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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用槍斃漢奸的槍聲來做收復騰越城的禮炮,是最合適不過的了。大會被安排在東營大教場舉行。

  大會那天,整個騰越城萬人空巷,紛紛擁向了東營大教場。

  而鍾鏡秋和楊吉品父子,在頭一天傍晚就知道了自己的末日。那天夜裡,知道自己末日來I 臨的鐘鏡秋是被兩個身強力壯的看守架回牢房的,他在知道判決結果時小便失禁尿濕了褲子。人也被嚇癱了。楊吉品父子聽了判決結果,都裝出了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楊吉品還嚷著向鋤奸隊的軍人要酒喝,鋤奸隊的軍人滿足了他的要求。還為他父子備了一桌酒菜。這父子倆就坐著海吃山喝起來。當第二瓶酒見底的時候,楊吉品將酒杯端起來,對坐在自己對面的兒子小六九說:“兒子,明天咱爺兒倆就要一同上路了。干! 下輩子我們再做父子! ”

  但小六九卻沒把酒杯端起來,他哽咽了一下,噴一口酒氣說:“爹,下輩子,我們還是各投各的生算了,下輩子我不想做你兒子,下輩子我想投生到規矩的人家,我想多活幾年。”

  聽了兒子小六九的話,楊吉品徹底蔫了。他把滿滿一杯酒潑在地上,然後站起身來,邁著遲緩而艱難的步子,回自己的牢里了。

  慶祝騰越城收復的大會選了一個好日子,那天秋陽高照,碧空如洗,鼓鑼喧天。人們也像這好天氣一樣,一洗籠罩在心裡長時間的陰霾,露出了茶花一樣美麗的笑容。但這一天對於常敬齋而言,是如此殘酷而又漫長,漫長得超過了一生。

  在這一天,他和其他小漢奸一樣,陪鍾鏡秋、楊吉品父子這樣的大漢奸接受公審。對於常敬齋而言,今天被槍斃的不僅是鍾鏡秋、楊吉品父子,還有他常敬齋。唯一不同的是,他常敬齋是被眼睛殺死的。

  押送漢奸的車隊還沒進入東營大教場,就被憤怒的群眾包圍了。排山倒海的群眾擁向汽車,石頭土塊雨點一樣傾瀉過來。他們把淪陷的恥辱,家破財失的憤怒,通通發泄在了這些賣國求榮的漢奸身上。如果不是荷槍實彈的國軍的阻攔和勸說,這個押送漢奸的車隊,會被憤怒的狂濤瞬間吞沒。

  那幾個罪大惡極的大漢奸,身上背了斬標,排在了隊伍的最前面。常敬齋被放在了最後,胸前掛了一塊“嫌疑漢奸”的牌子。常敬齋有點想不通,既然把他當成“嫌疑漢奸”,那就是說他的案子還未搞清,他可能是漢奸也可能不是漢奸,既然還在模稜兩可之間,就不該把他跟那些認定的漢奸一起示眾。理是這個理,但到哪裡去找說理的地方? 坐在主席台上的縣長張問德,也看到了常敬齋。他先以為是自己老眼昏花看錯了人,就把秘書長喚到身邊,問那站在漢奸隊伍最後排的老頭是誰。秘書長告訴他,那是“嫌疑漢奸”常敬齋。

  張問德說,漢奸就是漢奸,怎麼會有嫌疑漢奸? 秘書長就說可能是事實還沒完全搞清楚吧。張問德說:“這人我認識,按理說他不會當漢奸的。”

  槍斃了鍾鏡秋和楊吉品父子,算是給了這些小漢奸一次“殺雞給猴看”的震撼教育了。槍聲的威懾力在停止以後依然繼續。那些小漢奸在槍聲中都變成了木偶。呆若木雞的他們被押解的士兵一個個又扔進了車廂。

  三寶在擁擠的人群中看到了面無表情的師傅被士兵推上囚車去的情景,他還看到了許多群眾衝著師傅的背脊吐口水,嘴裡還一個勁地罵他“狗漢奸”。三寶說,你們搞錯了,他不是漢奸,他是我師傅,吐口水的人群中就有人說,他不是漢奸你是漢奸呀? 他說什麼,漢奸是他師傅? 漢奸的徒弟也是漢奸! 揍他! 見有人要揍自己,三寶拔腿跑了。慶功會在槍斃完大漢奸後熱熱鬧鬧地結束了。東營大教場裡都是螞蟻一樣散場而去的人群。跑出教場門的三寶,守候在教場門外,手裡攥了一塊寫著“冤”字的白布,準備在這裡攔截縣長張問德。

  張問德縣長是在眾人散去後,才在眾護衛的陪同護送下走出東營大教場的。張問德剛一出東營大教場,三寶就雙手舉著寫了冤字的白布條奔過來了。他奔到張問德縣長面前,就扔了布條“撲通”跪下並雙手緊緊抱住了張問德縣長的雙腳,嘴裡一個勁地叫著:“張縣長,你要為民做主。”任那些護衛怎麼拉扯,三寶就是死死地抱住張問德的腳不肯起來。

  “年輕人,有什麼冤屈好好說嘛。”張問德說。

  “不是我有冤屈,”三寶說,“我是為我師傅鳴冤。”

  “你師傅有何冤屈? ”

  “他被鋤奸隊錯當漢奸抓了。”

  “你師傅是誰? ”

  “騰越城的玉雕藝人常敬齋。”

  “年輕人,”張問德低下頭說,“你是常敬齋的徒弟? ”

  “我是他的徒弟三寶。”三寶說。

  “起來,起來,你師傅我認識,今天我坐在台子上也納悶,他這樣的人怎麼會做漢奸呢? ”張問德一邊說著一邊伸手把三寶扶起來。

  三寶向張問德詳細講了事情的經過。

  “張縣長,過去黃劍峰指示我師傅與小島接觸,都說是請示了抗日縣政府的。”三寶提醒張問德縣長道。

  張問德縣長皺著眉頭想了想說:“黃劍峰是曾向我匯報過,但他沒說是你師傅常敬齋,他只說是他過去一個做玉石生意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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