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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尊上能否復原的希望,全都維繫在她一個人身上。

  對鐘山而言,她這隻狐妖, 可比東海來的這什麼親戚重要多了。

  桑諾的輕蔑明明白白寫在眼睛裡,而八公主對於“下等妖精”的侮辱尤其敏感。

  公主生氣了。

  如果此刻身在凡間,桑諾頭頂恐怕已經聚集了足以遮擋陽光的烏雲,咆哮的狂風和炸響的雷鳴會提醒她,她激怒的是一頭角龍。

  好在有燭九陰結界的保護,東海的神龍沒法在此地展現神通。

  作為一隻極端恐懼雷鳴的小狐狸,桑諾也因此保全了尊嚴,依舊不卑不亢地對視著八公主的雙眼。

  “好大的膽子!你未免得意得太早了!”

  八公主上前一步,怒瞪的雙目中,瞳孔漸漸收縮成一條豎線,殺氣騰騰地湊近桑諾的臉,低聲開口:“我可以先打斷你的腿腳,再讓人將你醫好,如此反覆,直到你認清自己在跟誰說話!”

  桑諾仿佛能看見幾片龍鱗緩緩抽出八公主的皮膚,那種屬於冷血生靈特有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冰冷殺氣,讓桑諾忽然間失去了勇氣。

  雖然姜雪時被激怒時,流露出的氣息,遠比八公主駭人得多,可那是對旁人而言,桑諾頭一次從被保護者變成對立者,剎那間嚇得丟盔卸甲,轉頭向尊上尋求庇護,這才發覺晚了一步,姜雪時已經被那群侍從哄回寢殿了。

  這花園裡,就只剩下她和八公主的人。

  “怎麼?知道怕了?”八公主笑起來,伸手捏住桑諾的下巴:“狐狸精,跟我說說,你是怎麼撩撥起一個失去心智孩子的興趣的?”

  “我沒有!”桑諾下巴被捏著仰起臉,對方的手指幾乎要掐進她的骨骼里,“那是尊上自個兒找到的新樂子!”

  “是嗎?”八公主加重力道,指甲深深陷入桑諾的皮膚里,“我怎麼沒瞧見尊上跟其他人找樂子呢?”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桑諾下巴幾乎被捏碎,酸痛感讓她抑制不住紅了眼眶,抬手想扒開八公主的手,卻被捏得更痛,只能慌亂地求饒:“請您放開我!我得在剩下的十天內恢復容貌,如果出什麼意外,夫人一定不會輕易罷休的!”

  “你還敢威脅我!”八公主氣得瞪大雙眼:“我把你這下頜骨打裂,看看有誰會替你撐腰!”

  “不!不!沒有人!”桑諾疼得眼淚直躥:“公主息怒!小妖是冤枉的!對了,尹指揮使……他那天陪同尊上一起出遊,就是那天,尊上莫名將手指伸入我口中,他可以作證!”

  然而,這樣的辯解,反而讓八公主愈發憤怒——

  無緣無故就能引來燭應龍的垂青,這跟她那無緣無故獲得燭九陰愛慕的賤人姐姐有什麼區別!

  “你這個賤人!”八公主眼裡怒火中燒,陡然鬆開桑諾的下巴,一把勒住她脖子!

  “呃!咳咳……”桑諾被她掐著脖子提起來,腳跟漸漸脫離地面,無法呼吸,蒼老的皮膚漲得紫紅。

  她無法呼吸,痛苦之後,意識開始模糊。

  要是死在這裡,龍崽子就得當一輩子傻子了。

  這是桑諾最後一個念頭,於是她顫顫巍巍抬起手,用代用龍印的手指觸碰八公主額頭,以求使出最後一絲力氣,將鬼煞注入她體內。

  “你在幹什麼?”

  一個陌生男人的嗓音忽然響徹花園。

  八公主像是被人踩了尾巴,立即鬆開手,轉過身,對來人露出小鹿般無辜的神色。

  被鬆開的桑諾軟軟地跌倒在地,顫抖著喘息。

  “參見尊聖。”一群侍從齊齊行禮。

  八公主款步迎上去,仰頭凝視姜焯,眼中的痴迷無處掩藏,“尊聖,您怎麼會在這裡?”

  “怎麼會在這裡?”姜焯一雙赤紅的鳳目斜睨向八公主,自嘲道:“我以為這是我宮裡的花園,怎麼?我走錯地方了?”

  “當然是您的花園。”八公主羞澀地低下頭,恨不得接話說:這花園裡的一切都是您的,包括我!

  姜焯點了下頭,朝著攤在地上的狐妖揚了揚下巴,問八公主:“那似乎也是我宮裡的侍從,她是觸犯了什麼宮規,竟惹得公主屈尊代我處罰?”

