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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馬上去告訴他。看他怎麼說。”

  上午的陽光很好,接近中午了,李家為的肚子開始唱空城計了,他是一個生活很有規律的人,居然連早飯都沒有吃就出來了,只留下太太在身後喊他吃早飯的嘮叨聲。那個令他神魂顛倒的女人,他的玉梅還在日本人的地方關押著,他一定要和井上清去交涉。他在想,是否要去求汪精衛,玉梅的父親是汪精衛的舊交呀。

  李家為在辦公室里心不在焉地看文件,心中有鬼,也就不敢面對汪精衛。正在猶豫不決的時候,電話鈴響了,他“餵”了一聲,隨即改成了恭敬的口氣,“汪主席!”

  “好的,好的,我不會讓您失望的。”掛上了電話,李家為擦了一把冷汗。心裡則驚喜交加。

  驚的是,汪精衛給了他口頭上的壓力,因為這件事情,自己也在被懷疑的名冊上了。

  喜的是,想不到玉梅被人劫走了。什麼人呢?那畢竟是好事情。汪精衛的消息比自己快,那是因為井上清和他通過話吧。

  中午,李家為不自覺地向那家咖啡館走去,那是他和白玉梅初次約會的地方。

  他隨意地在大廳里坐下,點了一杯LAVAZZA咖啡。他記得,這是玉梅以前喝過的,正呷了一口,有個人在他的對面坐下來,眼睛直視著他的眼睛說:“有人托我來找你。”

  “小伙子,我們不認識。”李家為不露聲色地回答。

  “玉梅不方便來找你,他說你有東西要交給她,她今日就要離開上海。”

  “玉梅?”

  嚴斯亮淡淡一笑,拿出了一枚白金戒指,李家為的目光像被火灼傷一樣跳了一下,這是他送給白玉梅的生日禮物。

  這枚白金戒指指環纖細,戴在玉梅的素手之上,顯得那麼高貴、典雅,她沒有拒絕,看來是頗喜歡這個款式,當她發現指環的內側刻著幾朵梅花時,她抬起頭來看了他一眼。後來他做夢都夢到這個眼神,妖艷如妲己,嫵媚如玉環。

  “你知道,他們都無法露面,才……”

  李家為還在遲疑,他為什麼要相信這個年輕人,如果這個戒指是他們從玉梅的手上搶下來的呢?

  咖啡館的吧檯上,電話忽然響了,服務生喊道:“李先生,你的電話。”

  李家為訝異地站起身去接電話,誰會打到這裡呢?

  “李先生,我是玉梅,你裝作無意地向外看,斜對過的電話亭,看到了吧,和你接頭的人可以信任,你今天能把東西交給他嗎?”

  “東西我帶在身上了,你今天就走嗎?”

  “是的,你多保重,把東西快交給他,他不能久留。”

  李家為還要說些什麼,電話已經掛斷了。

  這時,嚴斯亮經過李家為的身邊,在吧檯的高腳凳上坐下,對調酒師說了句:“來杯威士忌。”

  調酒師點點頭去拿酒,李家為聽到一聲耳語:“現在給我,她在等你。”

  也許這八個字有著神奇的魔力,一個金屬雕刻的打火機從李家為的手上轉移到了嚴斯亮的手上,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是她。她冒著極大的危險在等他,等他交出這個東西,於是,他就無法再考慮,再斟酌,再思忖了。

  他看見這個年輕帥氣的男子飄然出門,然後忽然以旋風般的速度奔跑起來,跳入一個剛剛為他打開車門的前座里,車子便飛了出去。

  李家為知道,車裡有白玉梅。但他覺得這個小伙子太過小心,四周靜悄悄,何必誇張地飛跑呢!可是,突發事件無情地粉碎了他的想法,不知道從哪裡忽然鑽出幾個人來,一邊對車射擊,一邊追趕著車子而去。

  李家為差點失聲叫了出來,一為自己的毫無經驗,二為白玉梅的安全,三為那個藏在打火機里的膠捲。李家為匆匆趕回家去,看到老婆、孩子都好好的,他鬆了一口氣。

  “你怎麼突然回來啦?”太太問。

  “噢,我忘記拿東西了。”

  白玉梅手裡攥著那隻打火機,解開衣服的領口,放進了她縫在衣服裡面的暗袋裡,暗袋上還縫了一個紐扣。衣服在,人在;人在,東西在,無論怎麼跑、跳,東西都不會從身上滑出來。

  牛寶軍在等她,他要帶她一起走。當她親耳聽到他這麼說的時候,她一下子撲在他身上,開心地抱住了他的脖子。這是她日夜盼望的結局——離開上海,和他在一起。她可以為他去死,可以和他一起去死,可是她也願意和他一起活著。

  那天她從沉沉的夢中醒來,見他面龐低垂,溫潤如月,蘊著微笑的眼睛看著自己,讓她以為自己是在天堂里。

  他彎著腰,靠她靠得那麼近,近的她感受得到他呼出的氣息像海水一般將她包圍。

  這是她在上海擔驚受怕那麼多日子換來的東西,她明白,打火機里裝的一定是膠捲。不論怎樣,她可以和他一起回重慶復命,離開這讓人窒息的日占孤島了。汽車逐漸接近輪渡碼頭了,白玉梅的心在怦怦跳著,心愛的人,離她越來越近,幸福也離她越來越近。

  司機將她放下,立即將車開走。她快步走向那艘機動船,船不是很大,在黃浦江的水浪中輕輕搖盪著。走進船艙,玉梅看見牛寶軍著一襲長衫正坐在那裡等待著,在他的身邊,是玉蘭。玉蘭的頭髮長長了些,燙了波浪卷,看上去和自己沒有什麼分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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