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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皇子與公主是生來就命定的,那麼唯一可以變動的就是這個孤女的角色了。倘若這個孤女消失的話,那麼這個故事的結局可能會更容易讓人接受吧。”我邊說著話,邊向後退著。等到甲板上的人回過神來時,洛櫻已獨立在船舷邊上,搖搖欲墜。

  “洛櫻,你……!”陸炎城猛的驚了一下,看著這個在風中搖晃的女人,心猶如被人狠狠的攥起再鬆開一般的巨痛。而面前的洛櫻卻笑了,笑得那麼無邪。

  “既然有那麼一個可有可無的角色的話,倒不如讓她消失吧,至少她也曾經愛過笑過,也不枉曾在這故事裡快樂過。”我閉起眼,原以為會有淚劃落,哪曉到痛到極至便是不會痛了,甚至連淚也落下來。

  朝著他盈盈一笑,迎風大聲誦道:“一願郎君千歲、二願妾身常健、三願如同樑上燕、歲歲長相見。”身體像流星般跌落,與水融為一體。

  陸炎城根本沒有聽清最後幾句的詩句,眼睜睜的看著洛櫻在他面前如羽翼般的輕墜,來不及衝上前去拉住早有準備的洛櫻,沒有任何多想,亦躍入水中。搜尋失去的珍寶。而這條船上因洛櫻的刻意安排,竟只有些不識水性的宮女,只能傻站在原地,看著一前一後撲入水中的帝王和妃子。

  九月的河水已經開始變冷,而我的身體正在往下墜,似乎要墜入無底的深潭之中,不再溫柔的水包圍著我,如針般刺激著每一寸肌膚,空氣一分分地遠離,死亡一步步地逼近。我卻不掙扎也不需要掙扎,因為這是我為自己選擇的歸宿。既然逃不出生天,那麼就隨了老天的意思吧。神志逐漸渙散的那刻,我仿佛在水光一色中看到他的臉,好像還有幾許焦慮、不安、或者溫柔流露於眼內,如同他散在水中的發,絲絲縷縷地絆在一起,讓那張恍如刀鑿的臉龐少了往昔的不近人情。我想我應該在笑吧,就這樣吧,讓他記住的是我的笑,永遠不要記得藏於水中的淚。而我,將永生不喝孟婆湯,只為記住他的臉,他的眼還有那眼底最後的一抹溫柔。

  陸炎城伸出手來想要抓住逐漸陷入昏迷的洛櫻,可伸出手來,緊緊抓在手心的卻只是她纏於臂間的羽紗。“洛櫻!”他激怒的喊著,想要把那個任性的女人的喚醒,只是反倒被水嗆了好幾口。而體內的氣息也漸弱,卻仍不死心的仍朝她劈水而去,試圖再次拉住已然成為他生命一部分的女子。怎奈水下暗流甚急,而出於對於生命的渴望,也逼得他不得不浮上水面。當面對著奔流不止的江水時,他明白,這回他是徹徹底底的永離了她。

  心裂的滋味說於誰人聽。他沒想到,他溫順的櫻兒竟會挑了如此絕決的方法來離開他,或許也是成就他。跪在船沿邊上,無語向蒼天,唇角意外的嘗到了那種叫做眼淚的液體。她臨去前的溫存還有那首《長命女》,什麼一願郎君千歲,難道她不知道這詩最後一句是歲歲長相見嗎?她要他們如何相見,生死殊途,魂魄相依嗎?她怎麼可以如此狠心,甚至帶著孩子一起離開?“櫻兒……”他低吼,可這一聲櫻兒中壓抑著無盡的痛苦。

  “即刻通知下去,封閉河的下游並且加派人手搜索,活要見人”陸炎城頓了好久,咬牙切齒的說出那個讓他不得不正視的字眼。“死要見屍!”

  [正文:第四十九章 攤牌]

  當池苑下游的州郡縣守戰戰競競的跪在眼帶血絲,胡茬青冉的陸炎城腳下,匯報著持續一日一夜的搜索只是空勞碌的結果時,他們相當懷疑為什麼陸炎城會被稱為亓聿皇朝最仁慈的君主,因為對於他們來說,眼前的這個男人跟仁慈沾不上一點關係。

  吳軹看著沒有任何表情變化,一臉怒容的陸炎城,也只能三緘其口,任由那群官員長跪不起。他明白,洛貴人的舉動對於皇帝來說是多麼的無法接受,她居然是跳水自盡的,若是換成因重症去世,皇上也不會遷怒什麼人的。而令他更不能明白的是,洛貴人懷著身孕,就算生的不是皇子,也是亓聿皇城的長公主,完全是母憑子貴,再加上皇上素來疼惜她,她又何必呢?

  好半天,陸炎城才鬆開了緊捏的拳頭,關節已因長久的攥緊而顯得泛白,幾乎是從牙fèng間憋出來的一句話打破了大殿內的壓抑。“你們都說完了?那還跪在這裡做什麼?繼續去找,就算是殘肢斷臂,朕也要看到。不要跟朕來說什麼水流湍急,魚蝦眾多之類的。都給朕下去!”

