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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然!壞透了的龍崽子!

  這麼一來,梵昊肯定覺得委屈極了,被占了莫大的便宜,輸得不甘心,氣性大點的都能鬱鬱而終了。

  這一招,確實比光明正大的取勝殺傷力更大。

  再次回到荒涼的小村莊,村口有一群笑鬧的孩童,為首的是上次那個搶她髮簪的小女孩,一瞧見桑諾就朝她吐口水。

  一點都不可愛。

  大人們以為姜雪時是掌管雨水的龍神,所以路過時趕忙捂住孩童們的嘴,畢恭畢敬地行禮,朝角落退下。

  桑諾依舊住在之前那位老婆婆家裡。

  婆婆似乎沒有子女,卻像兒孫滿堂的老者一樣慈祥,一見著桑諾,就拄著拐杖走近了,伸著脖子問:“吃了嗎?”

  像是生怕桑諾也跟她一樣耳背。

  姜雪時要走了。

  桑諾難得殷勤地一路送到村口,扭捏地囑咐:“事辦完了,記得回來接我一起走。”

  “好。”姜雪時解開馬繩。

  桑諾不放心,又囑咐:“你要是閒著沒事,也可以來探望我。”

  姜雪時笑了,轉頭看她,想答應,又沒開口。

  接下來的幾天,吸收的修為會更大幅度超出身體承受力,恐怕就不只是淤血這麼簡單了。

  一共十五天時間,按計劃,十天吸收修為,五天養傷。

  姜雪時也就這幾天還能活蹦亂跳地出現在傻狐狸面前,再往後,可能得讓僕從抬著擔架送過來。

  所以還是不答應的好。

  姜雪時一躍上馬,低頭對桑諾告別:“等著我。”

  因為惶恐擔憂,桑諾第一次對龍崽子如此戀戀不捨,所以很用力很用力地點頭,眼裡愣是擠出淚汪汪的不舍之意。

  被封印在天虞山以前,姜雪時一直覺得自己對桑諾的情愫,很見不得人。

  這份忽如其來,又難以抵抗的感情,是累贅,是軟肋,是比親情更加沉重的枷鎖。

  直到後來,姜雪時失去心智,從前所有對自己畢恭畢敬的好友甚至僕從,多少都露出過嫌惡不屑,甚至報復的嘴臉。

  只有爹娘,對自己一如既往的好,是了,還有傻狐狸。

  於是終於知道,感情不只是累贅,它是弱點,也是困境時唯一的避難所,更能成為自己勇敢反抗時,最堅硬的鎧甲。

  “我會等著你。”桑諾情深意重地說。

  傻狐狸的眼睛純淨得一塵不染,常常讓姜雪時忘記她的拋棄與背叛。

  娘說得沒錯,世上的狐狸精,皆是薄情寡義的。

  桑諾滿心不舍地看著龍崽子消失在夕陽中。

  不知是不是錯覺,剛剛姜雪時轉身時,臉上似乎帶著一抹化不開的憂鬱。

  小小年紀有什麼好憂鬱的?

  村裡的生活很煎熬,想喝口水,都得頂著烈日走好幾里路,更糟糕的是,這裡的湖水有些咸,喝多了還是渴。

  一連三天沒見著龍崽子。

  傍晚的時候,口乾舌燥的桑諾坐在門口吹晚風,默默摩挲著食指從前有圖騰的位置,還盼著龍印會重新浮現出來。

  不遠處有一道瘦弱的小身影站著,站了好久。

  桑諾用餘光偷看過,是那個搶自己髮簪的女娃,村里人喊她二丫。

  二丫在旁邊啃著拇指指甲,一直沒動彈,桑諾終於不耐煩地抬起頭問她:“你老盯著我看什麼?”

  二丫一哆嗦,似乎是沒想到桑諾早已發現了自己,頓時惱羞成怒地鼓起腮幫子,“誰看你了!不要臉!”

  桑諾搖頭晃腦地得瑟:“是不是覺得我特別好看呀?看上癮了吧?”

  聞言,二丫黝黑的小臉竟然漲出點紅暈,結結巴巴地怒吼:“我爹說,漂亮女人都是狐狸變的!”

  桑諾心想你爹還挺火眼金睛的,抿嘴一笑:“你也漂亮呀,難道也是狐狸變的?”

  二丫眼睛睜圓了,長到十二歲,從來沒人說她漂亮過,於是心虛且激動地辯駁:“你騙人!我哪裡漂亮了?你才漂亮呢!”

