,“昨天晚上,他狂化了。指揮官在我面前,開槍殺了他。”

  江流沒有接到悲傷的精神共鳴,這個人大概已經麻木了。

  “本來,他今天就可以等到精神疏導的名額。”

  江流聽李玄說過,戰場上的哨兵,每個月有一次獲得疏導的權利,對大部分哨兵來說,這是活下去的唯一希望。

  “我和他,從哨兵學校時就在一起,五年前一起應徵,一起上戰場,我們一共有三十幾個,現在,他是最後一個,我認識的最後一個。”哨兵的聲音緩慢而空洞,像行將就木的老人。

  “他是個很好的人,他在學校的時候,最大的願望,是畢業後做一名警察,在自己家附近執勤,每個周末,都可以回家吃飯。他想他的媽媽,自從哨兵覺醒後,他就再沒見過家裡人。現在,他死了,他本不想上戰場的……如果他能早一點得到疏導的話……”

  哨兵把臉埋在手裡,無聲的沉默著。江流看到他的精神領域,下起陰冷的雨。

  “一切都是因為這場戰爭,怎樣才能結束這一切?”

  哨兵微弱的聲音,居然在江流心裡激起一絲憐憫,這種情況的自己,還有資格憐憫別人?江流再一次嘲笑他體內嚮導的本能,可是,此刻的他還沒有發現,哨兵和嚮導間的本能,有多麼強大。

  “那麼,離開這裡好了。”趴在檯面上的江流,冷冷的說。“把我也帶上,帶我一起離開這裡。”

  話音未落,江流的心被共鳴震得一顫,他疑惑的抬起頭,看到哨兵改變了臉色,睜大雙眼看著自己。

  “你說什麼?”哨兵聲音因懷疑而顫抖。

  “帶我,離開。”江流看著哨兵的眼睛,重複了一次。

  剎那間,江流看到哨兵內心那座陰暗的城堡,像點燃的木炭一樣燃燒起來,紅色的火光點亮了內里的荒蕪。

  “不行,這不會被允許……”哨兵拒絕著,可身體卻站了起來,江流的的共鳴,接收到哨兵排山倒海般的欲望。

  江流驚喜的發現,他能影響這個哨兵,他能讓這個哨兵聽從自己的要求。但是此刻的他並不知道,他剛才的邀請,對於一個行將崩潰的哨兵來說,是多麼甜美而強大的誘惑。

  “沒關係,你帶我離開,我們可以在一起。”江流開始不顧一切的抓住這根救命稻草。

  “你會跟我結合?對嗎?你是這個意思?”哨兵的眼睛開始發紅,他撲過來握住江流的雙手,那一瞬間的快慰讓他幾乎發狂。

  “我帶你走,我什麼都願意為你做,跟我結合。”哨兵發瘋般揉搓江流的手,從他身上釋放的哨兵信息素濃重讓江流透不過氣。

  “打開,把這個擋板打開,讓我出去。”江流此刻的話,就是不容違背的天意,哨兵毫不遲疑的把雙手摳進玻璃擋板和台面的交接處。

  “啊!”隨著哨兵的一聲低吼,厚重的玻璃擋板發出咯吱咯吱的響聲,從接縫處裂開幾條銀色的裂紋。

  “用力啊,救我,救我出去!”江流興奮的聲音戛然而止,一隻手從後面捂住他的嘴,疏導室里響起李玄驚慌的叫喊。

  “你們在幹什麼?哨兵!冷靜!門衛!!門衛!!”

  刺耳的警報聲炸開,哨兵一聲嗚咽收回手捂住雙耳。

  “江流你幹了什麼?”李玄歇斯底里的拉住江流。

  “我要走!我要離開這裡!!”江流死命的掙扎,“哨兵!調低你的聽覺!!”

  “住手!”

  江流感覺到李玄的手按在自己的太陽穴上,暗示強制性的擠進來,江流咬緊牙用精神屏障把暗示狠狠的擋回去。

  “哨兵!把屏障砸開!!”

  重重的一拳砸在玻璃幕牆上,在鋼化玻璃的中心炸開一圈細碎的裂痕。

  “快啊!”隨著江流的叫喊,又是一拳砸過來。

  “江流!!你在傷害他!”在李玄的叫喊聲中,江流看到炸開的玻璃中,染著飛濺的血跡,來自哨兵的拳骨。

  “你現在就是讓他去死,他都會去的,你不可以這樣對待一個哨兵!”

  李玄的話讓江流愣了一下,他看到哨兵的雙眼,那雙眼睛裡除了瘋狂,還有虔誠,依賴,渴望……

  門外幾個帶槍的士兵衝進來。

  “快把你的暗示收回來!”

  “不要!!”江流幾乎要失去理智,“我要離開,讓我回家!我要回家!!”

  “可你的家已經不在了!!”李玄在江流的耳邊大喊。

  “什麼?”江流愣住了,轉過頭定定的看著李玄。

  “你除了這兒沒地方可去,你的家,C市在那一次空襲中已經被炸平了,除了你們這些被搶出來的嚮導。”

  李玄的臉,像他身上的白衣一樣慘白,但是,江流在他的精神領域裡,找不到一絲謊言的痕跡。

  “那……其他人……我的家人……”江流的腦子開始發木。

  “都沒有了。”

  江流愣了片刻,接著,疏導室里響起這個少年歇斯底里的嘶吼。“啊——!!!”強大的精神共鳴將房間裡包括李玄在內的所有人,震得抱頭縮成一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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