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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皮皮時光機伴隨著負能量和熄滅的蠟燭出現, 傅柏秋直覺這一定預示著什麼。

  她打了個車到城西, 夏嵐租住的小區。

  這附近都是老式民房, 樓層不高,因為靠近地鐵, 過幾年準備拆遷, 房租很便宜,而裡面的拆遷戶無疑將一夜暴富。

  紅磚灰瓦,電線桿子歪斜,粗大的黑線團成一團掛在牆上, 家家戶戶門口紅漆一個「拆」字,正是小學生放學的時間,三三兩兩背書包戴紅領巾的學生在巷內遊蕩,老奶奶提著菜籃子往外走,自行車來來往往。

  樓道黑暗,沒有電梯,傅柏秋三步並作兩步上到三樓,掏出之前夏嵐給她的備用鑰匙,打開房門。

  屋裡光線充足,家具簡單,十分整潔。

  「夏夏?在家嗎?」

  她脫了鞋子,光腳踩在老舊的地板上,邊喊邊往裡走。這屋子是一室一廳一廚一衛,此刻唯一的房間門關著。

  「夏夏?」

  敲門,無人應。

  「夏夏,我進去了。」

  她扭動門上旋鈕,開了一小條縫,而後門像遇到了什麼阻力似的,無法再往裡推。

  視線里出現幾條寬大的透明膠帶,層層疊疊裹成厚厚一沓,從門頂到門底牢牢地貼下來,底部也橫貼著一層。

  傅柏秋腦子嗡一聲,心急如焚,用力撞了幾下,膠帶有鬆動,她轉身去廚房拿來菜刀,三下五除二將膠帶割斷,推門而入。

  熱氣與煙炭味兒撲面而來。

  窗戶上貼滿了膠帶,封得嚴嚴實實,夏嵐躺在床上,身穿長衣長褲,雙手分別放在身體兩側,似乎睡得正香——假如她沒看到床邊那個炭火盆的話。

  傅柏秋背後發涼,渾身的血液倒流頭頂,大腦有短暫幾秒的意識空白。

  「夏夏!」

  .

  救護車來得很及時,夏嵐一路吸著氧被送到醫院。

  她意識恢復了點清醒,沒有出現噁心、嘔吐或者抽搐等症狀,只是感覺全身發麻,需要接受高壓氧治療。

  傅柏秋在外面徘徊等待,坐立難安,手心裡儘是汗。

  前陣子還好好的人,這會兒被送來醫院搶救,始料未及,她突然很害怕夏嵐會被蒙上白布推出來。

  在殯儀館工作那幾年,醫院太平間是上線,許多逝者是從太平間被送去殯儀館的,她跟著殯儀車接過幾回,看著一具具蒙了白布的遺體被抬上車,去往人生最後一站,被火化。

  她的心就是在那個時候活過來的。

  ——夏夏。

  ——我不想親手為你化妝。

  傅柏秋背靠牆,低眸看著自己雙手,冷寂的燈光打在手心,染成了灰白色。

  像死人的手。

  有那麼一瞬間,她懷疑自己就是死神。

  手機鈴聲打斷了她的思緒,是她為槿崽特別設置的。

  她像抓住了救命稻草,慌忙掏出手機接通:「槿之!」

  電話里頓了一下,「毛毛,你去哪裡了?」

  「在......醫院。」想著還是如實回答,她不擅於對愛人說謊。

  「醫院?」那頭聲音陡然提高,語氣激動,「怎麼了?不舒服嗎?哪家醫院,我現在過去!」

  傅柏秋抬頭看了眼天花板,低聲:「不是我,是夏夏,她一氧化碳中毒,在搶救。」

  「……」

  「崽崽?」

  「需要我過去嗎?」語氣變得小心翼翼。

  傅柏秋想了想,說:「不用,我一會兒問問醫生情況,晚點再給你打電話。」

  言罷又覺得自己語氣有些生硬,放柔了聲音道:「你乖乖的,晚餐去外面吃或者叫外賣,別碰廚房刀具,燒開水要小心。」

  上次這傻子媳婦兒切洋蔥那刀法把她嚇到了,而且三番兩次燙到手,她不放心。

  「嗯嗯。」

  掛掉電話,傅柏秋心緒寧靜下來,繼續等待。

  .

  夏嵐中毒不深,從高壓氧艙出來後意識清醒,但醫生說要觀察兩天,讓她先住院。

  傅柏秋去預交了錢,回到病房。

  普通雙人病房,另一張床是空的。夏嵐躺在床上,木偶一樣瞪著眼睛凝望天花板,好像在思考自己為什麼還活著。

  「夏夏......」

  傅柏秋坐到床邊,握住她的手。

  這一刻夏嵐的心提了起來,讓她感知到自己還活著,她知道自己又給別人添麻煩了,哪怕是想靜悄悄地走。

  「我知道你累了。」

  「辛苦了。」

  沒有責備,沒有勸慰,她聲音溫柔得像小時候媽媽給自己講故事那樣。

  「活著真的很辛苦,活著才是最可怕的事,我知道。」

  「對不起,你別怪姐姐把你拉回這個恐怖的世界,天堂不肯收你,咱們就在人間暫時呆一陣子,好嗎?」

  「如果哪天你還是想走了......」

  傅柏秋喉嚨哽住,眼眶微微泛紅,她想說姐姐給你最後的體面,但是良心和道德不能接受自己說這種話。

  想了想,她穩住聲線道:「生命是自己的,去留決定權也是自己的,姐姐尊重你的選擇。」

  夏嵐眨了眨眼,兩行清淚淌下來,沾濕了枕頭。

  「不哭。」傅柏秋伸手替她擦去眼淚。「有感覺到頭暈或者頭疼嗎?要不要休息一會兒?」

  她越擦,夏嵐哭得越凶,眼淚越多,而後突然爬坐起來,抱住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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