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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小鳳道:“你當真明白?”

  花滿樓堅定的點頭,道:“是。何況楚兄為人如何,你也是清楚的。”

  陸小鳳看了看花滿樓,許久,才撇了撇嘴,道:“我與他不熟。”

  花滿樓笑道:“都快成天跟在他身後轉了。”

  陸小鳳道:“才沒那麼多閒功夫。走了。”既然花滿樓已經認定,他作為朋友,只有支持。

  花滿樓當然明白陸小鳳的意思,望向他離去的方向,笑了笑,不過城西小樓?紅樓姑娘?

  “在想什麼,這麼出神?”低沉、穩定,帶著奇妙吸引力的聲音在耳旁輕輕響起。

  花滿樓道:“在想你……這幾日去了何處?”

  楚留香笑道:“我喜歡你這樣說。不過只說前三個字就更好了。來,有東西送你。”

  花滿樓道:“何物?”

  楚留香道:“不妨一猜。”

  感覺楚留香拉著自己一路往府外走,花滿樓笑道:“城西一座小樓?”

  楚留香一愣,隨即反應過來定是陸小鳳說的,暗暗給陸小鳳記了一筆,道:“陸小鳳一定也告訴你我為紅樓姑娘贖身之事了?”

  花滿樓道:“嗯。”

  楚留香道:“那你不懷疑我金屋藏嬌?”

  花滿樓道:“我並不認為這兩件事有關係。”

  楚留香道:“不,是有關係的。”

  花滿樓淡然的等著楚留香接下來的話。

  楚留香笑道:“不過不是陸小鳳以為的那種關係。至於是什麼關係,滿樓不妨先猜一猜我哪裡的錢財。”

  花滿樓想了想,道:“典當,你一直掛在腰間的玉瓶不見了。”

  楚留香道:“一隻玉瓶或許可以給姑娘贖身,卻買不下城西一座小樓。”

  花滿樓道:“有了資本,來錢並不難,比如賭坊。”

  楚留香笑道:“不錯,滿樓真是聰慧。不過我本就打算收起來,楚留香這個名字再加上鬱金花香,太招搖了些。既然放著無用,便索性換些銀子使。”

  花滿樓道:“留信盜白玉船便不招搖?”

  楚留香道:“常言道‘禮尚往來’,王公子上門挑釁,我自然要給點教訓的,一點點。王家家大業大,遲幾天交貨,損失不過九牛一毛。”

  江南有兩家豪富,皆在臨安城裡,一是城西的花家,二是城東的王家,花家做地產生意,王家做玉石生意,生意上並沒什麼往來,兩家處的也算和氣,但兩家的么子卻有些勢同水火的關係,準確的說是王家么子王美玉處處看花滿樓不順眼,不時便要來找點麻煩。因為花滿樓和王美玉皆是世家公子,又年歲相仿,打出生起就常被拿來比較,從相貌到品行,從學識到武功無一不比。而花滿樓自小便有“仙童”“神童”的美譽,長成後更是清俊不凡,文武雙全,且溫潤如玉,品性善良,哪怕花滿樓無意與之相爭,實際就是事事皆壓王美玉一頭。王美玉自是不服氣,七歲之後尤其的不服氣,常常來找花滿樓的麻煩。不過都是些無傷大雅的小麻煩,花滿樓也就無甚在意。但他不在意,有人卻十分在意。

  花滿樓失笑得搖了搖頭,他還真是沒想到堂堂香帥也有這麼幼稚,同小孩子一般計較的時候。沒錯,在花滿樓眼裡,實際比他還大幾個月的王美玉是個小孩子。

  楚留香道:“至於那位姑娘,她與另一件禮物有關,暫且保密。我們先來看看這一件。”

  不多時,兩人便站在了一處二層小樓前,橫匾上書“百花樓”,字體蒼勁,又不失俊逸。

  走進門來,先是一帶翠嶂,白石藤蘿掩映間微有石洞顯露,穿過石洞,走上羊腸小徑,兩邊翠木蔥蘢,竹葉交錯,又有一帶清流涓涓而動,小徑盡頭是一處月牙拱門,門上有一橫匾,上書“留月居”,兩邊紅木則一邊為“花滿心時亦滿樓”,另一邊為“月留客來便留香”,字體俱是俊逸非凡,顯然與方才的“百花樓”出自一人之手。

  花滿樓以指一一拂過,停在了最後的“香”字上,道:“布置得倒很用心精巧。”

  楚留香摩挲著右手中指上的戒指,笑得很是曖昧,道:“回禮,自然不能寒磣。”

  花滿樓道:“你想我搬出來住?”

  楚留香道:“我想你是不願意一直被妥帖照顧的。”

  花滿樓笑了,這個人總是能看到他的內心深處,他家很好,家族很大,也很溫馨,不過他還是想搬出來住,因為他想試試看能不能一個人真正獨立。花滿樓道:“可我想的是一個人生活。”

  楚留香也笑了,道:“所以,我還只是客人。”說著湊近花滿樓的耳旁低聲道:“不知百花樓留香否?”

  花滿樓是家中么子,要搬出去獨住,花如令本是十二分的不願意,只是經過鐵鞋一事,他意識到他這個兒子已經長大,不再需要他萬全的保護,他也不可能永遠護他周全,適當的放手才是最好的,是以花如令雖然滿心的不樂意,還是說考慮看看。

  花滿樓當然不會著急這一兩天,正巧這幾日天朗氣清,他便打算把毓秀山莊裡的藏書搬出來曬一曬。

  “滿樓,你這裡的藏書真是不少啊!”楚留香看著院子裡十來張書案,上麵攤著滿滿的書卷,而且這已經是第三天了。三天,才勉強把毓秀山莊裡花滿樓看過的書卷都搬出來見了見日頭。

  花滿樓道:“今日是最後了。這些是我少時看的,還不用盲文,是用墨寫成的字。我記得除了墨香,還有彩圖,讀著很是輕鬆有趣。”說著拿起書卷湊近聞了聞,臉上滿是愉悅的笑容。

  花滿樓天性樂觀堅韌,從未因少時眼盲而怨天尤人,鐵鞋一事解開心結後更是平和豁達,他自己毫不避諱,也常常讓人忘記他其實是個盲人。此時,泛黃的書卷半遮著他的臉,隱約露出他上揚的唇角,挺秀的鼻子,清澈的眼睛,微彎的眉毛,整個人在燦爛的陽光下明媚不已。

  楚留香隨手翻弄書卷的手一頓,放下書卷,往花滿樓身邊走去,走得近了,似乎還聞到和煦的微風中帶著花香,是鬱金花香。楚留香從身後俯攬過花滿樓的腰,果然碰到了一個玉瓶,笑道:“你竟去買回來了?怎不說一聲,找典當行花了些功夫吧。”

  花滿樓有些不適應的動了動,見楚留香沒有放開的意思,也就隨他去了,道:“沒花什麼功夫,你典當的那家正是花家的產業。”

  楚留香道:“這可真是巧了,我不過隨便選了一家,竟是到自家去典當了。早知道不該那般要價的。”

  花滿樓道:“一千三百兩,價格還算公道。”

  楚留香道:“不,應該再加十四兩五錢二分一厘的。”

  花滿樓楞了好一會兒,反應過來後臉上驟然升起了紅雲,接著不太自在的想要掙脫懷抱。

  “啪”的一聲,放在書案邊的書卷掉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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