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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傳令下去,讓各部將士少安毋躁,耐心恭候聖駕。”瞻墡說完,方回頭對秦明懷叱道:“就你多嘴!醫士那邊安置好了嗎?”

  “這個王爺放心,在隊伍的後面呢,這些日子跟的弟兄都在,極可靠的。”

  瞻墡微微頷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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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華殿內。

  “諸位愛卿,倒是說話呀!”皇帝朱瞻基掃了一眼面前的文文武武,頗有些急切地道。

  侍立御前的三朝老臣英國公張輔和襄王妃柳含煙不約而同抬頭看看,卻正正對上目光,後者低下頭去。

  張輔拱手:“陛下,老臣敢以項上人頭擔保,老臣的消息來源絕對可靠!如今襄王的大軍已囤結城外,再不早做定奪,只怕我大明王朝早晚間便要換了主人了!”張輔已逾花甲,鬚髮皆白,本是早已告老頤養天年的人了,如今卻為了國事再立朝堂,言談之間,依舊慷慨激昂,動情之處,一張老臉更是憋得通紅,眉毛鬍子都翹翹的。

  “含煙,你說呢?”瞻基把探詢的目光投向柳含煙。

  “陛下,此事事關重大,臣不得其詳,不敢妄議。”含煙的聲音波瀾不驚,聽不出什麼感情來:臣只想提醒陛下,若襄王大軍並無異謀,單只陛下阻攔得勝之師入城一事,便可傷盡軍心,甚而引起軍變了。”

  “那難道就由著襄王率軍入城,弒君篡位不成?”張輔素來快言快語。

  “英國公此話言重了,如今襄王實意我等皆不能確定,如何就談到弒君篡位了呢?雖說國公可以擔保提供給國公消息之人的可靠,可此人又能擔保他的消息來源決無問題嗎?以聖人之明察,眼見之鑿實尚能枉屈顏回,何況於今只是傳言?即使漢王早晚必反已有各路消息確證,但所謂漢王曾與襄王軍中會晤,又焉知不會另有別情?至於漢王與襄王約定共同舉事之語,可有文字佐證,又能信得幾分?僅憑此空穴來風,便給凱旋將士定下謀逆的罪名,是不是會失之糙率?”含煙言語之間神態自若,但話鋒犀利,說得英國公都不由得斂袖長身,上下打量含煙。

  “諸卿可以不必在這個上頭爭論了。”瞻基開口:“襄王謀逆也好,漢王篡位也罷,沒有真憑實據之前,朕都是斷斷不信的。但只如今勢成騎虎,大軍尚在城外候著,諸卿總該替朕想個法子出來吧?”

  見瞻基如此說,張輔只是頓足,含煙卻又低下頭不發一語。

  大家靜默了片刻,瞻基又把目光投向了二人身後的幾位臣子:“如今事急,列位臣工有什麼主意只管拿出來講,有甚不妥不當之處朕皆恕為無罪。”

  大臣們依舊是面面相覷,半晌,方有一位青年文官踏出一步,躬身奏道:“陛下,臣以為,不如命襄王孤身入城,則其忠貳真假立時可辨。”

  此語一出,眾皆側目望去,原來竟是新近任命的御史于謙,他原是不夠資格參與內閣議政的,不過是今日前來面聖,適逢其會,也就留下旁聽而已。

  “於愛卿此計甚好。”瞻基點頭贊道:“諸位愛卿可有其他良策?若無異議,時間緊迫,便即刻照此施行罷了。”

  眾臣自然點頭稱是。由是瞻基便命眾人散去,安排鑾駕直往永定門。

  諸位閣臣先走,含煙卻有意落後了一步,走在于謙身傍,悄聲道:“多謝於大人仗義相助。”

  “王妃言重了。於某人並未幫王妃什麼。今日王妃所言,也算有些道理,於某隻是就事論理,何況這話于謙不說,王妃怕也自有主意吧?只是礙於身份不肯就說罷了。另外,於某作為御史,職責所在,仍會繼續彈劾王妃媚色惑主,禍亂朝綱一事,還望王妃海涵。”

  含煙無奈地看著一臉肅色的于謙,嘆道:“久聞於大人剛正愚直,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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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永定門。

  襄王大軍在城外已候了近兩個時辰,雖說襄王一向治軍嚴謹,但大軍如此境遇實在匪夷所思,也怪不得軍士疲態盡現,流言四起了。

  “報――”傳令兵飛奔前來:“啟稟王爺,城門的千總言道:聖駕已近外城,請王爺準備。”

  “好!”瞻墡精神一振:“傳令各部,整飭軍威,恭迎聖駕!”