  這話明擺著是指責八公主越俎代庖,八公主下意識皺起眉,不知如何說起桑諾勾引尊上的惡行。

  眼前的人是燭九陰,不是應龍夫人,這男人對妖顏媚主之類的行徑十分遲鈍。

  如果告訴他,“這狐狸精剛剛含著尊上的手指”,他只會反問,“那又如何?手指被她咬掉了嗎?”

  總而言之,這男人雖然是八公主心中的摯愛,但有些話實在聊不到一塊兒,所以這件事還是大事化小為妙。

  “這丫頭剛剛對尊上不敬,被我抓了現行!”八公主故作傷心地看著姜焯,“您是知道的,我對雪時視如己出,見不得她受半分委屈!”

  姜雪時本來就該是她的孩子,眼前這男人也該是她的夫君,八公主怨憤地心想。

  “委屈?我那寶貝龍崽子都成這樣了,有人願意照顧她,就沒什麼可委屈的了。”

  姜焯一臉無所謂的笑意,轉身上前,彎身親自將桑諾扶起來,側頭看向八公主:“相反,那小崽子應該感到慶幸,要不是有我這麼個有錢的爹,哪有姑娘肯來照顧個傻子?還委屈什麼?她該感激自己有個偉大的父親。”

  八公主尷尬地笑了笑:“尊聖可真是謙虛呢。”

  這話要被愛妻聽見,尊聖免不得又要被潑茶了。

  桑諾暈乎乎地坐在地上,捂著脖子,咳嗽了兩聲。

  姜焯歪著頭,查看她傷勢,輕聲問:“能站起來麼?”

  桑諾剛剛聽見他二人的談話,帶著感激之情抬起頭,看向燭九陰,眼中霎時掠過一絲驚訝——

  這男人容貌英俊而銳利,五官輪廓與姜雪時有幾分神似,氣質也有些相似。

  “可以的,謝尊聖體恤。”桑諾顫顫巍巍站起身。

  如今這身子骨實在不堪一擊,她險些賠上性命,才換回一個失去心智的龍崽子,實在很不划算,也不知得調養到何時才能完全恢復。

  八公主冷笑著看著桑諾:“不過是捏你脖子一下,眨眼的功夫就鬆手了,我也沒使力,只是給你點教訓,你這是要在尊聖面前,假裝差點死在我手裡?”

  桑諾唇色慘白,瞪著眼睛,冷冷看向八公主。

  “您瞧瞧她的眼神!”八公主站到姜焯身旁,控訴道:“這丫頭對我尚且是這般態度,哪裡還知道尊重小主子!”

  “好啦。”姜焯笑著寬慰八公主:“尊不尊重的,那小崽子現在也分別不出來了。這姑娘要是成天蹬著眼睛瞧主子,遲早會眼睛酸,卻傷不到傻子的自尊,顯然討不著什麼好處,咱們就甭管了。”

  桑諾噗哧一笑,原本滿心的怒火,都被這男人驅散了,這點也跟龍崽子很像,總是能三言兩語讓她轉怒為喜。

  八公主很絕望,但她早就知道會是這個結果。

  燭九陰的性格跟她表姐天壤之別,在意的事情也不一樣,這件事在他這裡討不著公道,八公主決定改日跟夫人告狀。

  桑諾藉機向主子告退,八公主目光一直盯著她,顯然還沒消氣。

  意外的是,燭九陰竟然假裝順路,故意陪同桑諾一起回到明玄宮。

  大約是在無聲地警告八公主——這是他的領地。

  一路上,桑諾都很踏實,身邊這個男人眼角眉梢透出的儒雅風趣,仿佛是刻在骨子裡的氣質,讓桑諾覺得十分熟悉。

  確實與龍崽子有些相似之處,然而,仔細分辨,桑諾卻能感覺得出二人的區別。

  姜雪時的優雅,只是一層厚重的偽裝,實際上就像一把被絲絨包裹的長刀,骨子裡桀驁而野性,和眼前這男人全然不同。

  她聽過凡間說書人講述燭九陰與應龍夫人的傳說,其中或許有真實的成分。

  燭九陰風度翩翩、正直守規,當年追求妻子時,他兢兢業業每年下山三百趟,等不到姑娘家明確的表示,就絕不越雷池半步,永遠規矩的站在安全的距離外,耐心求偶。

  世人也說,燭應龍性格隨燭九陰,作為當事人,桑諾覺得區別很大。

  首先,龍崽子絕對不可能規規矩矩地站在安全距離外。

  那傢伙是壞透了的典型!

  姜雪時雖然看起來也很優雅知禮,卻會無聲無息地發起突擊,深入骨髓地撩撥她一下,而後假裝沒事地走回原地,等著桑諾自亂陣腳。

  桑諾一次次在幻想中希望落空,卻又被尊上時不時的深情掐住命脈,最終彌足深陷,名分、理智,全都拋光了,即使成為見不得光的女寵,她都心甘情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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