  而沒有刻意封鎖的洛櫻的死訊,頃刻間傳遍了池苑。小若小素聽到時,人都呆了,出門還好好的主子,怎麼居然間突然就沒了。眼淚早就止不住的涌了出來,而小素索性哭得背過了氣。這兩個丫頭的悲戚之情,讓陸炎城斷定洛櫻當真是狠心至此的,連最親近的侍女也沒通氣,任由她們傷心。是的,他就是知道,洛櫻沒有死的。因為這是他的櫻兒,所以她不會死的。她只是暫時消失了而已,因為她要幫他。聽完那群廢物的報告,從大殿回來後,他就一直坐在凌仙閣內屬於洛櫻的寢室內。所有的珠釵頭花皆在,只是它們的主人沒有按時回來。錦被上似乎還留有她的氣息,恍然間,他仿佛看到了洛櫻就背對著自己坐在梳妝檯前,青絲如雲,幽香滿室。

  發了狠的敲擊著床柱,他低咒道:“櫻兒,你到底要我怎麼辦才好?連死也要我欠著你的情啊!”

  不管如何,他承認,不管洛櫻是有意還是無意,她的離開,至少讓厲行櫛失去了可以威脅自己最大的籌碼。但以洛櫻的聰慧,恐怕也正是因為猜到身世的秘密被外人知曉,因而才會如此決烈的離開吧。只是她太過冷靜,居然選擇就這樣在他眼前消失,生死未訃。為何連商量也沒有呢,如果她不想成為厲行櫛要脅自己的棋子,他可以將她送到安全的地方啊!他好恨啊!恨天恨地恨姓厲的,也恨自己的無能為力。在湍急水中,不得不鬆開她的手。

  在陸炎城獨處深閣傷神之際,洛櫻的死訊也讓厲家兩父子震驚不已。厲行櫛無法克制自己的怒氣,猛拍著紅木桌面。“她居然死掉了!你們給我查清楚,她是不是真的死掉了,還是被陸炎城藏起來了。給我趕緊的查清楚。還有我要立刻回皇城,就說我突染重病,需要立即回京就醫!”厲行櫛明白,一旦洛櫻確定失蹤或死掉,那麼他的處境就是相當危險,必須先趕回皇城,起碼那些陸續趕來的兵士可以先抗衡一下。

  “大少爺呢?叫他先回皇城。”厲行櫛慌張歸慌張,倒也沒忘記自己還有一個獨養兒子。

  “不用找我了,我就在這裡。”厲風一把推開房門,推開下人就往裡面沖。“你們都下去。”他言語清醒的模樣那前幾月委靡的樣子判若兩人,讓厲行櫛也愣住了。

  “是不是你做手腳?是不是你去威脅過她了?”厲風開口就直點主題。也不顧忌什麼父子之情。“我知道你想拿則寧的身世做文章的。是不是你去逼過她?”

  此話一出,倒是唬住了厲行櫛,他沒想到,平日泡在酒漿里的兒子居然也知道這件事情。“你在說什麼東西,你又知道些什麼,誰告訴你的?”厲行櫛顫聲著發問。

  “你不用管我怎麼知道的。就算我知道我也絕對不會幫你的!”厲風一句話打斷了厲行櫛所有的念頭。“我只問你是不是拿這個去逼過則寧?”

  “季倫,我怎麼可能見得到後宮裡的女人。”厲行櫛看著冷靜得不像話的兒子,心裡直感嘆若是一開始他就是這樣子幫自己辦事的話,可能也早就把陸炎城架成了空殼子。“我跟你發誓,我沒跟你的則寧透露過半句的!”

  “見不到?哼!”厲風嗤笑一聲,“宮宴那晚是誰從芷台閣出來的呢?還是我看錯了當今的總輔大人啊?”

  “你說完了沒有?”厲行櫛也火大了。“信不信由你,那晚是個誤會,我能斷定是被別人設計了。至於洛櫻的身世,我也沒必要跟她提及。要威脅我也不會弄錯對象的!”他幾乎是吼叫著朝厲風喊道。

  “難道你以這個為把柄?逼了皇帝?然後皇帝逼死了則寧?”厲風皺眉自嘆著。

  “事實如此,所以你應該幫我一起對付陸炎城,因為是他搶走了你的則寧,也是他逼死了你的則寧!”厲行櫛眼看厲風的情緒有些變換,立刻“淳淳善誘”道。

  正當厲家兩父子在爭執不休時,門外厲昆的聲音響起,“老爺,皇上命人來請老爺和少爺一道去正殿。”

  不大的聲音卻驚得厲行櫛一慌。沒想到陸炎城動作竟是如此的快。厲行櫛這趟去恐怕回來的勝算就不大了。所以絕不能去赴這場鴻門宴。當下,他沉聲應道:“好,知道了,就去,你先去門口應付著些。不要怠慢了通信的人!”

  看到厲昆聽命的走至外頭,他轉頭看著厲風強硬的說道:“現在不是你使性子的時候。你立刻走,去皇城外的裘村。”他從袖袋中取出一面銀牌塞到厲風手裡:“這個可以調動裘村的那伙兵士。不敢你願不願意,或怎麼想的,你的則寧一死,我就失了最大的護身符,所以我是絕不會去逼她的,這對我根本沒好處。所以你自己想想吧。現在你必須快走。否則你連給她報仇的機會也沒有。明白嗎?”厲行櫛知道除了以洛櫻為藉口之外,其他的厲風絕對不會合作。“還有,換掉衣服,不然你出不去池苑的大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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