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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葉修嗤地笑了,先把葉秋批評了一番,說還離家出走呢,幼不幼稚。好像當年他沒幹過這事似的。

  他知道,他的性取向對這個家庭來說,像個戰爭時埋在地底下始終沒有被引爆的地雷——只要地雷在一天,危險就在一天。他不是沒想過一旦被發現了,該如何善後,葉秋說他媽可能察覺了,他也有相同的懷疑。可他也只能對葉秋說,他會怎麼處理,取決於他媽怎麼處理。

  若是葉母一直裝傻,他也會裝傻。一家人遇到不可調和的矛盾,又想把表面的日子過好了,多半這樣。要不怎麼辦,難道逼著老太太歡天喜地地接受兒子是GAY?不接受就跟家庭決裂?人在二十多歲的年紀,或許會想把一切是非曲直分得清清楚楚,要黑是黑,白是白,不容含糊。年紀越大懂得心照不宣,彼此都退讓的好處。

  周澤楷也在七月份抽空回了趟家。他買戰隊的事,連父母都沒說,他父母都是從網上看了才知道的。

  跟他離婚時一樣,事先沒跟家裡商量,分居協議都簽了,才在一次回家吃飯時告訴(也可以說是通知)了父母。

  那時他父親無不諷刺地說,我得謝謝你,沒讓我從新聞上知道你要離婚。他爸頓了頓,又有訓誡的話要說,他媽拍了桌子,把飯廳震得一片死寂,這個話題就打住了。

  在父母輩的心裡,離婚相當於給人生截了一次肢,之後周澤楷離婚的事在周家成了一種禁忌,誰也不主動提。

  對於兒子短暫又失敗的婚姻,周母生氣失望之餘還有些自責,雖說路是周澤楷選的日子也是周澤楷過的,但她總覺得,周澤楷走到這一步,她是起了推波助瀾的作用的。仿佛一隻暗地裡的手。周澤楷自小是這樣悶到發霉的性子,遇事不說,也不表現出來,她是過來人,也了解周澤楷,她卻選擇了對一些事情視而不見,想掩蓋過去,她總以為年輕人的婚姻,磨合是必經階段,好了也就好了。卻沒想不好會怎樣。

  八月底轉會窗關閉,榮耀兩大聯賽開賽在即,在媒體的預測中,盛熙換了老闆,該有一番大刀闊斧的改革,然而除了和其他B級隊伍交換轉會弄來一位槍炮師選手,盛熙再沒其他動作,一心專注新舊團隊的融入。

  新賽季打響,不光是媒體了,因重視而聚焦盛熙戰隊的人們發現,盛熙……沒什麼變化呀,比賽場館還是租的,原有的硬體設施也沒看到哪裡增強。

  約到盛熙新老闆專訪的記者,迫不及待地把這個問題丟出來。葉修一頭霧水地瞅著周澤楷問,周老闆,我們有這方面的計劃麼?

  周澤楷說,沒有。

  葉修學舌道,沒有。

  這位記者也是榮耀資深記者了,對採訪周澤楷和葉修早有心理準備,當下便以玩笑的口吻繼續推進話題,說新老闆上任,大家總覺得各方面都得燒一燒嘛。

  葉修也笑呵呵,比記者還要笑呵呵的,說我們沒錢啊,買個戰隊都賣房子賣地了,要是有錢,麻溜地把什麼邱非、盧瀚文都簽過來,組個銀河戰艦,團隊賽開打,往那一站,對方五個人先嚇死四個。

  【周葉】小團圓(下,23)

  葉修的話聽著像故意不說真話,忽悠人的,卻是實情。如此一來,拉贊助成了新盛熙戰隊開張的第一件大事。杭州本土企業的贊助空間都被涅槃重生的嘉世和有冠在手的興欣填滿了,分到次級戰隊的,少得可憐。而盛熙原來的贊助大部分都是金老闆的私人關係,金老闆這兩年生意不順,所謂的私人關係凍結了大半,贊助也就沒了大半,僅剩的一點,合約賽季末到期,也跟金老闆一起撤了。

