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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毛毛,回家。」臉埋進她頭髮里,眼角悄然滑落一滴晶瑩。

  傅柏秋眨了眨眼,心底湧起濃烈的苦澀,沒應,只對喬鹿說了聲謝謝,然後架起她胳膊往大門裡走。

  夜裡寒涼露重,時槿之身上溫度卻高得嚇人,呼出來的氣息都是燙的,傅柏秋擔心她一會兒冷一會兒熱會感冒,不由得加快了步伐。

  進了屋,布丁「喵喵」地邁著四隻小短腿跑過來,傅柏秋沒站穩險些踩到它,所幸旁邊是牆壁,她用手撐了一下,舒了口氣。

  「喵嗚……」

  傅柏秋把時槿之放到沙發上,彎腰抱起布丁放進貓窩裡,摸摸它毛茸茸的小腦袋:「睡覺覺了。」

  有生之年,她再次說疊詞竟然是對著一隻奶貓。

  布丁「喵嗚」一聲,乖乖趴著,傅柏秋欣慰地笑笑,起身進了廚房,等她端著溫水出來,就看到那調皮的小傢伙蹲在時槿之腳邊,抬著兩隻粉嫩的小爪子撓她褲腿。

  「……」她真是看錯貓了,這麼不乖。

  時槿之歪著腦袋,眼角淚痕未乾,蜷起身子縮在沙發一頭,脆弱得像只被遺棄的小狗。傅柏秋輕輕攬住她肩膀,端著水杯湊到她唇邊,帶了點誘哄的聲音:「喝點水。」

  時槿之聽話地張開嘴,咕嚕咕嚕喝光了一杯水,乾澀的唇沾了水漬微微濕潤,酒氣染得依舊殷紅。

  「還要嗎?」

  她搖頭。

  傅柏秋轉手把杯子放到茶几上,時槿之半睜著眼,以為她要走,突然撲過去勾住她脖子:「毛毛別走。」

  「……」

  溫|熱微醺的氣|息緊緊纏|繞,傅柏秋心頭一顫,捉住她手腕試圖扒拉下來,才動了那麼一下,時槿之忽而低聲抽泣,嘴裡含糊不清地喊著小名:「毛毛…不要我了……」

  她身上燙得厲害,濃烈的酒氣順著呼吸鑽進鼻間,好似自己也染上朦朧醉意。

  不要她?

  究竟是誰不要誰?

  又是誰丟下了誰?

  傅柏秋死死咬住下唇,心頭竄起掩埋了七年的憤懣怒火,眼圈倏然泛紅。

  其實自己一直都在意,耿耿於懷,不是嗎?當年斷得那麼乾脆,那麼不明不白,就像卡在喉嚨里的石頭,扎進心窩的刺,堵在肺管深處的棉花,上不去下不來,硬生生留在命門處膈應著她。

  如果當真瀟灑,當初根本不會讓時槿之進小區。

  那一刻她沒有勇氣問為什麼,為什麼要在她最難過最無助的時候離開。

  傅柏秋垂在身側的手緊握成拳,指甲深深陷入掌心皮|肉,情緒愈漸崩裂。

  手機突兀地響了,不是自己的。

  「電話。」

  「唔。」時槿之腦袋往她懷裡沉了沉,「毛毛幫我拿一下。」

  傅柏秋壓著火氣,騰出一隻手伸進她口袋裡,那一瞬間忽然有種回到十七歲的錯覺——以前天氣冷的時候,時槿之喜歡坐在她腿上,捏她耳朵,給她編小辮子,然後兩個人互相把手塞進對方口袋,隔著內襯布料撓痒痒。

  每次時槿之都先求饒,因為怕癢。

  「你哥的電話,自己拿著。」傅柏秋看了眼來電,把手機給她。

  時槿之懶懶地抬了抬眼皮,左手接過來,右手小心翼翼地勾緊她脖子,生怕她跑了似的。

  「哥…沒事,喝了點酒……噢,靜音沒聽到……在住的地方…嗯,沒事,我去洗澡了,拜拜。」時槿之迷迷糊糊地應了幾句,聲線喑啞低沉,灼人的氣息穿透髮絲間隙,輕輕拂動皮膚上細小的絨毛。

  傅柏秋忍著顫意,皺眉:「看來你挺清醒的。」

  「唔,毛毛。」

  「我要睡覺了,放手。」

  「不要。」時槿之丟開手機,黏她黏得更緊。

  「我數到三。」

  「一二三。」時·樹袋熊·槿之自覺替她數完,「就不放。」

  傅柏秋眼底染上薄怒,拽住她手臂用力一甩,起身退了兩步:「時槿之你裝瘋賣傻有意思嗎?」

  以前時槿之是個乖乖女,從不抽菸喝酒,酒量奇差,一杯啤酒就會臉紅,所以不曾醉過,她後悔剛才沒問喬鹿,這女人究竟喝了多少,真醉還是裝醉。

  「唔。」

  時槿之被推得歪倒在沙發上,髮絲凌亂散落,掩住了半張臉。

  她僵硬不動,從下往上委屈地看著傅柏秋,漆黑的眸子裡水光盈盈,苦澀泛濫,突然深呼吸一口氣,抬手捂住臉,失聲痛哭。

  心口一陣猛烈絞痛,傅柏秋擰緊了眉,本能地朝她伸手,指尖停在半空中緊握成拳,不住地顫抖,牙關咬得幾乎失去知覺。

  喉嚨的石頭,心窩的刺,肺管的棉花,她命門處無不隱隱作痛。

  「我真是上輩子欠你的……」

  良久,傅柏秋憤恨嘆息,眨眨眼逼回淚意,鬆開拳頭,上前把她扶起來:「回房間睡去,天不熱就別洗澡了,否則摔死在廁所我不會給你收屍的。」

  時槿之不鬧了,乖乖由著她扶進房間,癱倒在床上。

  傅柏秋掀開一角被子,幫時槿之脫外套,穿在裡面的貼身毛衣微微上滑,手腕處那道猙獰的疤痕露了出來。

  指尖不經意觸碰,時槿之縮了下手,她蹙眉:「你說實話,手上的疤到底怎麼弄的?」

  時槿之仰躺著對她笑,臉頰微醺泛紅,眼神醉意迷離,「親我一下…我就告訴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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