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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髮男子把紙條塞到射rlock手中,向後退了幾步:「那麽,再見。路上小心。」

  偵探百感交集地盯著紙片,接著微微頷首。

  「……再見。」

  倫敦的夜晚依然美好。依然喧囂、依然人聲鼎沸。

  紙片的下段草草簽上一個名字。無論何時,那個字跡總是那麽容易辨認。總是令他想起只有月光的221B,總是令他想起櫥櫃裡已是半空的威士忌酒瓶。

  不是他。那不是他。他不可能——在這裡。

  射rlock深吸一口氣,屏住呼吸,直到求生本能令他不得不放過自己。

  偵探將紙條撕成碎片,隨手塞入路邊的垃圾桶里。他憤憤地踹了垃圾桶一腳,很疼。

  *

  「只要能讓他醒過來,要多少報酬,我都會匯進你的戶頭。」

  —————

  *:安特洛斯(Anteros),是希臘神話中的暗戀之神,也是溫情的象徵。皮卡迪利圓環的安特洛斯雕像象徵基督教慈善天使。

  *:牡蠣卡(Oyster Card),大倫敦地區交通用的電子收費系統。大小和信用卡相同,內置晶片,可以儲值。

  *:坎伯韋爾公墓,此處指Camberwell Old Cemetery。位於南倫敦。

  *:高地路(Upland Road),位於南倫敦。

  第15章 插pter 15

  射rlock在太多詭異的地方甦醒過,所以這一次根本不足為奇。

  世界被旋轉九十度,椅腳桌腳全部與他的視線垂直,地毯黑白相間的橫條紋如跑道般向房間另一頭延伸,讓他的思緒得以在上頭馳騁。

  身處何地已經不重要了——甚至有沒有遇上軍醫也不是首要考量。他不知道還有什麽理由足以支持他繼續在夢境中遊蕩——

  除了不要傷害John Watson。

  也許這是一廂情願——射rlock總認為自己之於John還是有那麽點或大或小的影響力。如果他就這麽無聲無息離開,對軍醫肯定會造成打擊。

  但也有不利於此事的證據。部分夢境裡,他甚至不認得射rlock Holmes這個名字,說不定一生都不會聽到他的死訊。John可能間或想起他,蜻蜓點水般想起他那件標誌性的黑色大衣,至多在心中畫上一個問號:那人在哪裡?

  之後他會單手接過街角咖啡店店員遞給他的紙杯,用標準牛津英語說一聲:「謝謝。」,小啜一口,接著便將這個問題永遠留在門邊的那個座位上。

  他就是捨不得。可怕的是,他明知死亡是他此刻唯一的希望,但射rlock發現自己難以割捨。

  當他看見那個男人——那個與他共度無數日月的男人,令他痛苦、令他愧疚、令他經歷太多前所未有的感受。

  偵探從地毯上坐起身,世界又轉了九十度。

  他看過幾乎是純灰的房間——而這一個,則是純白的。地板瓷磚冰涼,但不會令人感到不適。日光透過落地窗照進來,經由瓷磚反射,讓他眼裡白晃晃一片。射rlock扭過頭,房間擺設簡直像樣品屋,從床頭櫃到壁燈全是白的。當然正中央那張單人床也不例外。

  這是誰的房間?偵探站立的過程差些撞上桌子。他側向一邊,玻璃拉門外一望無際的乳白沙灘鋪展在眼前,再遠一些還能看見一朵朵浪花拍打上岸,輕柔溫和。門框把這海天一線、波光瀲灩裱褙起來,純白牆面像為了襯托景致之美妙。如美術館珍藏的曠世鉅作,深刻而雋永。

  在偵探身後是飯店裡常出現的迷你吧(Minibar)。大致可以判定射rlock所處的是某間旅館客房,而這間是海景房。時鐘指著兩點二十三分。

  射rlock覺著有些口渴,他從柜子上取來一個玻璃杯,倒了些冰水喝下。已經發生太多事情,偵探幾乎能感覺自己的意志正一點一點被削薄且逐漸衰微。或許這是個能喘口氣的機會?至少房間看起來不太糟。

  他睡得太久了。那張單人床並不吸引他。射rlock望向外頭明媚風光,他倒想在沙灘散散步。上個夢境淋了一下午的雨,可並不怎麽令人愉悅。

  偵探走向拉門,這個房間外頭與沙灘只隔著一階石質臺階,幾乎是一走出去就踏在沙子上。射rlock褪了鞋襪,這種普通人的休閒娛樂他平時是不會做的,可如今他不得不找些事情分散注意力——不能再想起他,千萬不能。

  可總事與願違。

  「射rlock?你這杯水喝得還真久。」

  偵探猛然一震。John認得自己。這是他最不希望遇上的情境。

  「我——」他沒有回頭。但射rlock辨認出聲音來源是四點鐘方向,「沒找到杯子。」

  「不就擺在柜子上嗎?」

  「後來找到了。」偵探佇立原地,一動不動,甚至連呼吸都不敢大意。

  為什麽這麽懦弱?為什麽?他旋過身去面對John Watson,並且謹慎地告訴自己:這是贗品。從你喝下的每一個水分子到腳下踩的每一粒白沙、從天邊翱翔的海鷗到翻騰的浪花——你必須保持清醒。

  「嘿,表情別這麽嚴肅,這讓你看起來像是外地遊客在風景區被敲了竹槓。」John笑著說,「而且你那麽聰明,還有一副伶牙俐齒,敲竹槓的是誰還難說呢。」

  「你比較像是會被敲竹槓的對象。」射rlock回嘴,盡力讓自己的語調自然一些。他依然沒有望向John,只是盯著遠方一對父子在沙灘上踩著碎浪的身影。海風一陣一陣吹掀偵探的衣領,天邊居然有兩隻風箏飛揚。

  良久,他終於說:

  「John,你想去走走嗎?」

  *

  倫敦上一次放晴是什麽時候?射rlock不記得,從車禍發生到現在像過了好幾個月——雖然可能只有一兩個禮拜。

  他們走在曬得微熱的沙灘上,偶爾海水會漫到他倆腳邊。那時John會停下步子,待到水退去才繼續邁步。

  而射rlock總是沒有等他。

  「喂,」軍醫急忙趨上前,「我還以為你終於開竅了。」

  「開什麽竅?」

  「偶爾過過平凡人的生活。當我聽見你要來沙灘散步,還以為你真的準備好要度過一個沒有案子的周末。其實原本更久。」John有些遺憾的眼神,「但至少你接受了。就兩天。」

  「誰的點子?」

  「Lestrade的建議,Mycroft訂的飯店。」

  「感激不盡。」射rlock百般不願地說。難不成Lestrade還會擔心他職業病?

  「你現在和在倫敦的時候沒兩樣,除了沒穿鞋子。」軍醫看著他說,「這會讓我感覺這片沙灘剛發生一起兇殺案。別這樣,射rlock。別掃興好嗎?」

  「……」

  幾塊漂流木被衝上岸,堆在一邊。乍看之下頗像大型裝置藝術。

  「John,」他終究還是太習於看著軍醫的眼睛道出這個名字。射rlock幾分懊悔地輕嘆一聲,責難自己的不爭氣。

  「你覺得我們的未來會變成什麽樣子?」

  射rlock望向與軍醫瞳色相仿的蔚藍海面,剛好能錯過John眸子裡過度的關心。

  「我們在渡假呢。」

  「渡假就不能討論這個?」

  「如果你想要的話……雖然不太適合。」John把褲腳卷高一些,似乎開始漲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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