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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小姐!」時恆之看到她,立馬站起來迎上去。

  其餘家屬跟著起身,目光投向這邊,傅柏秋一眼掃過去,只認出了時槿之的父親時清遠,和姐姐時榕之,旁邊那位中年女人和她牽著的小女孩,她沒有印象。

  「出什麼事了?」她定了定神,收回目光。

  時恆之看了眼病房門,面色凝重:「十九號晚上槿之暈倒了,送來醫院沒有生命危險,但就是怎麼喊都喊不醒,睡了三天,下午她自己醒了,一睜開眼睛說不認識我們,要找毛毛……」

  他頓了頓,看向傅柏秋的目光充滿希冀。

  「我記得她關係好的朋友里,只有你的小名叫毛毛,以前你還經常來我們家玩。」上次送妹妹去醫院的也是她,電話里說過一次名字,他想起來之後便記住了。

  傅柏秋腦子裡「轟」一聲,耳邊不斷迴響著附一院那位醫生的話。

  【重則出現認知障礙,甚至可能永久失憶】

  她雙手捏緊自己的衣角,掌心被薄薄的汗濡濕,輕聲問:「我能做什麼?」

  說出這話,時家人明顯都鬆了口氣,只是時清遠的臉色更加凝重,眼眸低垂著,不知道在想什麼。

  「能不能麻煩你,先哄她吃藥。」時恆之目光真誠地看著她,表情謙和有禮。

  印象中,妹妹與這個朋友很久不來往了,他只當是兩人都已經長大,各自忙學業、事業,不再如年少時有大把的悠閒時光去維持純粹的友誼。

  而今有求於人,自然要客氣些。

  可直覺告訴傅柏秋,他還有話想說,但並不打算一次性說完。

  「什麼藥?」

  「醫生說她的大腦有受藥物中毒影響的跡象,目前失憶不清楚是暫時性的還是永久性的,需要吃藥控制,否則情況會繼續惡化,但是她不願吃,也不相信我們。」

  「惡化到什麼程度?」

  時恆之眼中流露痛苦神色:「不好說,可能性最大的是精神分裂,但也有可能慢慢痊癒……」

  他說完,傅柏秋眼角餘光瞥見時清遠揉著眉心坐了下去,胳膊肘支著膝蓋,雙手捂住臉,重重地嘆了口氣。

  姐姐時榕之抹了下眼睛,轉身安慰父親。

  一旁的中年女人則摟緊了小女孩,那女孩小聲問:「媽媽,精神分裂是什麼意思?」

  「別亂說話。」女人瞪了孩子一眼。

  傅柏秋突然想起自己的家人,想起一句話:父母在,人生尚有來處,父母去,人生只剩歸途。

  她這一生只有歸途,知道自己將要去往何方,那是每個人都逃不過的宿命,因為她無牽無掛,所以從容。但她心底深處留有執念,那便是時槿之欠她一個解釋。

  如果不在乎,何必執著於解釋,如果不在意,今晚她不會來,當初更不會心軟。

  這麼多年,每當她想起時槿之的時候,總是不斷為對方找理由,潛意識裡仍然信任對方。可隨著時間的推移,希望變得渺茫,她還是沒能走出被舍下的陰影。

  她很矛盾,是要就此撇清與時槿之的關係,還是就這樣讓兩個人不明不白地捆綁下去。

  「傅小姐?」男人的聲音拉回她思緒。

  傅柏秋深吸一口氣,點頭:「好。」

  時恆之如釋重負,帶著她來到病房前,輕輕敲了敲門,推開,兩人一同進去。

  病房呈寧靜溫馨的藍白色,圓桌、地毯、沙發、電視,應有盡有,布置得像家裡的臥室,房門正對面是占了一面牆的落地窗,捲簾半掛,窗外夜色無邊。

  離窗大約一米的位置擺放著一張寬大的病床,時槿之穿著病號服坐在床上,頭髮亂如雞窩,素淨寡淡的面容毫無血色,那雙狹長妖冶的黑眸失去了往日神采,混沌無光。

  她看上去像是經歷了什麼致命打擊,脆弱得一撕就能碎成灰,眉目間有種病態的美感。

  然而下一秒,她怔怔地看著陌生男人身後熟悉的臉,死灰般的眼眸綻開灼灼光彩。

  「毛毛!」時槿之掀開被子想下床,動作太急,腳被絆了一下,身子往床下栽去。

  傅柏秋和時恆之同時上前扶住她,她用力推開後者,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樣撲進傅柏秋懷裡,驚恐道:「有好多陌生人…他們強迫我吃藥……」

  時恆之悻悻收手,嘆了口氣。

  傅柏秋緊緊抱住她,隔著厚厚的衣服也能感受到她在發抖,驀地心口一窒,柔聲安撫:「別怕,沒事了,我來了。」

  衣襟被這人死死抓著,揉皺了,像兩隻鐵鉗一樣,許是恐懼過度,力氣大得不可思議。

  掌心輕拍著她的背,傅柏秋轉頭對時恆之說:「把藥給我吧,你先迴避一下。」

  「按說明書吃就好,麻煩你了。」時恆之苦笑著點頭,把圓桌上的托盤端到床頭。

  「嗯。」

  病房門開了又關,屋子裡靜悄悄的,於是懷裡人的啜泣聲便十分扎耳了。

  記憶中時槿之只有在惹她生氣想求原諒的時候,才會抱著她委屈地抽泣,因為她對眼淚不免疫。

  哭得她心都碎了。

  「時槿之。」她聲音前所未有的溫柔,「抬起頭,看著我。」

  胸前的雞窩腦袋昂起來,眼裡淚光朦朧,「你在叫我嗎?」

  「……」

  難道連她自己是誰都不記得了?

  傅柏秋背後發涼,雙手捧起她的臉,視線觸及她通紅的眼睛,心頭一刺,「你記不記得自己叫什麼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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