  周澤楷對葉修的能力手段不陌生,葉修這會也見識到了周澤楷長年累積出來的經濟頭腦。

  周澤楷很清楚他和葉修在榮耀這個領域曾經的品牌價值,他們前後離開,這價值逐步降低,慢慢變得失去效力,可如今他們帶著戰隊老闆的噱頭捆綁回歸了,情形就又大不一樣了,在盛熙升級以前,整個戰隊的關注度多半會凝聚在他倆身上,所以至少在短期內,他倆的商業價值會快速回溫,甚至更勝以往。

  當然,為了方便,周澤楷打的都是自己身上的主意,沒打葉修身上的。

  他身上的代言,與榮耀相關的,在他退役後都終止了合同,只有汽車和某個運動品牌的保留了下來。讓周澤楷代言的產品本來就只是這兩個牌子其中的一個系列,廠商和代言人彼此都滿意,沒換人的必要,久而久之形成了長期合作的關係,只是代言費比起鼎盛時期降了不少。連離婚風波,因為闢謠的及時,也沒動搖品牌商對周澤楷固有形象的好印象。周澤楷便利用這層關係,把自己和品牌的合作轉嫁成戰隊和品牌的合作。人家不會無端端地扔錢,他讓了部分利,以第二年戰隊選手站台不漲出場費為條件,換來了兩年的贊助合同。他還把新老闆歡迎儀式及隨後的新聞發布會賣了獨家直播權,跟明星的婚禮似的,不僅不用自己花錢,連應該自己出的費用都有人出了。

  戰隊和傳媒各取所需,皆大歡喜,唯一不太歡喜的是主持歡迎會的司儀。這司儀和周澤楷同時代的,主持過幾次全明星賽,主持經驗豐富,對周澤楷的認識也很豐富。他在台上問周澤楷,是什麼原因促使他選擇以這種方式重回職業圈?周澤楷舉著話筒長長地嗯著,葉修在他旁邊,把手裡的話筒湊近了,接過話說,刺激,好玩,當選手拿過冠軍了,再當老闆拿個冠軍玩玩。

  司儀和周澤楷都看他。

  葉修也看著他倆,說接下來是不是該問我同樣的問題了?我同上。

  司儀堅持著,不畏艱難險阻,繼續向周澤楷發問,問他新賽季給戰隊定了什麼目標。

  這次周澤楷不拖了,直接去看葉修,葉修反倒搞不懂了似的,舉著話筒,把話說得看直播的人都聽得到,問周澤楷看他幹啥。

  周澤楷也通過話筒說,你來說。

  大老闆下了令,鏡頭都移向葉修,葉修嚴肅起來一張臉,清清嗓子,做什麼報告似的,說我們的目標得保密,全國人民都看著呢,被對手探聽去了,多不好。

  鏡頭又都移給周澤楷,周澤楷說,嗯。

  司儀對葉修接受採訪的一貫路數也有一定的認識,不抱絲毫僥倖,已經做好了葉修說“湊合湊合先升個級吧”“來年再說奪超級聯賽冠軍的事”這種話的準備,連圓場應對的話都想好了,沒想到葉修就不如他的願,沒準備不行,會被帶到溝里去,有準備沒用,還是被帶到溝里去。他就搞不懂了,都是些常規問題,這些非常規的回答都是怎麼來的?不僅葉修,還有周澤楷——雖然現在要改口叫周老闆了,別以為他不記得了,這倆一唱一和的套路,不就是十賽季全明星賽上的複製麼,幹什麼,想讓他溫故而知新麼?

  司儀一邊腦中過山車,一邊打著哈哈說葉修大神,不對,現在該叫葉老闆了,還是這麼幽默。其實他快憋死了,好想罵人,但在這心情中竟生出了一絲好久不見的懷念,如同被SM的痛苦中生出的一絲快感,仿佛有病,又在有病中過了把癮。

  新的管理層團隊和原有選手的交替、融入,往往要有一段磨合期,最直接的表現就是選手狀態的不穩定和成績的上下浮動。但人們通過比賽見識到的盛熙戰隊,基本濾掉了這個階段,仿佛一台上了油、經過了精細保養的機器,有新機器的靈巧和勁頭,又保持了舊機器的磨合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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