  “噗……”桑諾忽然覺得這熊孩子不那麼討厭了,於是饒有興致地招手:“你過來,我給你盤個髻,你且再照照鏡子,看我有沒有騙你。”

  蓬著一頭細黃亂發的二丫有些猶豫,禁不住女孩對美嚮往的本性,她手足無措地愣了好一會兒,尷尬的同手同腳走到桑諾面前,低頭啃指甲。

  桑諾指了指自己小板凳前的空地,命令道:“蹲下來。”

  不到一炷香時辰,桑諾用老婆婆家的竹筷子,給二丫盤了個花頂髻,又從袖籠里拿出胭脂,在小丫頭的臉頰上點了兩下,然後抹勻。

  十二三歲的孩子,唇色天生紅艷如花,皮膚黑是黑了些,但長眉星目,底子不錯,這簡簡單單一收拾,果真像是變了個人。

  桑諾掏出小銅鏡:“喏,照照看。”

  二丫有些生澀地接過來,轉身避開桑諾的視線,偷偷照了照鏡子。

  然後她瘦小的身影僵了好一會兒,才回過頭,把鏡子遞還給桑諾,一言不發。

  大概是被自己美呆了。

  桑諾嗤笑一聲,轉身剛要回屋,又聽二丫在身後嚷嚷:“你嘴上起皮了。”

  桑諾回過頭翻了個白眼:“都怪你們這缺水的地兒。”

  二丫說:“東頭有湖,你不知道?”

  桑諾說:“那湖裡的水是鹹的。”

  二丫摸了摸自己美麗的髮髻,朝桑諾吐了下舌頭,說:“笨蛋!”

  然後轉身跑了。

  桑諾皺了皺鼻子,把門關上了。

  天黑的時候,外頭有人敲門,老婆婆支起身體四處摸拐杖。

  “我去開門,您躺著罷。”桑諾立即塔拉起鞋子,去開門。

  門外站著的是二丫,這都兩個時辰過去了,她腦袋上的花頂髻居然絲毫沒有亂,可見保護得很好。

  二丫把手裡提著的羊皮水袋遞給桑諾,兇巴巴地說:“水袋明天得還給我。”

  桑諾詫異地看看她,又看看水袋,接過來擰開蓋子,仰頭喝了一口,驚訝道:“這是哪裡的水?”

  “就是那湖裡的。”

  “怎麼可能?那湖裡的水是鹹的。”

  “笨蛋。”二丫彎身把腳邊一個奇形怪狀的瓶子拿起來,舉到桑諾面前,說:“把水倒進這裡,下面出來的水,就不咸了。”

  桑諾湊近臉觀摩那神奇的瓶子——

  瓶子上下都是開口的,最上層有類似棉花的東西,下面有紗布做的網,網裡都是鵝卵石。

  因為瓶子是棕灰色,看不見中間夾層里有什麼,但桑諾猜到,應該都是些過濾鹽水的物質。

  “這東西哪裡買的?”

  “是我爹做的,你要喝水時就來我家接。”

  也好,反正再住六天就走了。

  桑諾剛想答應,下意識轉頭看了看屋裡一臉憨笑的老婆婆,便對二丫說:“能讓你爹幫婆婆也做一隻嗎?我可以付錢。”

  二丫揉了揉鼻子,為難道:“這裡頭的材料不好找,全村只有幾家有這個。”

  “勞煩他試試罷。”桑諾從袖籠里取出之前二丫爭搶的那根髮簪,遞給她:“這給他,若是不夠,我還有銀票。”

  二丫眼前一亮,迫不及待想要伸手接下,最終卻又縮了回去,她抬頭拽兮兮地看桑諾:“我會做差不多的,但是兌出來的水,還有一點點味兒。”

  桑諾笑了:“你還挺聰明,那就拜託你了,小丫頭,喏,簪子給你。”

  二丫揚起高傲的頭顱:“這個不值錢,白給你做一個。”

  她說完轉身就要跑,缺被桑諾一把抓住手腕,拽了回來,強行把簪子插在髮髻上。

  二丫像只遇見貓的小老鼠,慌不擇路地跑了。

  之後幾天,桑諾時不時就瞧見這小丫頭溜進屋,擱下個什么小玩意就跑了。

  有時候是一朵野花,有時候是一隻小沙漏,大概都是二丫小小世界裡,最好的東西了。

  桑諾想起山神爺爺說過的話:大多時候,別人對你的態度,往往是你對別人態度的反射。

  或許這村莊裡的人,沒有她猜想得那麼壞。

  轉眼過去六天,姜雪時仍舊沒出現。

  融入二丫那群熊孩子之後,桑諾的心也不那麼慌張了,每天去村口轉一圈,等不到龍崽子就回家。

  這天傍晚,太陽快要落山的時候,孩子們忽然尖叫起來,四散往各自家中逃竄。

  桑諾有些納悶的四處瞧了瞧,借著夕陽的餘暉,看見遠處茫茫黃沙中,天空被一片詭異泛白的霧氣籠罩。

  有種莫名的壓迫感,讓桑諾毛骨悚然,定睛細看,那遮天蔽日的霧氣似乎在移動,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靠近這片村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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