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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媽媽,你不需要把所有責任都攬自己身上。如果一個人想回頭,後方是懸崖他也不會遲疑。”甘砂也不知在寬慰她,還是自我紓解。

  後來囚徒生活乏善可陳,余瑛想脅迫她協助“金色太陽”的生產,甘平瑩斷然拒絕,就算被設計跟章格正面相對,甘平瑩也不改變她的立場。她已經走錯了兩步,心裡有事不過三的魔咒,再錯一步將萬劫不復。她雖抱臂旁觀,但不妨礙余瑛用以要挾章格。

  甘平瑩也時刻飽受矛盾的煎熬,一方面痛心章格與惡魔為伍,一方面又驚疑丈夫保下自己一條性命,卻絕無解救她的考慮。也許她遭余瑛軟禁多一天,“金色太陽”的秘密就遲一天曝光,余瑛此舉達成互利共贏的良效。

  她成了余瑛驅使章格的最佳砝碼,作為人質卻受到金絲雀的待遇,唯一的慶幸不曾遭受肉體之苦,但那種孤島般的寂寥堪比酷刑,她若不是還有一個苦苦尋她無果的女兒,也許早已了卻此生。把某人的真面目告訴女兒,成了支撐她活下去的信念。

  天亮了,故事也走到尾聲。甘平瑩雙目失神,像是一下掏空所有,精神勁都癱了下去。

  甘砂關了錄音筆,章格也許不是個好丈夫,不是個好警察,唯一沒失責的地方,是他把甘砂視如己出,撫養成人,直到正面交鋒仍處處留情。

  “承允是個怎樣的人?”回味故事中戛然而止的溫情,甘平瑩雙眼燃起小小的火,如同老母親緊張交握雙手,不知該如何迎接歸鄉的遊子。

  “熱情,活潑,很討人喜歡的一個男孩子。”

  甘平瑩雙眼充盈著貪戀,難以掩飾迫切一見的心愿,忽而眼中火光猝然熄滅。

  “你剛才說,他是怎麼走的?”

  甘砂垂眸,瞧著手中電池危急的錄音筆,仿佛像多年前俯視那句年輕而破碎的軀體。

  “‘金色太陽’注射過量出現幻覺,想跳樓差點被游征拉起來,但是爸爸開了一槍……”

  這番重複令說者難堪,聽者悵惘,許久無人言語,用一室的寂然祭奠逝者。

  “報應啊……”一個一個字像從甘平瑩嘴裡抖出來,徒然又寂寥。

  甘砂安撫媽媽入睡,洗漱後迅速出門採購,她從未這樣心急如焚,總覺得哪裡不對勁。甘平瑩的突然清醒更像迴光返照,那支錄音筆和內容是她的“遺贈”和遺言,尤其最後問起AJ的事……

  “魚殺好了——哎,人呢?美女!你的魚——!”魚攤老闆遞了一袋魚出來,卻遲遲沒人接。

  甘砂逃命般從市場跑到家樓下,渾然不覺身後便衣也跟了上來,她下意識先往頭上看。

  隱形防盜網不知何時豁開一道口,一團黑影正笨拙地往外鑽。

  “媽媽——”

  身邊幾道潛伏的黑影不由分說往樓里鑽,還有的可能去找救援工具。

  “我求求你不要……”無力感再度席捲而來,甘砂膝蓋幾乎軟下去。

  黑影只是頓了一下,不給她挽回的機會,一如她曾經歷過兩次一般,極速下墜——

  甘砂跪在血泊旁,怕傷到地上的人似的,腦袋小心翼翼墊上媽媽的腹部,像小時候撒嬌的時候。

  她閉上眼,稀釋了眼角下的血跡。

  -

  “……很久以前有個人跟我說過一句話,大意是人的內心比身份更能約束人,也許你已經知道了,這個人是你的生父。聽你的描述,媽媽也覺得游征是個內心很溫柔的男人,恰恰能包容你性格里的疏離。如果有一天他能醒來,如果你還在意他,希望你們不為流言所羈,勇敢去追逐自己的幸福。

  甜甜,媽媽想走了,但願你不要怪我自私,我欠你弟弟太多,無顏再活在這個世上。請你原諒我,媽媽想帶承允去看真正的金色太陽。”

  錄音筆播完最後新增的內容,整個房間陷入長久的沉寂,連記錄員也不禁同情地望了眼一直垂頭的女人。

  莫凱澤放下一直抱著胳膊的手,走到桌對面甘砂旁邊,按了按她的肩膀。一句公式化但又正切主題的“謝謝你的配合”擠到嘴邊,又生生咽下,換成手上的力度。

  “你應該也搜過游征的家,如果發現一把放在掏空的《刑偵大詞典》裡面的槍,那是事先從我家取出來的,上面的編號可以查一查。”一旦敞開心扉,甘砂像嘔吐般把所有盡數掏出,似乎出了口就能離這些穢物遠一些。

  莫凱澤毫不意外點頭,“歷史數據復原了,是池叔槍沒錯。”他示意記錄員離開,詢問已經結束,他有其他事要與甘砂商量。

  甘砂也挪開椅子站起來,“如果沒事,我要走了。”

  “多虧你們護住了炸彈的遙控,糖廠的地下倉庫安然無恙,這趟收穫很大。但余瑛已經將部分產線轉移至海外,如果你能繼續——”

  甘砂止步橫了他一眼,眼前的女人孑然一身,如無根浮萍,一顆心卻始終熱忱正直,是最合適不過的衝鋒人選,此刻冷酷的眼刀叫他一凜,突然明白“刀姐”的名號絕非浪得虛名。

  莫凱澤及時止損討好,“或者你有什麼感興趣的職位,在能力範圍內我會盡全力幫你協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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