  襄王令下,立見成效,一時間大軍隊列肅然,旗幡招展,號帶飄揚,黑壓壓直接到雲際。

  等了半日,仍不見城門開啟,瞻墡臉上隱隱又有不耐之色。正在此時,秦明懷忽道:“王爺,看那城門上頭!”

  永定門城頭,明黃輿蓋晃動,正是皇帝鑾駕。

  “臣襄王朱瞻墡率征夷大軍參見陛下!”瞻墡率先跪倒,身後大軍亦齊齊下拜,參駕之聲響徹雲霄。

  皇帝揮手讓軍兵平身,不免又宣示些慰問之意。瞻墡就此空隙,抬頭向城牆上望去,竟不由渾身一震:皇輿兩側,文武分開,而左側緊靠御旁,牡丹高髻輕挽,月華長裙漫舞,竟是襄王妃柳含煙!

  恰在此時,秦明懷亦悄聲問道:“王爺,那皇輿之側,群臣簇擁的,該是皇后吧?倒是一對璧人。只是,只是……雖離得遠看不真切,這皇上皇后倒好生面熟呀……”

  而瞻墡卻如不曾聽見般,只是痴望。

  “王爺,王爺!”襄王身側的侍衛急切地提醒:“皇上宣您單騎入見!”

  “臣謹遵聖命!”瞻墡此刻方回過神來,連忙拜倒,卻在起身時悄悄問秦總兵:“明懷,幾個月來看守過醫帳的兵士都安排到大軍的後部了吧?”

  “王爺放心,這點小事末將還辦得妥帖。”

  “好。記住無論你今天看到什麼,都不可對旁人說起,回頭入城之後,把守醫帳的士兵單獨安置,待本王親往慰問。”

  “是。”秦明懷雲裡霧裡地應了一聲。

  “若我此去不再有見面機會,好生安撫其他將士,克己奉公報效國家。”瞻墡又添了一句,不待回答,飛身上馬,入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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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啟奏陛下!”錦衣衛統領指揮使吳達上前奏道:“襄王爺已領命入城!”

  “朕看見了。”瞻基道:“擺駕城樓東閣,朕要在那裡當著文武百官犒賞朕的五哥。”

  “陛下!”眾人才浩浩蕩蕩走出幾步,吳達又叫:“襄王爺從馬上摔下來了!”

  這般變化,的是大出眾人意料之外,瞻基只有帶一眾文武前去探視。

  到得瓮城內時,只見襄王已被錦衣衛扶起在一邊休息,看樣子傷得不輕,瞻基忙命人傳太醫前來診治。

  不一時,太醫院院使王青山帶著一干御醫趕來,簡單看了看,便奏道:“陛下,襄王爺這是勞累導致舊瘡迸裂,十分危險,請陛下准臣將王爺挪到妥善之處醫治。”

  “不過是那日叔王到軍中時,言語不和導致的一點小傷罷了,沒什麼問題的,倒當著皇上和文武百官鬧了笑話……”瞻墡依舊強撐著笑道。

  “五哥不要說了。吳指揮,傳朕的旨意,直接送襄王回府,路上小心謹慎,一切聽王太醫的吩咐!”瞻基說罷,又吩咐王太醫:“無論如何要把五哥儘快治好,五哥遠征交趾剛剛回京,朕還沒有給他和他的大軍論功行賞呢!”

  話音才落,又有侍衛前來奏道:“啟奏陛下!城外的大軍久不見襄王出現,軍心燥動,紛紛要求面見聖上呢!”

  從襄王落馬眾人趕下城門時起,含煙就默默地守在瞻墡的身邊替他拭土擦汗,此刻見眾人注意力都轉到城外,錦衣衛又前去抬轎,身邊並無旁人,卻趁著給他整理衣衫的機會悄悄附在瞻墡耳邊道:“你這個苦肉計使得也忒真了吧?竟拿著自己的性命開玩笑嗎?”

  瞻墡苦笑,目光卻投向含煙裙上的玉佩,本來因疼痛而蒼白的臉色愈加難看,輕輕哼了一聲,額上的汗珠更是密密地湧出。

  “柳王妃,讓侍衛們扶襄王爺上轎吧,臣還要去太醫院取些專用的藥材。”王青山在旁邊催促。

  眼看著瞻墡乘坐的大轎離去,含煙嘆了一聲,回身向人群望去。

  “含煙!”瞻基的聲音居然也有點蒼茫:“征夷大軍燥動,這安撫的事情怕還是要靠你了!”

  “臣遵旨。大軍忠心無貳,請陛下放心。”

  襄王府的清晨,飄拂的是淡淡的糙香。

  後花園綠樹掩映的小徑上,蜿蜒而來一位紅衣的少女。一路披花拂柳,裙袂飄曳,倒也風姿綽約,俏麗天成。

  “青青姑娘!”管家朱福轉過曲闌,笑著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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